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车案一连辗转十五日,燕现在是衣衫褴褛,所谓穷困潦倒也不基于此。这些日子他一直提心吊胆,因为总是有人追杀于他,无法躲藏。他知道现在他是交出那些东西是死,不交也是个死,可能还落不得个好死。
来到一家包子铺,燕四周打量着。忐忑地坐了下来,这几日挨近京城附近都不知从何传来了这样的谣言,说一浙江人士在苏州崇明岛附近看到了大规模的军队。这件事是越传越是邪乎,听这包子铺老板的话就知道了。
“诶,你们知道吗?那传闻...”,老板说的声音极为细小,却让人不禁想支起耳朵来听。
几位卖包子的客人被吊起了兴趣说道:“知道,知道,就是那崇明岛的事儿吧,现在这事情都通了天了,听说圣上都有意为此事而传旨让那所见之人来面见与他。”。
“咳,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那人就是画下阴兵借道那副画的杜康有。昨日我在城隍庙祭拜,听闻庙中的那个瞎眼老翁说了一句!”,包子老板故意买了个关子,让众人都急不可耐。
“您快说啊,这不是让人堵得慌嘛!”。
“是啊,您就快说吧。”。
包子铺老板好像很享受别人这样对他,又是打量了一眼四周,好像是生怕别人知道似的。
“那瞎眼老翁说啊,这是咱们大明要出祸事了...”。
“哦~”,众人好像都知道了些什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燕也听着众人地谈话,心中猛然献出一计,连忙风卷残云般吃完了桌子上摆着的四五个包子,连水都没喝上一口。立刻起身走进了巷子中,因为他又从前方看到了几人的举止有些奇怪。虽然全穿着便服,但是头不时的向四周打量,还一个劲的往自己袖口之上瞅上两眼。以燕的顾忌这些人袖口之上就刺的他的画像。
这也是他许久未进京城的原因,一看这些人便是当官的,一些东西是改不了的。燕是个当贼的,自古官贼就是冤家,若他看不出其中的端倪,他也就别在这紫禁城之下混了。
官有官路,贼有贼道。刚刚那些买包人的一句话让他有所醒悟,横竖都是个死,那我也通一下天。
又是飞檐走壁,燕打量四周,来到一乞丐所在之地。
这是个老乞丐,手里拿着个裂了一道缝的破碗,地上还用白色的粉末写着几个字,求道!见燕飞墙而来,也没太注意,表现的很是愚笨与迟缓。
老乞丐见燕站在他身前许久不走,抬头望了一眼燕,举起破碗。燕很是大方的拿出了他钱袋之中所有的钱两,说道:“求道!”。
老乞丐看着碗中的银子,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燕,又是摇了摇头。
没等老乞丐说话,燕就补充道:“我懂规矩,进了京,剩下的我会补齐的。”。
老乞丐很是迟缓地点了点头,口中沙哑地说道:“压物?”。
“无物!”。
“那名号?”。
“夜燕!”。
“今日酉时过客,南通北集市路打西边有个张家面铺,缺人送粮。”。
......
镇府司刑部,今天可是热闹非凡,锦衣卫,东厂,西厂,内行厂,就差法令之外的组织六扇门没在其中了。
刑部大厅共有百于平米,分成六扇大门出入,这时正被人群所占据的水泄不通。都在这里等着任务,圣上圣旨京城中有贼蔻祸乱,让他们原地带领,可是一连等了十五日却没有任何消息。
王成年坐在锦衣卫群中,看着这些全部是皇帝直属人员,对着一人说道:“哎,案子查到一半,不查了。全部都是圣上直属窝在这刑部之内,喝茶。真是太有意思了!”。
坐在王成年身旁之人,轻笑两声没有接下话茬,此人正是上文中出现的西门落凡。
见西门没有与他搭话,摆了摆手,起身准备离开。
西门问道:“大人,要去那里?”。
“撒尿,和你说话真没劲!”。
“那大人早去早回。”。
王成年回头望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西门,表情复杂。拍了拍屁股,哼着小调,走进了茅房之中。
清脆的小调与流水声,惹得在另一旁放水的人,问道:“大人,何事如此高兴啊!”。
王成年顿时来了兴趣,因为有草席遮掩,看不到对方的面容,听这声音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
“可不嘛,这几天如此清闲,又何能不开心呢?”。
“是啊,是啊,难道大人不觉得此间有什么不对吗?”。
听到这话,王成年脸色一变,身体一颤,缓缓提起裤子。手掌已经握在了刀柄之上,若说这刑部之内,无几个人敢闹事,但是也不能说没有。
隔着草席王成年继续开口:“阁下是?”。
此时,另一茅庐之人不急不缓的走了,出来,身体还颤抖了一下子。
王成年抬眼一看,正是吏部尚书董庆哲,赶忙抱拳跪拜,也不管这茅庐污秽之地。
董庆哲瞧王成年这架势,有些好笑,便问道:“诶,成年啊,你这是干什么,我与你父亲是世交。你这样让我情何以堪啊。”。
王成年没有起身,只是答复道:“董大人,父亲总告诉我,不能忘记大人的恩情。如果不是大人的言辞,成年万万不能成得今天如此地步。”。
“嘿,你这小娃,你这越大越不让人喜欢了。小的时候,还尿了我一脖子,现在为何如此恭敬。”。
王成年继续义正言辞道:“董大人为正二品吏部尚书,既然同朝为官,又在皇城之内,成年自然需要向大人行礼。”。
董庆哲眯了眯眼,自顾自点了点头。
再次回到最开始的问题,问道:“成年啊,我最开始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王成年眼角微微一抽,有些语塞。
“这...”。
“站起来说话。”。
“是,大人。”。
“你但说无妨,这里没有别人,你说吧。”。
王成年站起身来,顿了片刻,这才说道:“在下认为,东厂,西厂...”。
“说。”。
“在下认为,东厂西厂,在干扰我们锦衣卫办案。圣上没有合理方法解决才如此行事。”。
“还有呢?”。
王成年咽了一口口水,知道这下面的话要再说出来便就是干权弄政了,便说道:“成年就看出这些。”。
董庆哲看王成年说出了自己最满意的答案,话锋一转。
“锦衣卫百户所王成年接旨!”。
王成年再次单膝跪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政权有别,朕无法更多控责。舆图一事,依然无法大动干戈。不过此事却关系江山社稷,如此朕特设锦衣卫百户所王成年,作为皇城特使,单人彻查此事。附赠皇城特使牌。愿爱卿可以尽快完成任务。”。
王成年眼神流动,重重点头道:“臣!接旨!”。
但却在王成年接旨之时,在谁都没有发现的地方,有几只麻雀被惊飞,显然刚刚所有的言辞与举止已经皆以有人印在了脑海之中。
当王成年再次回到刑部大厅内,立即拿上刚刚遗留之物,几步跨出门外。惹得众人纷纷驻足观看,更有甚者感觉有些不对劲。想派人跟随,直到还坐在原地的西门落凡喊了一声:“大人,你这又去哪儿啊?”。
“回家,刚刚记起来一件事儿,今儿是我爸的寿辰,有任务来叫我!”。
众人听后这样才再一次坐下了身子,而西门落凡嘴角却漏出一抹淡淡地笑容。
......
顺天府衙门,停尸间。
一位老吏与一位小吏正在看着这具摆在他们身前的尸体,不得所获。停尸间内充满了死寂的味道,让人不寒而栗。停尸台上躺着一具尸体,除了头部其余地方都被遮盖住了。
略微仔细瞧看到死者头部,这人面部凹陷,没有任何血色,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一样,恐怖渗人至极!
老吏看着躺在台子上的尸体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愁思不得其解,问道:“开明啊,这是第几具尸体了?”。
“第三具了。”。
“尸检?”。
“体外没有任何伤痕,只有血管处有银针扎入的痕迹,同上都是女尸。”。
老吏听到这些话一拍额头,是十分的恼火,不由地抱怨道:“你说这就什么事儿啊,这我过了今年我就可以告老还乡了,就摊上个这活计,这是老天爷专门和我过不去不是。”。
“咳,老刘头,这是说啥的丧气话呢,咱们又不是查不出来。”,显然叫做开明的那名年轻小吏对这位老吏的看法有些不满,无论如何说都是衙门的官,虽说是个小官,但是也应当拿起这一份责任。
“去去去,你懂啥嘞,这件事儿,咱们管不了的。这要是参与进去恐怕性命难保啊!”。
开明眉头一皱,问道:“老刘,我来咱们顺天府不少时间了,你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老刘瞧着开明这架势,想到这自己又多嘴了,连忙改口:“我说过啥嘞,没意思!”,便是一挥衣袖准备离去。
可开明却是伸手一栏,作出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让你走的意思。
一看躲不过去了,老刘一咬牙一狠心,心中想到反着这娃啥时候都得知道。得儿,自己告诉他又何妨。
“我问你,你知道现在的朝政嘛?”。
开明有些懵懂的摇了摇头,他本是农户出身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东西。
“那好现在我告诉你,顺天府、应天府这是两个地方上的办事机关吧?”。
开明点了点头。
“那咱们与那边的人是不是属于一个机构中的分支?”。
开明又点了点头。
“那我再问你,南六部与北六部是不是两个地方的办事机关?”。
开明不自觉得点了点头,却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
“知道了吗?这就是现在的大明!”。
开明并不笨还很是聪颖,他没有在为官路上花过一两银子,此人真的是靠自己的才能被选配到顺天府大门,成为一名差人的。
思索良久,开明顿时感觉有些不对,又一次拦住了老吏的脚步问道:“那是上面的事情与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老吏疑惑转头看向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是跳脚大骂:“你是真傻啊,还是假傻啊。这件事咱们管不了,管了是要掉脑袋的你懂不懂!”。
开明固执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懂,但是我记得有人说过,说这当个差官并不难,只要分清楚是非对错就可以当一名好的差人,这话是您说的刘叔!”。
老吏眼睛紧盯着开明,再次开口:“这件案子,虽说只是一场连环杀人案,没有涉及到政权与贪污。可是这场案子凶手手段之残忍,时隔之短,更是前所未见。而且!这是紫禁城!天子脚下!如果要查这场案子的话,现在也轮不到咱们手中,六扇门的人早已经介入了!上头的人是想要我们查不出这个案子,或者是不查这个案子!”。
开明有些愣神,有些惊疑不定地问道:“您是说,这场案子是上面的人指派的!”。
老吏哼了一口气,深深地点了点头。
“那就更要查下去了,这件事情有关于江山社稷,高官作案,就能胡作非为吗?刘叔您怕了!”。
老刘一听开明所说的话,当时的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我怕,我若怕二十年前,我早已经不干了,还会撑到今天!”。
“那您为何?”。
“这件事儿不小,你刚刚进官,你还没有享受这世间的繁华。如此死了,你甘愿?”。
开明嘴边漏出一双洁白的牙齿,说道:“我甘愿!”。
“你真不拍死?”。
“不怕,我若是怕死的话,二十年前,打我娘胎出来被生在水里早已经死了!”。
“那好,老朽告老还乡之前,再陪你这小辈一回,彻查此案!”。
......
一座府邸之内,有破空声在这不大不小的院落之中,忽隐忽现。府邸院落中有水潭环绕其中,几株芦荟在其中点缀。虽说并不妖艳却带给人一份宁静,水潭之上还有一大理石地板的平台。
抬眼往其中一瞧,那是一位女子,女子剑眉星目,英气非凡。穿着一身劲装,舞着长剑,如天女下凡又如那穆桂英转世。
轻微的掌击声在此院落中响起,女子抬剑一指左后方的院厅内,剑眉微促。显然是很生气的表情,却让人没有任何反感。
“谁?”。
“小姐真是好身手啊,女中豪杰,在下深感惭愧。”。
女子微微眯眼望向此人,来者一身蓝袍,走步略显较小,这显然是个宦官再一瞧这来者面容,女子眼神略微飘动。
收剑一拱手,问好道:“原来是李公公,李公公说笑了,小女子这点微末功夫与您对比来说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来者正是西厂厂公,李邵先。
李绍先微微扶额,摇了摇头,先是缓步走上前去。
略等片刻,直到女子问道:“公公,有何事吗?”。
这才回答道:“为了您父亲而来!”。
女子显然听到这话,有些不高兴,但是知道此人的身份也不敢太过造次。只是回应了一声,收起的长剑有一次展现了出来说道:“如果公公是告我父亲已经殉职了,那就请回吧。我已经知道了!”。
李绍先听女子说出这不咸不淡的话语也不生气,还是如此平和的说道:“在下,并不是为此而找姑娘,您父亲白阔特使。因公殉职,也是大明的一大功臣。在下深表悼念。”。
说到这里,大家应该都知道这位女子倒地是何人,此人便是那白阔的女儿,起名白鹭意在展翅高飞。白鹭为白阔的义女,是白阔捡来的,但是白阔却是对这位女儿宠爱有加,可谓是要比亲生父亲还要亲腻。
白鹭背身眼角略微瞟了一眼身后的李绍先问道:“那公公倒地是找我何事,您就直说吧!”。
“小姐真是快人快语,那我便不在卖关子了,您不想知道您父亲的真实死因嘛?”。
白鹭猛地转过身来,声音都不由地提高了一些,说道:“你知道?”。
李绍先对白鹭这样的举动并没有任何的震惊之情,而是再次淡淡开口:“在下也不懂,只是可以告诉姑娘您父亲的死因,您可愿意听吗?在下下面说的话,算是国家机密,您可愿意?”。
白鹭略一思量,最终还是欲望打过了理智,说道:“愿意!”。
“小姐,好胆识,那您听好了。”,说完这话,李绍先略一停顿,让白鹭有一个反应的时间。
“白大人的死因,并非被乱刀砍死,尸体被扔入江河而寻不见尸体所在。经过我们西厂在案发地点的搜查,白大人死亡之时,并未经历过过大的战斗。应该是被箭矢射伤被人追击而死。死的时候应该是没受太多罪!”。
白鹭一下子听到了其中的关键打断道:“箭矢,箭矢箭刃知道宽度嘛?”。
“白小姐果然机智过人,在勘察地面之时,西厂费了很大的功夫。因为这帮人作案非常的干净,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是却还是让我发现了一遗留下的东西。”。
随后李绍先从袖口中拿出一用布袋包住的东西,展开后,里面是一把断箭。只有箭尾,没有箭刃。
白鹭一把从李绍先的手中夺过这支断箭,李绍先没理白鹭这无理的行为,只是淡淡地笑着。
白鹭仔细看着箭矢,心中默默的出现一个名词“锦衣卫”!
李绍先眯着眼打量着白鹭的神情,见她神情有些异动,便一拱手说道:“在下今日没有来过,从未见过小姐,您也从未见过我。之后小姐要如何行使就不管我的事情了!”。
“为何要告诉我?”。
已经退回脚步的李绍先,又一次迈了回来,说道:“这不是小姐您想知道的嘛,在下只是成人之美罢了!告辞!”。
......
酉时过半,燕卷曲身体藏进了面袋中,粉尘扑面,很快这辆载着燕的驴车驶到了一条坑坑洼洼的石子路上,震得车上的燕是好不舒服,但是他也知道这是快进京了。
京城北门口处,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查的非常严谨,又是查车又是查人画像的,不知是在京城中出了什么幺蛾子、这也是燕不敢独自进京的原因,没个陪衬,再加上他向来小心胆小的性格,生怕这画像之上有他的面容。
进入道口,一衙门守卫拿着刀鞘用刀柄拦住了去处,公事公办道:“进京城儿,干啥的?几人?货物是啥东西,往哪里送?”。
他这么一说身后就有人已经拿起了笔墨准备记下。
拉车人是两个糙汉子与一位老头,老头走上前去说道:“南通那边集市口张家面铺的人,小老儿就是个送货的,跟着的是我们家掌柜的两位长工。装的都是些面粉,没啥东西。”。
“嗯,你们都过来!”,这位守门护卫,听完老头的说辞。有仔细瞧了瞧,这几人的打扮穿着。身上都是些面粉之类的粘稠物质。而起若是凑近鼻子那么一闻,衣服上还有一个汉臭味,想来不假。
看完画像中人,无一人对照核实。便说了一声:“嗯,走吧,走吧!”。
随即这位护卫又是瞟了一眼驴车上的几袋子面粉,本想用手通上几个窟窿。连忙被小老儿给叫住打着哈哈道:“大人,吃饼,您通融一下,您怎么做我不好交差的。”
护卫接过饼来摇了一摇,嘴角微微一笑。拍了拍老头的肩旁,说道:“嗯,去吧。”。
其实这位护卫根本就不想查这驴车上拉着的货物,他只不过是想要贪婪几两银钱。大多数人都会给钱的,有多有少,不过蚊子在小也是肉。他们这些当官的倒是无妨,只不过这些运货的可是遭了秧,会以为这粮食已经被老鼠糟蹋了。雇主若是知情达理还好,若是碰到个倒霉玩意儿。这麻烦可就大了!
所以一般来说进城时,很多运货商都八仙过海,各显其招。像往进运送猪牛羊的会在用包裹猪肉的荷包来伪装包一些银钱、像送粮食的就如他们一般,给个饼啊或者是馍啊、还有像镖客们,这些人老走这条路不会要钱,但是隔三差五的得请这些看大门的护卫得喝上一顿,唠唠家常!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