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弯弯自然是知道这家的规矩,所以才特意挑了傍晚过来,买不到狗肉,她自然要住在这里第二天一早再买,这样就终于可以离开陆云之那重重封锁的崖壁山庄,唤来长空,把消息带给宇辰。
“不好意思,客官,我们今天的狗肉已经卖完了,请两位明日清早来吧。”不出所料,那狗肉店老板如是说。
“世子,你们家那么远,我明早再敢来就太晚了,我看我今晚就住在这旁边的小客栈里,明早一早吃吧。”石弯弯笑眯眯地对陆云之道。
陆云之一笑:“这有何难,明日我让家里的下人买来在府中吃,不就好了?”
石弯弯赶紧摆了摆手,“不可不可,吃他家的狗肉,听说换个地方味都会变,我还是在这里住一晚吧。”
“既然石头领要住在这里,那在下也只能陪着石头领在这过一夜了。”陆云之微笑地道。石弯弯脑子一炸,陆云之这厮也太难缠了吧,当下道:“不用,不用,就为吃个狗肉,哪能让世子在这荒郊野外的住啊,委屈了世子是小,万一惹上什么虱子跳蚤的,多不好。我们这些粗人倒是不在乎的。”她这话,一般是劝陆云之回去,一半却是讽刺,石弯弯生来就不怎么看得起纨绔子弟,认为他们除了吃喝嫖赌,什么都不会。见陆云之衣着富贵,且每日的衣裳都不重样,心里便已经把陆云之划到了纨绔子弟一类,希望那些“虱子,跳蚤”能把陆云之吓走。
没想到陆云之,反而一脸兴奋的看着石弯弯:“真有那些东西?云之长这么大,还未见过呢,今晚刚好开开眼。再说,石头领可是我陆家的座上客,云之怎么能因为区区几只跳蚤,就扔下石头领,一个人回去呢?”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袖箭,突的射上天空,只听得一声箭响。过了不到半柱香,便见两个陆家下人赶着一辆大车过来,朝陆云之行了一个礼,便匆匆进入了那个小客栈之中,不一会儿又出来,驾着马走了。石弯弯也不知陆云之叫那些人干嘛,吃完晚饭,大摇大摆地就走进了自己的屋子,惊的差点下巴掉在地上。这哪里还是那家荒芜的小店,只见里面红木家具崭新明亮,窗帘帐幔都换成了最好的青纱,流水丝绢被枕,里面裹的是顶好的丝绵。连桌上的茶具,都变成了上好的青花瓷。陆云之坐在一个红木椅里,椅背是崭新的虎皮大氅,正笑眯眯地看向石弯弯:“石头领觉得如何,今晚咱们能找着跳蚤么?”
石弯弯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悲叹了一声这才是有钱人啊,浪费还真是不带眨眼的。但骂归骂,自己还是很享受地住了下来,暗暗琢磨这晚上怎么把陆云之这家伙甩掉,自己好出门去和长空会合。好在自己还带了点迷药,当年当海盗的时候制的,一丁点能把一船人放倒,不到第三天绝对醒不来。石弯弯晚上借口困,很早就睡了,到了半夜,才摸黑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陆云之的房门外,屏住呼吸,将点燃的迷香门缝里插去。贴着房门,听着陆云之的呼吸渐渐变得很沉。石弯弯悄悄打了个响指,从自己房间的窗口翻了出去,冲进一片黑暗之中。
今晚的月亮很亮,田野里的事物全都照的一清二楚,石弯弯走到空旷无人的地方,冲着天空叫了两声:“长空!长空!”便看见,远远有一白色的小点,向着这边飞过来,缓缓落于石弯弯肩上,石弯弯高兴地拍拍长空的头,从怀中取出个小纸条,正要往长空的脚上系,就听见背后有一人冷冷地道:“我道是这天下谁能把威震东海的海盗头领降了?原来是当今太子呀,这倒不奇怪了,石头领人往高处走,情理之中。”
石弯弯一转身,见陆云之正一脸阴鹜地看着她,身边,两只小狼一左一右,紧紧贴着陆云之的身子。石弯弯心下骇然,她的武功本就不低,这次出来也是十分小心,陆云之居然能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站在她身后,可见其武功恐怕还在宇辰之上。见身份已经泄漏,弯弯笑着耸耸肩道:“既然陆世子已经知道了,弯弯多谢这几日的款待,恕弯弯不能与世子共谋大业了。”
“哦?为何?”陆云之不动声色地问。
“因为,那个人,我很佩服,也很想帮她。”石弯弯说得坦荡,她与如意,的确见面不多,如意对她,也不似陆云之对她这般尽心尽力,但是从第一次知道她是个女子开始,石弯弯就惊讶于,这世间还有这样的奇女子,在男人堆里,还可以鹤立鸡群,和自己相似,却又高出自己几倍——遂引为知己;后来又从宇辰那里知道她在宫廷的勾心斗角中依旧出淤泥而不染——遂对她敬重。直到那夜抓沈七郎,弯弯又再一次见识了如意非凡的身手和智谋,——遂对她拜服。这轰轰烈烈的几百年的历史,从未有一个女人的名字让人精神一振,女人似乎和英雄,霸主这类词语远不招调。石弯弯却觉得,如意就是那个可以改写历史的人,可以彻底为女人扬眉吐气的人,所以她要跟着她,她要看着如意如何变为一国之君,建立功业,让那些自大的男人们也自愧不如。
“那,她还好么?”半响后,陆云之突然问。
“啊?”石弯弯死也没想到,陆云之居然这么回答自己,反应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便歪着脑袋问道:“陆世子说的是谁?”
“如。如意”陆云之第一次叫如意的名字觉得生疏难以出口,然而那名字却是在心中盘桓很久了。
她有点忙,不过听说还好。“石弯弯直接回答道,想了一下,又问道:”那,世子,我能走了么?“
陆云之如梦初醒地甩甩头,脸上的阴鹜之色又回来了,冷冷对石弯弯道:“陆家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不知石头领可听说过?”
石弯弯奇怪这人变脸怎么这么快,摇摇头道:“不知道!”
陆云之细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缓缓从剑鞘里抽出龙鳞,道:“那就是,若碧玉不为我用,乃毁而弃之!”
“什么?”石弯弯听不懂这些花哨的文言,一时没听懂,但一见陆云之抽剑,就大叫了一声不妙,正准备跑,一只狼已经扑身上来,便要下口。石弯弯从怀中嗖的抽出一条长鞭,啪地就向那小白狼甩去,那狼却似有灵性一般,轻巧地避开,另一只狼,又从另一个方向向石弯弯扑来。两只狼一左一右,一时间居然让石弯弯难以分身去对付陆云之。
不远处,陆云之冷冷地看着陷入战团的石弯弯,讽刺地一笑:“不过如此。还想帮如意?”
石弯弯耳力极佳,听见陆云之后面一句话,蹭的火气就上来了,原本是不想对这两只小狼痛下杀手,所以处处避让,此时便恶向胆边生,一咬牙,舞了个鞭花,狠向身后甩去,那里的那只小白狼,眼看命就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