“炫明,不如我带你去个地方吧?”钰凝追上炫明的步子,“前些日子我与星嬿叙旧时,见她差人将海神宫的一角辟出来做了园子,将东海里好些稀奇的珊瑚花草都布置了进去,好看极了。”
正巧,宫人领着秦邈迎面而来,向炫明与钰凝请了个礼。
炫明驻了驻足,总觉得秦邈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而秦邈看他的眼神,自然是识得的。
待他们走过,炫明原地回想了好一会儿,对钰凝道:“我有点事,你且去宴会上等我。”
说罢便尾随着秦邈去了。
钰凝当然不会乖乖回到宴会上等他,便也尾随着他去了。
宫人带着秦邈九转十八弯,又穿过一条海藻茂盛的狭道,终于停了下来,对秦邈恭敬地弯腰揖礼道:“我们三公早已在里头等候,上神请便!”
说完,宫人便离开了。
秦邈朝园子里望了一眼,挺大,一眼望不到头。
这海中的珊瑚水草再配上一片术法造出的朗月星穹,着实有些……怪异,这三公主的口味还真是……
他绕过一片珊瑚,就见前方生有奇花异草的无垠空地上,一个粉衣女子正在跳舞,时而飞起,时而落下。
由于海里没风,那空地的一端两只螃蟹四只钳子各捧了一柄大扇子,一阵一阵毫无章法地往她身上扇着,扇得她裙带翩翩,青丝蓬乱。
好不容易盼着秦邈出现,却不想一时被裙摆给罩住了眼睛,惊慌失措地跌落到了地面。
爬起身来颇为尴尬地理了理发髻,当即便指着那两只蟹将低声发作道:“没用的东西!”
话毕,抢了其中一把扇子,一阵猛风,将俩蟹将扇作了星穹里的两颗星星。
她原地杵了良久方不知所措地转过身来,朝秦邈讪讪一笑。
出于涵养,秦邈亦回以她一笑,问道:“不知三公主邀本神来此是有何事?”
三公主星嬿拘谨地望了望他,道:“可否容我换个装束,再来与你详说?”
见秦邈未及时表态,又补充道:“是颇为紧急的事情,我去去就来,保证不让你久等!”
秦邈点了点头。
太阴追着红狐狸来到园子里的那片珊瑚丛中时,三公主星嬿已经换了一身粉蓝色的公主裙,发髻也打理得十分整齐,甫一看,那张娃娃脸大眼睛粉嫩唇,竟生得颇为精致,太阴倒是喜欢得紧。
只是秦邈,竟连正眼都尚未看她一眼,啧啧,真是个不开窍的。
隔着远远地围观了一会儿,俩人也没说几句话,就不知怎的,秦邈转身离开了,然后星嬿一个人哭了起来。
太阴幽幽叹了口气。
其实为了不拆这根红线,她也是做足了功课的,毕竟她得对秦邈的终身大事负起责任。
深入地打探了一番,其实这三公主也并没有传闻中那般不堪,只不过有些公主的脾气,却是十分的率真可爱,与秦邈那直白的性子,一个直来,一个直往,那是贼搭呀。
同样藏在珊瑚丛中的还有炫明,只不过他与太阴之间还隔了一大片茂密的海草。
太阴原本是要走的,可自从接手了月老殿那棵姻缘树,这该死的职业病,将她生生从冷冷的白月光变成了热情的老媒婆。
忍不住便要去安慰人家那小公主脆弱的小心灵。
狐狸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从她怀中一跃而下,跑过遍地的奇花异草,跳进了三公主星嬿的怀里。
星嬿乍一接到狐狸,尚有些懵,随后见到怀中的狐狸如此可爱,还浸着泪水的双眼一弯,笑了。
当见到红狐的那一刻,藏在珊瑚中的炫明眼底骤然迸出一抹光来,脑中的某根神经瞬然绷紧,心跳随之加速,朝狐狸蹿出来的方向看去,直到看见一抹素衣朱履的身影踩着闲散的步子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你是……”星嬿见了来人,一双大眼内散出几分神采来。
“太阴帝君?!”
星嬿与钰凝几乎是同一时间出声的,语气中皆有惊讶,只不过一个带着喜色,而另一个,只有惊讶。
炫明被背后突然出声的钰凝吓了一跳,却又觉未能听得真切,遂又小声问道:“你说她是谁?”
“广寒之主太阴帝君啊。”回了这么一句,钰凝与炫明一同噤声往外偷看着。
炫明心中却掀起了千层波澜:太阴帝君,那位深居广寒的几乎从未于天族盛典中露过面的,说不定比他父亲勾陈大帝年纪还长的老……阿姨?
他的心情一时有些凌乱,有些复杂。
“你认识本君?”此时,太阴已走至空地一段的珊瑚石上坐下,自袖中取了一盘肉丸子搁珊瑚桌上,招狐狸过去尝。
“只见过一回,不过帝君您老人家跟别的仙家颇有些不同,所以星嬿一眼便记住了!”
能与广寒之主说上话,星嬿的开心都写在了脸上。
太阴却颦了眉,老人家?
“本君老吗?”
星嬿闻言一怔,脑子倒还转的快,连连摆了摆手,“当然不老,星嬿说的是您的资历老,辈分高!您的容颜好比人间桃李年华的少女,若是与星嬿立于一处,指不定人家会以为帝君您是星嬿的妹妹呢!”
闻言,太阴刚刚翘起唇缓缓平了下去,这小姑娘不太会说话呢,难怪秦邈与她说了不到三句话便转身走了。
“占本君的便宜?”她面上浅笑。
星嬿粉唇微张,反应到自己走说错话了,颇有些紧张。
“罢了。”太阴摸了摸狐狸滑溜溜的红毛,“本君来呢是想问问你,方才你与秦邈说了什么,他怎么就走了?”
“我……他……”星嬿双颊骤然绯红,“此乃隐私……可以不说吗?”
“当然可以。”太**,“不过你要知道,秦邈乃本君手下,本君说过的话,他皆会仔细考量。让本君帮你说句好话也并非难事的。”
星嬿一听,眼里冒出了光,“帝君您是说要帮我?”
太阴偏着脑袋,一双清澈的眼静静睨着狐狸吃肉丸。
“可是……”星嬿大喜过后竟又难过起来,“可是秦邈说他已心有所属,这……您也能帮我么?”
嗯?
太阴眼皮子微抬。
秦邈一向实诚,没想到为了拒绝星嬿,竟然撒起谎来。
他到底是几个意思?欲迎还拒?
“试试倒也无妨,不过……”太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这儿有何好处是可以打动本君的呢?”
星嬿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