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深夜，刑部的班房还亮着灯火。
杜武焦躁地在来回踱步，他很少这样，因为他本来是个很稳重的人，即使泰山崩于前，也不动声色，但此刻却一反常态了，可想而知他的心情沉重到什么地步。
“老大。”一声呼唤传了进来，一个年月四十外开的中年大汉打着哈欠走了进来：“半夜三更的叫我回来有什么急事？”
这人叫姚飞，四大名捕之一，江湖上人称“青魔手”。
杜武努一努嘴：“先坐着，等人齐了再说。”
姚飞一屁股蹲坐在一张椅子里，把脚摆上书案上，连打着哈欠：“睏死了，睏死了，老大，我先打个盹。”
杜武：“做贼去了？”
姚飞：“就是。”
杜武：“捉贼的去做贼了，还真是头一回听，老实交代，去做什么贼了？”
姚飞含糊不清说道：“偷心贼。”
杜武哈哈大笑，说道：“去哪里鬼混了？”
姚飞不答，发出鼾声。
杜武笑骂着：“迟早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姚飞：“那是我的事。”
杜武：“奇了怪了，睡着了的人怎么会说话呢？”
姚飞：“说胡话呗。”
杜武摇着头笑起来。
“老大。”一个年约二十八九岁的俊朗青年阔步而进。
他是谁？
他就是四大名捕中年岁最轻的人称拼命三郎的常枫。
他一进来，就瞪着眼睛看着姚飞：“飞哥，看你累成狗一样，不是去做贼了吧？”
杜武大笑：“哈哈，哈哈哈，聪明，一猜便中。”
常枫说道：“做什么贼？”
杜武说道：“他说是偷心贼。”
常枫笑道：“难怪变成这副狗样，原来是去交配了。”
杜武刚好在举杯喝茶，当场笑得把一口茶喷飞，咳嗽着大笑起来。
姚飞跳起来，掐着常枫的脖子，呲牙裂齿叫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那么风花雪月浪漫美妙的事情经你嘴里说出来，怎么都变了味道，成了俗不可堪的肮脏语言。”
杜武说道：“气着了，激着了，瞌睡虫都不见了，打上一架就更好，脑袋会更清醒。”
常枫和姚飞惊讶地看着他。
杜武：“不用翻着白眼看我，我说真的。”
常枫：“哪有他这样当老大的，怂恿兄弟打架。”
姚飞：“就是。”
常枫：“飞哥，打不打？”
姚飞：“打就打。”
常枫一使眼色，两人真是面对面站着，摆出一副决斗的样子。
杜武起哄说道：“打呀，还不开打。”
常枫装模作样摆出一招：“飞哥，接招了，我先使出一招黑虎偷心。”
姚飞立即也装模作样摆出架势：“我挡，跟着来一招双龙出海。”
常枫侧身说道：“我闪，然后一招独劈华山。”
姚飞退后说道：“我退，接着一招白鹤亮翅。”
这时一个三十八九岁的瘦削汉子笑着倚在门口，说道：“喂，我说两位兄弟，这也叫打架呀？”
来的是四大名捕之一岳林。
最后一个名捕也到场了。
常枫说道：“老岳，难道拳拳到肉才叫打架吗？你不知道打架也分文打和武打的吗？”
岳林说道：“长见识了，长见识了，真长见识了，说来听听，什么叫做文打，什么叫做武打，让我这个孤陋寡闻的人长长见识。”
杜武踢一踢两人的屁股，说道：“出去别说你们是我杜武的兄弟，打架打得像个娘们似的，丢死人了。”
姚飞说道：“老大，你想我和小常真打呀？”
常枫说道：“看热闹的当然不嫌事大，他们巴不得我们两个打个翻江倒海，揍个面青鼻肿，像个猪头一样才最好。”
四人哈哈大笑。
杜武说道：“好了，别闹了，人到齐了，开会。”
深夜召回，如果没有特别重大的事情绝不会这样，三人心知肚明，立即坐下。
岳林：“说吧，老大，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兄弟们，是这么一回事……”杜武把盛家杰说的话一字不漏转述一遍。
三人的神色变得非常严峻。
杜武：“三位兄弟，说说你们的看法？”
岳林沉思一下，说道：“我先说，如果盛家杰没说假话，这事太大了，应不应该上报尚书大人知道？”
姚飞：“不可，不可，一旦上报，朝廷震动，我们连转弯的余地都没有了。”
杜武说道：“所以我找你们商量。”
常枫紧皱着眉头，说道：“当初我们和方浪有协议的，绝不追究尚婕和戚芸母女俩的，他才去和尚大龙决战的，到现在生死未明，如果我们现在去追捕，岂不是过桥抽板，出尔反尔吗？”
杜武深沉说道：“你和他是交命的兄弟，我们也都是他的兄弟，但现在出现了新情况，如果朝廷得到这个宝藏，便能充实虚空的国库，连带老百姓的日子都好过很多，将会减免很多税赋，不用压得喘不过去气来。”
常枫：“老大忧国忧民呀，小弟敬佩，如果是假的？”
杜武：“万一是真的呢？”
常枫：“倘若方浪还活着呢？”
没有人说话，这个问题太严重了，其实他们都已经清楚，不管方浪是否活着，他们都得要去追捕尚婕。
杜武叹一口气，说道：“只能兄弟反目，朋友变成敌人了。”
常枫的情绪有点激动了：“先不管方浪的死活，就一个尚婕，我们都很难对付得了，我不是她的对手，难得的是她归隐不出，我们何苦去打破这种平衡。”
岳林一摊双手：“那该怎么办？”
姚飞沉吟着：“在我们可控的范围内解决吧，谁也不想成为方浪的敌人，如果方浪没死，一旦反目，我们六扇门将血流成河。”
杜武叹一口气，说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没有办法了。”
常枫：“老大，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杜武：“就我们知道，我已经把盛家杰转移到秘密地方去了，这事绝对不能让锦衣卫和东厂知道，插手这件事，将会把天下武林搅得大乱的。”
常枫沉思一下，说道：“这件事只有一个人解决得了。”
杜武问道：“谁？”
常枫说道：“方——浪——！”
每一个人都看着他。
常枫：“我有一种预感，方浪还活着，只是不现身出来，不知躲在哪个温柔乡逍遥快活而已，我们要逼他出来。”
岳林问道：“怎么逼？”
杜武笑了，说道：“还是小常的脑瓜子灵转，小常，说一说，让几位哥哥参详一下。”
常枫说道：“我想到了一个方法，我们大张旗鼓地张贴追捕尚婕的海报，随便画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像上去就行，有多少人见过尚婕呀，他方浪一旦听到风声，肯定跑出来找我们算账的，对不对？”
姚飞岳林恍然大悟，连声说道：“对对对，对对对。”
杜武说道：“等他来了，我们就告诉他知道这个秘密，让他找尚婕，他肯定知道尚婕的下落，他是尚婕的情人，自然可以得到刺在尚婕胸膛的藏宝图，和刺在戚芸背上的机关图，而我们和他就不用反目成仇，还是兄弟朋友，一举两得，各方安好。”
四人站起来互击手掌，一扫脸上的阴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