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邈在一旁低着眉眼抿嘴笑着,只要问及缺不缺钱,他家帝君总是缺的。明明浑身上下的好宝贝多如牛毛,却从不舍拿出来换钱。
他从乾坤袖中取出一只不小的钱袋子捧到太阴面前,太阴微微挑眉,又转头往炊烟袅袅的厨房方向望了眼,连忙将钱袋子纳入了袖中。
主要是怕炫明见着了,日后变得好逸恶劳,事事伸手向她要钱。
“既然秦邈君如此诚心,那本君便虚心接纳了!”
是日,秦邈走后,炫明鼓足了勇气站在太阴面前诘问道:“你为何一言不发将我丢去那兵乱之地,你可知我险些死于非命?!”
躺在太妃椅上的的太阴拿玉简遮了遮刺眼的斜阳,眯着眼睨了炫明几息,慵懒地起了身,拾起一盏温茶抿了口。
“何为兵者?”
炫明有些懵,“保家卫国,匡扶社稷。”
观察了一番他的神色,太阴眼中有笑,却是有些讽刺,“看来身处兵乱困境,并三月有余的长途跋涉,都不足以令你悟出本君缘何送你去往刺拉国。”
“身处乱世,只想着独自逃亡,倘若与你共困囚牢中的皆为你的亲人,你也会如此吗?”
“不,我想过救他们,可我自身都难保了,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炫明为自己辩解道。
“当初你与同村一起被抓去服徭役时,处境与三月前别无二致。”太**,“而如今本君赐予你机会去改变,去学习可以救助他们以及更多人的能力,可你行为敷衍,思想怠惰。故而本君心中有一疑问,当初的你又凭何谩骂本君冷血无心?”
炫明心中大震,太阴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打在他的心上,令他心跳起伏难平。
他一瞬间明白过来太阴对他的一片苦心,陷入深深的自责与懊恼。
能得神仙的指点与教导,是多少世俗凡人几生几世都修不来的福缘,而他却不懂得珍惜。
太阴又道:“常言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可如同你这般不思进取,又如何配得上本君对你的良苦用心?你走罢。”
炫明猛地抬头看向太阴的背影,呼吸一窒,双膝一软,咚地跪在了地上。
“对不起!”
他道歉的声音很大,眼底还含着泪光,心里颇有些急,生怕太阴真地将他放弃。
“我炫明在此发誓,今后一定仔细聆听月娣的教导,勤奋刻苦,参军入伍,成为保卫国家和百姓的好兵!”
月娣是太阴来到凡世后的化名。
然太阴不为所动。
炫明恳求道:“你……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太阴依旧不为所动。
就在炫明以为太阴不会再改变主意,心中已然失落到谷底时,太阴挑了挑眉,忽然微微转过头来:
“现在打算拜师了?”
炫明:“呃?”
他的神色,迟疑了又迟疑……
他第一次发现,被夕阳裹着的太阴仿佛是披上了一层红光,是一种天下万物皆无法比拟的美……
“罢了。”太阴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口,“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本君为你报了私塾,明日便可去上学了。”
炫明忽然回过神来,开心地冲着已经关上的门喊道:“臭神仙,我就知道你不是真的要赶我走!”
“没礼貌!”里头,太阴斥了他一声,倒是听不出生气。
自此以后,炫明读起书练起武来更有了一股狠劲儿,每日读书、练武、买菜、做饭、洒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而太阴的生活也是两载如一日:吃饭,睡觉,打炫明。
直到有一日,陈国的大将刘猛自边关回朝时,墨阳镇中路遇炫明,发生了一些冲突后,对其颇为赏识,并将其收归麾下,带他离开了墨阳镇。
离开时已是傍晚,炫明为太阴做好了晚饭,只不过等了许久也不见太阴自房中出来,而刘猛派人一再催促,便只能在太阴门前向她告了别,依依不舍地带着他那把赤霄剑离开了。
告别的内容很简单,他就说了句:“晚饭做好了,我……我走了?”
一步三回头,然而太阴的房门始终没开。
军队已经行至镇外,直到很远都不见太阴的身影,炫明恨不得立刻调转马头冲回去,但是他不能。入伍从军是太阴对他的期许。
所以他当时便发誓,一定要做比刘猛还厉害的大将军,然后再回来对她说一句感谢。
墨阳镇外几十里地的山峰上,太阴迎风而立,静静地俯视着炫明所在的那行军队从脚底走过,如月般阴柔温润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
当身侧忽然凭空现出一仙泽醇厚的身影时,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人家一眼,突然自作轻松地吐出一口浊气。
“您这儿子可真够折腾的,白白耗去了本君三年的青春,此刻终于能送走了!”
勾陈静静听了会儿,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所以那小梵天境元阴诀……?”
太阴翻了个白眼,“放心,混在兵法里头一并给他背熟了。”
勾陈露出了一个安心的表情,随后道:“你那只宝贝狐狸去了天界不过三日,便将三十三重天闹翻了天,三番五次捣毁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劝你赶紧回去看看,否则我担心那暴脾气的老君要将它投入炉中给熔了!”
“你说寒巽?”太阴微感诧异,以寒巽从前的性子,顽劣与他丝毫不搭啊。
提及“寒巽”二字,勾陈眼底微有异样,不过太阴并无所觉。
“我建议啊,既然已改头换面,不若替他起个新的名字。”勾陈道,“对你对他,都好。”
“说得有道理!”太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不等勾陈再唠嗑几句,人早便踏上了祥云,去了九重天上。
九重天上。
见太阴正如清风月影一般踏入月老殿的门槛,仙娥沛荷神色匆惶地迎了上去,恭敬地请了个礼道:
“帝君,小狐狸又不见了!”沛荷一张精致葱白的脸急得愈发显白,“小仙以为它又去了太上老君处,兜率宫守门的小童却说小狐狸今日并未造访。小仙又着人满天去寻,眼下已失踪近两个时辰,小仙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