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万籁俱寂,住在双马镇客栈的住客早已进入甜蜜的梦乡之中。
一个人蹑手蹑脚像幽灵般乘着漆黑的夜色出现在后院里,站在鸽笼前。
他的出现,引起笼里的几只鸽子一阵骚动,不安地咕咕噜噜叫着。
他打开笼门,伸手捉出一只鸽子,利索地将一件东西缚在鸽子脚上,随后放开,鸽子振翅一展,呼的一声,飞上了夜空。
“王掌柜,你这是干嘛呢?通什么风?报什么信?”他的身后突然有人说道。
他全身一震,立即转过身来看清楚,竟然是陆绎!
王掌柜苦笑道:“陆大人,是你?你是如何发现的?”
陆绎说道:“第一,这间客栈破烂残旧,站于生意人的角度来说,根本不值得购买,但你仍然收购买下,这一点已经值得商榷,令人怀疑。”
王掌柜叹一口气,说道:“的确是这样。”
陆绎说道:“第二,你和吴老头的对话我听到了,你说你这客栈生意清淡,仅够维持生计,按理说你应该过的是清贫的生活,但你却是脸色丰润,身肥肉赘,像个腰缠万贯的大富财东,证明你吃得好睡得好,有足够的金钱供你花消享用,生活得无忧无虑,这与你的生意收入不成正比。”
王掌柜苦笑说道:“原来肥胖可不是一件好事,会出卖自己的生活品质。”
陆绎说道:“你叫一个贫穷潦倒的人扮一个油光满脸的有钱人怎么去扮?吃无吃相,站无站相,人无人样,举手投足之间便已经出卖掉他了,你说是不是?”
王掌柜道:“的确是。”
陆绎说道:“第三,就算你带来巨资,以一个准备落地生根正当经商的生意人来说,应该彻底修缮这一间破烂的客栈以便招徕更多的过路客商才是,而不应该只是一味的挥霍享受生活,这就证明你根本不在乎这间客栈的存在和生意经营上的亏赚好坏,也就证明了你是另有目的而来,开客栈只是掩人耳目而已。”
王掌柜佩服说道:“传闻陆大人心思缜密,见微知著,果然是真的。”
陆绎说道:“另外,当我入住房间时听到了后院有鸽子的叫声,我觉得好奇,于是趁人不注意时溜进去一看,发现这几只鸽子不是普通的鸽子,而是一种能飞逾千里不会迷途的信鸽,寻常人家根本养不起这种价值十金的信鸽,由此我推测你必定是个大有来历的人,所以我特别留意你的举动,结果是不出我所料。”
王掌柜不禁称赞道:“好精彩绝伦的分析!陆大人,你想怎样?”
陆绎说道:“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知道你真正的身份,又为何要潜伏此地?你怎么知道我是陆绎?”
王掌柜道:“我不说呢?”
陆绎说道:“我从来不喜欢勉强别人干他不想干的事,可是如果我想弄清楚某件事情的话,纵使别人不说,但镇抚司也有几百种要他不得不说的法子,你想不想试一试?”
王掌柜道:“你在吓唬我。”
陆绎说道:“你不相信,尽管试一试也无妨,除非你认为你的武功比我高强,即使你武功比我强,但面对二十多个精选出来的锦衣卫,你的胜算又有多少?”
王掌柜打个激灵,说道:“陆大人的武功,在江湖道上混的有谁不知,我那几手三脚猫的功夫,怎敢在你面前逞强?我说出来,你是不是真的不追究?”
陆绎说道:“那要看是什么事。”
王掌柜道:“我到这里来,目的是要寻找一个极为重要的人,并要想方设法证实那个人的身份。”
陆绎说道:“这是个什么人?”
王掌柜道:“你不必知道。”
陆绎说道:“你是属于哪一个帮会的?”
王掌柜道:“英雄会。”
陆绎说道:“你们不惜人力物力,花费大量金钱,消耗大量时间去找这个人,想必这个人对你们威胁很大,所以不除不快。”
王掌柜道:“这已不是我所能够决定的了,已大大超出我的职责范围之外,我的职责范畴只是要找出这个人,其余的事情就由总舵主主来决定了。”
陆绎说道:“各施其职,各尽其责,分工相当明细,看来你的总舵主很有领导才能,实在不简单。”
王掌柜敬若天神道:“他是一个智慧超凡谋略卓绝的天人!”
陆绎说道:“你见过他?”
王掌柜道:“像我这等小人物,哪有资格见总舵主。”
陆绎说道:“天地会?没听说过。”
王掌柜道:“凡谋大事者一定先做足所有的准备功夫才付诸于行动,陆大人,耐心等候吧,不久之后,天地会就会出现在江湖之上,而且是以石破天惊之势出现在江湖之上!”
陆绎心里一动,问道:“你放出信鸽,报告什么?”
王掌柜道:“你已经知道很多事情。”
陆绎笑一笑,说道:“但我有兴趣想知道更多。”
王掌柜道:“我已经知无不言,恕我无可奉告了。”
陆绎说道:“你真的再没有更详尽的东西要说?”
王掌柜叹息一声,说道:“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听从上司的调派差遣,所知道的事情有限,那些机密大事只有天地会中的大人物知道,即使你割下我颈上的人头拿去喂野狗,我也没法子说更多的事情让你知道了。”
他说的是事实,他只属于一个供人差遣的小人物,执行上头派下的任务,就算知道一些事情,也只是帮中兄弟互传的小道消息,根本无关痛痒,没有价值。
他是个左右逢源的人,这一类人在处世方面是十分圆滑的,因此很少惹来麻烦。
“天地会,我记住的了,到你们出现在江湖上的时候,我陆绎必定带上礼物去拜访。”陆绎似乎认同了他的说法,没有再施加任何压力给他,转身欲走,突然又刹住脚步。
王掌柜心里一震,说道:“陆大人,你还有什么话要问?”
陆绎说道:“你还没有告诉我知道你是如何认识我的?”
王掌柜道:“我在京城混的时候见过大人你,虽然你们穿上了平民服装,但带的武器还是官刀,锦衣卫专配的绣春刀,有点江湖常识的人一看就知道你们的身份了。”
陆绎笑一笑,说道:“有点道理,很好。还有一个问题,那两个卖唱的爷孙你认识吗?”
王掌柜摇一摇头:“不认识,只知道他们流落在这里有几天了。”
陆绎说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关系,奉公守法的话我们不会为难你们。”
王掌柜忙不迭说道:“我当然是奉公守法的好良民,从未犯过事。”
“我相信你。”陆绎这回真的走。
王掌柜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可他的笑容才刚展露,就立刻僵硬住,因为他听到墙外有人低沉说道:“王掌柜,你不说,我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