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告诉他他们的学费已经由禾子家出,所以没理由不答应他。
“琪琪姐,你来这是?也是来应聘的?”他想了会儿,又说:“我记得某天姐姐跟我提过你经济困难的事,她还拿了她的奖学金给你的,用完了吗?”
“没……没有,我只是来这里看看而已。”
“林萧泫,你不工作在闲聊什么!”老板从里屋出来对他喊着。
我一看,只好说:“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先走了。”
一时紧张,刚才竟忘了考虑要说的话。但反正说都已经说出口,就算萧泫怀疑也没办法了。
面店是卖吃的,又不是首饰品店,有什么好看看的?
跟那个星期六一样,一阵乱走。我从3街逛到5街,从5街又逛回3街,生怕漏了哪一家招聘人员的店。虽然路径不同,但收获却一样,照样没有找到新的工作。
刚动了“还是开了抽屉锁,先把他们的钱先用了吧,以后再还他们”的念头,就在前面不远处看到了禾子。确切地说,是她先看到了我并喊我的名字,我才发现她的。我一直在看两边的店面,根本无暇顾及旁边或者前面的人和事物。
我站在原地,好像知道她会向我走来似的。事实也确实如此。
“万俟琪,你又在找工作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你有困难可以找我。你为什么就拉不下面子?怕我为难你?我不在乎那么点钱。”
虽然语句里有些炫耀或嘲笑的意思,但我知道她也是好心。“你怎么知道的?”
“看你走来走去都好几圈了,左看看,右看看,不是找工作是什么?你一直不回答我的问题,你家人是不是真的没给你生活费?你离家出走了吧?”
我倒是很希望我真的是因为任性而离家出走的。“我不想说原因。”
“那我也不强迫了。总之是缺钱是吧?我身上正好有零钱,先给你吧。”她从小包里拿出几张“毛主席爷爷”,也就是她所谓的零钱。从这,我是彻底听出讽刺的滋味了。我以前再拿钱不当一回事,也知道这是爸爸妈妈赚的,即使容易,但也不会称“毛主席爷爷”为零钱。
既然连烁奇和萧雨“借”我的钱我都不要,那就更不会要禾子的了。她愣了一下,还是往我手里塞:“就当我借你的。”
“不用了,”我回绝道,“我能养活自己。总之谢谢你。”
她没有收回,手插在兜里歪着头看我:“万俟琪,你这叫好骨气还是什么?我记得我们学过一篇“不吃嗟来之食”的文章,你效仿?”
不吃嗟来之食?我完全没有印象。但我没有表露,选择跳过。把钱放回她手里,转身就走。
“好,万俟琪,”她又叫住我,“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也不勉强你。你能养活自己是吧?是不是什么事都能做?我家这段时间正缺佣人,你要试试吗?”
我停步。
她愿意帮我,就应该不会害我。
我只是说应该,因为我的判断常常失误。
“好,我答应。”
自那次钢琴教室碰见过莫霄后,我一直没再在学校看见他。没人说他不来学校的原因,只是常常会有传言说他又被他爸关禁闭了,这次关得很严,他才逃不出来。
可是今天跟着禾子去她家的时候,我却看见了他。没错,在消失的日子里,他一直住在禾子家。确切地说,不应该说是消失,听禾子说,是他们爸爸的决定。
他从二楼房间出来,看见禾子身后的我时,眼中也有不少的惊讶。他慢慢下楼,问禾子也是问我似地说:“她怎么在这。”
“我们家不是缺佣人吗,万俟琪她正好要找工作,我就带她来了。”
是“我们”,不是“我”。
他只说了句:“生活体验?”然后就去后院了。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在来这之前,我有许多不安的感觉。但这些感觉在看见莫霄后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心里似乎还有些开心。
禾子叫了我一声,让总管带我去换衣服了。
这总管腮帮很大,脸鼓鼓地,很臃肿的样子。她走起路来,屁股左一扭右一扭,还转过身叫我学着她。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我像是被招进宫要学宫廷礼仪的宫女。屁股扭成那样还能走得那么快,我只有一个字对她说:服。但要我学她,那是不可能的。
见我落得老远,她冲我喊“快点”,我小跑跟上去。
进了一个大概五百平方米的房间,总管开了柜子拿出一件衣服扔给我。
“把衣服脱了。”
“啊?”她的一句话让我愣住了。她刚才是叫我当着她的面脱衣服吗?
“叫你脱你就脱。我要检查你的身体干不干净,脏兮兮的人是不能进我们家的。”她不耐烦地说。
“为什么?”看她的样子,我实在不放心她是不是做过变性手术的。“禾子可没跟我说我是来做********服务的。我怎么知道你这房间有没有摄像头。”
“等等,你说话要注意点,禾子可不是你这个下人可以喊的,要喊princess知不知道!对,这里当然有摄像头。”
“什么?那你还叫我脱?”
“这是必要程序。”她板着脸,没有表情。
我摇头说“不要”。
“张管,她是我同学,不要为难她,免程序。”禾子经过门口时说了一句。
收到命令,她当然只能应允。
望着全身镜,我自己都觉得里面这人真是搞笑。
她说家里本来不需要佣人,但Mid请假回老家探亲去了,这才让我顶替她一个月。Mid中年发福,我只能将就着这衣服了。
我怎么看着自己像在唱戏?
出去时被禾子看到,她立即就笑了。“我差点忘了Mid是个胖子。把袖口先绑绑,免得摔了。”她平时都是散着及腰的蜷曲头发的,真是很像童话里的公主,但这几天都分两边扎着,挂在胸前。说着她解了发圈递给我,她又散着发走了。
这天,我没有看到禾子的爸爸妈妈。她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
显得好冷清。特别是在空旷的客厅,我常常会认为这是一栋荒废的房屋。禾子和莫霄回家后总是会进各自的房间,连吃饭都是送进房的。禾子偶尔会去莫霄那,但莫霄很少出来。我想,每个卧室都有独立卫生间吧?
房子虽然很大,但佣人很多,打扫起来很省力。
就这样,我在禾子家待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他们没有和我说一句话。就算在学校也一样,行同陌路。
再来,我居然是用去禾子家复习功课这个烂理由去哄烁奇和萧雨的……
萧雨虽然早就出了院,但身体还是不好,烁奇一直在照顾她,所以也无暇顾及我编的谎言,这么烂的理由竟也让我蒙混过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