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盒子里拿出那枚戒指。
我愣了，他在吃醋？他居然在吃醋？此刻，心里突然很高兴，他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呢？但我还是不确定，幸福来得太突然的时候，我总是会质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就因为这个。”他又从兜里拿出一样东西。
我看着那手绢呆了。那刺有“万俟”二字的手绢。“这手绢……你是……”
“对，我就是那年被训导主任叫出教室批斗的那个男生。在所有人回家后，我没有走。我捡起了这手绢，一直留到现在。如果当初不是你，我不止是被退学那么简单。所以我在一开始便不用你还人情。因为，是我在还你。”
“所以，从我刚进C中的那天，你就已经知道我是谁？你帮我决非偶然？”我不敢相信。
“对，戴上它吧。”
他让我戴上，可是那天在地下室捡到的那枚戒指还未拿下，他便让我重着戴，说这两枚戒指很配。
谁也不知道这样便惹来了祸端。
两枚很配。其实根本就是一对。我想起军训时，教官跟我说的一句话：想要拿下这枚戒指，就是要找回另一枚匹配的。
我笑着擦了眼泪，看着莫霄把戒指戴进我的手指。那一刻，我忘了萧雨的死，肆无忌惮地享受幸福。其实，不该的，这样便注定要酿悲剧。是我亲手将他们推向死亡的边缘。
当两枚戒指零距离接触时，我蓦地发现，戒指上的分裂图案结成一体。
清晰的图案慢慢浮现。两只尖角耳朵，诡异的红色眼睛，几根长长的须。
最后，是咧开的嘴。
是黑猫！它在笑，它在笑！它的笑会动！它跟我说：我来找你了，实现我当初对你许下的诺言。
它射出一道极光，我忽地想起在地下室的那次坍塌，大喊一声：“快走！”
可是来不及了，像是地震般，整个房子摇摇欲坠。墙漆剥落，不断往下掉。
莫霄向我扑来：“快躲到桌子底下！”
塌了，全塌了。我安全躺在桌子底下，看着眼前将我保护地密不透风的男生。他每挣扎一次，我的心就如刀绞般。石头断断续续落下，皆砸在他的背上。我吓得说不出话，泪珠子控制不住，不停地往下掉。
我来这半年了都没见过他的笑，却是在今天这种情况下，他以笑来安慰我：“傻瓜，我没事，你别哭了。”
怎么会没事，石头砸在他身上，他都是紧咬着牙不喊出声。我知道，他是怕我知道他很痛。但怎么可能，我就算是傻瓜，是白痴，是弱智，我都知道，那种痛不是能够忍的。
见我还是哭，他再次说道：“真的没事。别哭丧。”
“你才是傻瓜！你们一个个都是傻瓜！现在还有时间开玩笑！什么没事，痛你就喊出来，你干嘛忍着，你这样我只会更难过！”我哭得更厉害了。为什么总是由你们来保护我呢，给我一次机会来保护你们好吗？
他压在我身上，这种距离，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呼吸。很急促。“莫霄，你不要保护我好不好，不要……你们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话，我说过黑猫会来找我……本来我今天离开了，你就会没事，但你为什么要来找我！都是你……呜……为什么……我不要现在这样的局面……如果连你都不在了，谁给我幸福……我宁愿一个人孤零零的，我也不想你们都离开了我，不要……我不要……不要！”
“呵……别哭好吗？如果不能让你知道我喜欢你，活着又有什么意思……现在，我已经让你知道了我喜欢你，死又何惧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笨，我听不懂，听不懂！莫霄，你不要死……不要死……一定要活着……我要听你出去后跟我说：万俟琪，离我远点。我要听那句话！就像我刚来C中时，你跟我说的那种语气，只要你活着，我就会听你的话，立刻离开C市，不再打扰你的生活……”
“傻瓜，什么死不死的，谁跟你说我会死的。听着，我们都会活着出去，会有人来救我们。”
“我不是傻瓜，你才是傻瓜！我知道，你要是再替我挡那些石头就必死无疑，让我自己挡好不好，这样或许两个人都能活。”我恳求。
但他就像没听到我的话，自顾自说：“遇上你我注定要当傻瓜。我发现，在你来之后，我的决定越来越错，而且错的很离谱。想让你平凡，远离你，却还是让你一次又一次地受到伤害。现在我明白了，想让你不受伤害，就是要好好保护你。你这么笨，哪会懂得怎样保护自己，没有人保护你，你就一定会出事。”
我哭笑不得：“你要不就是不说话，一说话就一定让人服。原来你的幽默感那么强。是损我还是赞我啊。”
“损你太单纯，赞你太傻。”
一句话如果转了个弯，我就要想很久。
“别想了，”他看出了我的心思，“不管怎样，我喜欢就好。我想跟你说句话。”
我捂着耳朵：“不听，不听，你要讲就出去再讲。我不想再听你说话了。闭嘴。Shut up！就看我唯一记得的一句英语，你就答应我吧……”
“偏不，”他又笑，笑得我醉了，“莫霄喜欢万俟琪！”他喊得很大声。
谁会知道，在他很大声地喊完这句话后向我的唇靠近。就在刚碰到时，眼一闭，趴倒在我身上。我感觉暖暖的液体流进了我的嘴里，咸咸地，一看，他流血了，他流血了！
“莫霄？莫霄……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死的吗？你醒醒啊，坏蛋你醒醒啊！不要……不要！不要死，不要死啊……莫霄……呜……莫霄，你不要丢下我，我很害怕，你醒过来啊！醒过来啊……莫霄……”我于事无补地摇着他的身体，他却怎么都不回应我。
“都是我不好……你醒来啊，我还没跟你说我喜欢你啊……莫霄……”
“莫霄……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反反复复不停地说着同一句话，可是他根本不醒，“莫霄……你为什么要那么狠心……你骗我，你这个骗子！你说过我们都会活着出去，你为什么要先走……骗子，骗子……呜……醒醒啊……莫霄……”
我泣不成声，被泪呛得直咳嗽。
我认错，我真的认错，老天，你让他醒过来，我一定离开他，真的。你不要让他死，不要……
模糊的意识一直在乞求老天能给我一次机会，即使他的命是用我的来换。但是在忽近忽远的地方有个声音告诉我，不可能的，生死各有天命，该死的人，阎王就不会留他到三更。
纵使我哭，我喊，那个声音只会离我越来越远，消失在氤氲的空气中。
就好像在无际的宇宙漂浮，身旁是恒河沙数般的星体，一直闪亮着光芒围绕在我四周。远方散发炽热的太阳移向我在的方向。我科学学的不好，但依稀记得是行星围绕着太阳转。那么现在，不是太阳飞向我，而是我在向太阳靠近吗？就算很笨的我也应该知道太阳的能量很高，但为什么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抓住太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