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
不知道此刻面对的方向,跟上次是否一样。但是毕竟来过一次了,这会儿并不惊慌。
依然是迈开小步往前走,怕算不准距离撞上。
“哒、哒、哒……”阮小胖这次穿的皮鞋,不是上一次的棉拖。发出了踩在瓷砖上的声音。
随身的物品能带过来,划重点,下次试验一下能不能多带几样在身上,捏点其他的东西在手里,或者试试背个包。
碰到一排圆桌,卡座,方向对。证明还是上次的地方,并且过来后位置是固定的。下次是不是换个方向摸一摸。
圆桌卡座是都还挺现代化的东西,摸上去还很干净,至少没有明显的落灰,应该是一间不算旧的现代化的房间,类似餐厅什么的。目前还不知道有多大。
人对黑暗中的未知总是恐惧的,但是一回生二回熟,黑归黑,阮小胖此刻心里即便算不上稳得一逼,但也还算谈定。
人一淡定,总能发现更多的东西。
很安静,两次都是。除了自己的脚步,没有其他声音。证明这里大概率没有其他活的有生命的能动的东西。有大的落地窗,但是没有一丝声音传进来,起码证明窗户隔音很好。同时没有光,要么有隔绝光线的窗帘等,要么外面就是黑的。纯黑的。
地球上,现在想找个房间是纯黑的,不是特意花钱去弄还真不容易,毕竟哪怕深夜,月光、路灯、大街上的那么严重的光污染,想要一丝光都不透进房间尤其是有大大的落地窗户的房间还是很难的。
没有异味,呼吸正常,空气还是很不错的。似乎比往常更清新一些。
脚步的回声,有点悠远,空间看样子比想象中的大一点。
既然是房间应该有门吧,说不定能出去。对应该有灯吧。一会如果能搜索到门口,注意摸一下开关。
当然了,这些表面上的东西,并不能对现在的情况多一丁点的帮助。
上一次是摸向了左边的墙壁,入手一片冰凉,不知怎么的触发的第一次的体验。那么这一次?
抹黑扶着一个个小圆桌又来到上次断片的地方。伸手摸上去。
仔细感觉,应该是块屏幕,不对,不是一块,很像是拼接屏那种,因为有棱有角有缝。阮小胖作为影院的采购,对这种东西还是有点熟悉的。屏幕很大,中间有条细缝,确实很像拼接屏,很多商场、电影院、KTV、监控室、新闻联播背景中的那种。
屏很高,举起手,以阮小胖的身高摸不到顶。屏下面离地大概50公分。边框厚度很薄,应该是这几年的东西,技术含量还挺跟随潮流。前不久公司在佛山新开店,阮小胖就建议安装这种超大超薄超窄缝的屏加上走廊超薄LED显示屏,既可以展示新片上映又能接广告收钱,但是被老板拍回来说预算太高。
扯远了,阮小胖仔细摸过去,从上到下,窄窄的缝,至少有两个。也就是竖着分三块。横着一路走过去,有点长,还不知道有多少。或许一整面墙都是?
小心的,轻轻的摸过去。往前走。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
不知道碰到了哪里。感觉又来了。像是后脑勺被打了一记闷棍,依旧很疼不至于晕倒脑子很清醒。下意识的闭上眼。
*****
一瞬间,阮小胖的身上就被淋湿了。或者原来就是湿的。
耳边响着*****砸着头。眯着的眼睛扫到两边的物体在迅速后退。这是在雨中奔跑?
阮小胖透过被雨水冲刷的眯着的眼睛,想尽量的四周看一眼,初来咋到,最重要先搞清楚环境。
顺着视线的方向,两边都是围墙,路很宽。围墙一边很高,里面远处好像有些东西,似乎是几辆吊车露出来的头。另一边的靠着围墙的是一排房子,房子再往里面,有些叫不上名字的树。入眼除了右边房顶的瓦片有点红色,其他全部灰蒙蒙的。
前方200米处有个转弯。再往前这个位置看不到了。阮小胖很想回头看一眼,后面有什么,可是转不回去。
那种失去对身体的控制的无力感又回来了。
“阮超。”一个嘹亮的童音穿过暴风雨从身后传了过来。
声音被雨水和风声冲淡了不少,但是身体还是听见了停了下来。
声音有点耳熟啊,很熟又很久没听到的那种。一时想不起来。
但是不用想了。
身体转过去,挥起手,对着来人大喊:“杨杰,快跑啊。”
风声雨声太大,也不知道对方听到没有。
身后不远处是一条横卧着的铁轨。一个清瘦的小男孩,正飞奔在轨道的另一侧,努力往阮小胖这边跑了过来。
看清楚了,十几岁的杨杰!
怪不得感觉墙头这么高。原来自己现在是个孩子。
一阵回忆向阮小胖涌来!像是一个浪头狠狠砸在头上,比此刻的雨水砸的还要深,阮小胖瞬间回忆起了这一幕。
这是小学三年级还是四年级的时候。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印象深刻的几次暴雨之一。地点是家乡从小长大的孟子煤矿里。印象深刻是因为那次家里淹了水,家家户户都淹了,淹到小腿。大人小孩都忙着往外舀水,二楼三楼的街坊邻里还有帮着去矿里拉沙袋堵在屋脚跟的。小阮超回到家,也参加了那大会战。印象里之后几年矿里组织挖通下水道,做了防水措施,似乎这种情况就很少发生了。
阮小胖是煤矿里长大的孩子。在徽省淮河以北的一个县城边上的煤矿里。父亲是老师,妈妈在家里开了一个杂货铺,爷爷年轻的时候,是矿里的工人,一次事故右手五根手指齐着手掌断了四根。之后就被照顾安排在职工子弟学校里打铃。
啊,太久没有回去了啊。看着十几年前的景和人,阮小胖鼻子发酸。
正想着,对面的十来岁的杨杰已经跑到了小阮小胖身边。
小杰仔打着伞,但是雨太大,身上好像也没干到哪里去。那个年纪的小杨杰已经挂着眼镜了,一只手时不时的腾出来扶一下眼镜,一只手打着伞。白衫白裤,衣服已经湿到胸口,就领子还干着,裤子更不要说了。头发自来卷儿,微黄,还没湿透,不像小阮超,一头短发全都贴下来趴在脸上,比被阮妈妈带到澡堂子里搓过的还透。阮小胖注意到自己的脚,没有袜子光脚丫子穿了一双那会菜场常见的黄筋凉鞋,很是有弹性。因为跑得快,半个脚掌从鞋口挤出去直接踏在地面上。
“给你,我快到家了。”风声很大,雨声也很大,都是用喊的。
其实也不用听的很懂,杨杰举着伞,伸到阮小胖头上,把伞柄塞到阮小胖手里。意思表达的非常明确。
杨杰的家,就顺着刚才的轨道,往北走进去150米,下来轨道左边有一片房子,那时候还不叫小区。也没有小区名儿。确实不远了。
轨道是用来运煤的火车铁轨。平时车不多,就算有,也会提前亮灯鸣警铃放下保护栏杆,而且进了矿开的很慢。矿里对安全工作,还是比较重视的。
杨杰家小区的对面,翻过铁轨,右边是一个菜场。所以大家平时都习惯从铁轨上走。矿里的人晚上下了班,遛弯的兜风的,小情侣们约会的,都爱来铁轨上。可能矿上没有太多可以娱乐的活动,矿里的人还挺流行压铁道。
杨杰递过来的伞是那个年代常见的大黑伞。柄很粗,伞面很大,伞头上有个长长的银色伞尖,可以当武器那种。比现在死贵死贵买的花里胡哨的阳伞,质量好到天上去。杨杰把伞塞给阮小胖,不容拒绝,就飞快的跑走了。
这个二货,看不见哥们已经从头湿到脚了吗?现在打伞还有个屁用。死沉死沉,哥们要背回去改天还要给你带过来,不累的吗。
是个姑娘送的也就算了。话说,想到两人十几年后的现在的情况,杰仔要是个女生,哥们也就委屈委屈娶了算了。
又扯远了,杨杰跑走了,小阮小胖也掉头继续往前跑。
小时候的家,阮小胖清楚的记得。随着小阮超的脚步,愈来愈近了。
煤矿本来就不大,总共就分东西两个工地,说是工地,其实就是现在的小区,家属区,分布在东西两头,阮下胖出现的地方,是中间。煤矿所有的重要的场所都在两个东西工地的中间。比如学校,比如超市,比如工会,电影院,球场,幼儿园,菜市场。煤矿的大门口在正中间,铁门一锁,往南全部是矿里。其他都算矿外。
现在阮小胖马上就要跑到了矿大门口了。
虽然知道很快就要经历死亡。但是这一次,阮小胖希望晚一点,再晚一点。
可能时间有点久远了,除了这个暴风雨,阮小胖已经回忆不起其他具体的经历了。比起其他作者的男主,轻易的就能记起三五年,甚至数十年之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阮小胖承认自己确实弱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