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没消散,陆绎已经带着他的那队锦衣卫离开了驿站。
昨夜居然没有人来骚扰,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一个四十多岁的清瘦大汉骑着一头老掉了牙的毛驴,慢悠悠的走在路上。
这个大汉的衣衫很破旧,手中拿着的也是一件很破旧的二胡。
岁月的沧桑在他的脸上尽露无遗,眼神是那么的凄凉,落寞。
他看着由远至近纵马飞驰而到的陆绎,竟然不让路,装作若无其事,嘴中依旧哼着小调,继续赶着毛驴前行。
陆绎勒停马,仔细聆听了一下四周动静,低声说道:“兄弟们,全部下马,原地不动,俩出家伙,注意警戒。”
所有锦衣卫齐刷刷得下马,其中十个抽出绣春刀,其中十个掏出短弩,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陆绎纵马拦在前面,微笑着说道:“小气鬼,早上好。”
这个清瘦大汉竟然是燕山四鬼之首——小气鬼谢易南!
谢易南喝停毛驴,平静地跳下毛驴,点头哈腰说道:“哟,陆大人,早上好,昨夜睡了个好觉吧?”
陆绎说道:“小鬼不缠,当然好睡。昨晚怎么不见你呢?”
谢易南道:“大家都叫我小气鬼,我还真的很小气,记着陆大人三年前做的事,所以不去见你。”
陆绎说道:“我还以为你去了别的地方哩,为何现在又来见我?”
谢易南道:“陆大人此言差矣,你走的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大路通天,各走一边,我们只是在这路上碰见而已,不是我来见你。”
陆绎语塞,哈哈大笑,说道:“也是,碰巧而已,这话还真是令人无从反驳,你这是准备要去哪里呢?”
谢易南道:“你们要去哪里,我就去那里。”
陆绎大出意料之外,他想不到谢易南居然如此直言不讳,变了脸色说道:“你最好把话说清楚,否则你现在就会变成一个死人。”
谢易南笑道:“陆大人不要误会了我话中的意思,我小气鬼都沦落到街头卖艺的地步了,这一带的地方都是个好地方,富庶无比,如比天堂,赚钱应该比那些穷乡僻壤容易得多,所以我小气鬼就在这一带转悠。”
陆绎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原来是这样,你打算和我们一路同行下去吗?”
谢易南道:“这就不一定了。”
陆绎说道:“对,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事情总有个结束的时候。另外三只鬼呢?怎么不见啦?”
谢易南道:“我不知道,昨晚他们三个说去找你,我没去,也不见他们三个回来,陆大人,你不是把他们都变成了真鬼吧?”
陆绎说道:“他们比鬼还精,一击不中,即刻走人,而且还是分散走人,我想追都不知往哪里追,如何把他们变成真鬼?”
谢易南道:“陆大人没说错,他们真的比鬼还精,他们没变成真鬼,那我就放心了。”
陆绎说道:“看来我说的那句话他们是没有带给你了。”
谢易南道:“哦?什么尖酸刻薄的话?”
陆绎说道:“如果让我再碰见你们,我会把你们变成真正的游魂野鬼。”
谢易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陆大人这话的确是尖酸刻薄了。”
陆绎笑道:“是的,小气鬼现在干什么呢?”
谢易南道:“浪迹天涯卖唱的人。”
陆绎吃惊道:“你何来会唱?”
谢易南道:“是人都会唱,分别在于唱得好不好听而已,老朽也会唱,你也会唱,不过老朽唱得像杀猪那般刺耳难听,因此不唱,你等一等吧,会唱歌的人应该很快就到。”
陆绎说道:“慢着,什么老朽,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别以老人家自居。”
谢易南道:“但就是比你大,大一岁也是大吧?在陆大人面前总可以称得上是老人家吧?”
陆绎笑道:“好,晚辈就尊称你一声老人家,老人家好象有弦外之音?”
谢易南道:“陆大人多心了吧?不过也是的,陆大人如果不多心,如果不疑神疑鬼,就做不到锦衣卫指挥使如此高职了。”
陆绎说道:“应该是高危的职位,连你们这些小鬼都来对付我,缠扰我,更何况那些大鬼恶鬼猛鬼。”
谢易南道:“哪来这么多鬼,陆大人是疑心生暗鬼,不过在镇抚司的刀下,倒有不少的冤鬼。”
陆绎笑一笑,说道:“小气鬼,我们急着赶路,我就不同一般计较了,可否让路?”
谢易南道:“我不是说过了吗?”
陆绎一愣,说道:“说过什么?”
谢易南道:“大路通天,各走一边,陆大人真没记性。”
陆绎犹豫一下,一挥手,全部锦衣卫上马。
谢易南道:“小气鬼虽然小气,但分得清形势,我若再不让路,恐怕会被这连环短弩射成一只刺猬,在这荒郊野外,那就是孤魂野鬼了。”
他牵着毛驴走到路边。
陆绎暗松一口气,上马说道:“小气鬼,谢谢你这回的不小气,兄弟们,走。”
转瞬间,他们消失在前面的转弯处。
谢易南哈哈大笑。
这时三个大汉从三个方向穿花拂叶而到,也是哈哈大笑。
叶林忠道:“小气鬼这一招了不起,陆绎杀你也难不杀你也难,杀你是人多欺负人少,传出江湖脸上无光,不杀你却忍下一肚子的气,变成了低声下气。”
谢易南沉吟道:“不,他们是有大事要去办,耽搁不得,故此而不大动干戈而已,你以为他真有如此善心放过我们呀?按照以前他的性格,犯了镇抚司的颜面,他掘地三尺都要找到方肯善罢甘休。”
陈忠义道:“我明白了,只要我们拖住他,耽误他的行程,到时自有人来收拾他。”
何震歌道:“皇帝?”
陈忠义道:“不是皇帝还有谁有这能力收拾他?”
谢易南道:“好,老财鬼提醒了我,那就采取策略,他退我进,他进我退,他追我跑,他疲我扰,死死缠住他。”
何震歌道:“这主意好。”
谢易南道:“几位兄弟,那就这样决定了。”
叶林忠笑道:“不用皇帝收拾他,只怕我们烦都烦死他了。”
四人开怀大笑。
谢易南道:“走吧。”
四人施展轻功,窜入树林,消失不见,只留下那头老毛驴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