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禹在医生把姜樱带走后,把躺在地上的白信带上了警车。
景延坐在手术室门外,周围一片安静,只有他一人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景延仰头靠着墙,眼睛一闭满脑子全是姜樱满脸是血的脸和全是伤口的手臂。
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听见一阵脚步声,姜时赶了过来。姜时跑的满头大汗,一看见景延就急忙抓着他问:“怎么了?我妹怎么了?怎么出车祸了!”
景延扯开他抓着自己衣服的手:“白信开着车用副驾驶那一方去撞收费站,可能是姜樱拿着枪逼他报警,他看见收费员报警,想着撞死人人灭口。”
姜时一拳打在墙上,怒火中烧:“我艹他奶奶的!这些个人渣真不是东西!拐卖杀人持枪什么不敢做!老子不让他们牢底坐穿老子不信姜!有生之年他都别想出来,我找都要找出他的罪名来!对了,那个解羽抓到没有?”
景延脸色冰冷,面无表情:“没有,但快了,查到他已经到广东了,这次他们这个老巢都给端了。”
手术中的灯持续亮了六个小时,景延抱着手靠墙站着,姜时抱手靠在墙上坐着。两人沉默着,窗外隐隐有着亮光,第一抹阳光划破了夜的沉寂,但这走廊里的氛围仍然没有任何变化。
姜时接到了电话,于女士和姜父都到了机场,姜时打电话找人去接他们,因为昨晚的情况很急,他们没有选择去市里的医院,直接来的最近的医院。
姜时揉了揉脸,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脚,这手术室门口,等的越久,内心越烦躁。不安,焦虑,各种情绪让人感觉心口压了一块石头。
突然,手术室灯灭了,医生走了出来:“病人脚踝膝盖骨折严重,因为强烈的碰撞导致中度脑震荡,颅骨骨折,但幸好病人当时护住了头,所以头部没有受到更严重的伤。但是除了一些碎玻璃导致的划伤外,病人右肩膀被硬物砸到,造成多处骨折。这个恢复期需要很久,往后右手尽量不要负重太大,也不要经常用右手使力。我们已经把伤口做了清创和内固定,病人后期需要配合复健运动。”
知道没有了生命危险后,两人都舒了一口气,“我们现在能进去看她吗?”姜时问道,
“可以,但尽量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姜时进去换上了无菌服,看见景延站在外面没有打算进来,有些疑惑:“刚刚在外面那么担心,这会儿人没事了你不进来看一下?”
景延淡淡笑了一下:“我就不进去了,看了难受,我去跟一下案子。”
姜时进了病房,看见姜樱身上除了脸上找不到一块好的地方,脑袋裹着纱布,肩膀夹着夹板,脚上打着石膏。
原来闹腾的跟个斗鸡一样的,现在全身是伤的躺在这儿,姜时鼻子不禁一酸,真的看得人心里难受。姜时看了她一会儿,出去打电话让于女士他们来的路上买点药粥或者骨头汤,姜樱醒了好吃。没想到姜樱这么一躺,躺了两天才醒。
景延回了局里,因为白信受伤比较严重,先让他在医院治疗,等他醒来之后再进行审问。邓禹很无语,景延打他的那一顿活生生给他们增加了工作量,要是白信没受那么重伤直接就可以带回局里审了。但他也不好说毕竟看那情况是个人情绪都得失控。
昨天晚上另一组分队去了另一条路,追踪到了那几个失踪的美术生,但只找到了三个。还有几人应该是分成了另一条路在走。
因为那条路确实很偏,来往车辆少之又少,他们在那条路上设了好几个搜查点,抓到了四个人。如果没有姜樱的车牌号,他们要抓到人,没有那么容易。
景延到的时候,邓禹正在审问那个脸上有烧伤的中年男人,景延坐在监视器面前看着。
“姓名?”
“你不是知道吗。”
“我让你说”
“李林”
“年龄?”
“46”
“你背后的人是谁?”
“不知道,没见过。”
“你应该知道拐卖人口判多少年,如果你不配合调查,你还会多一个包庇犯罪,你不想你的下半辈子就蹲牢里了吧。”
“我说了我没见过,你又不信,我还能怎么招啊。”
邓禹见他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冷笑一声,拿出一份信息:“这是你儿子,是吧。你户口上没他,你把他送进了孤儿院,假装不认识他,然后安排你的一个兄弟去领养他,你以为没人知道他的存在。你知不知道你儿子早就被你背后的人弄走了?”
邓禹点了根烟,翘起二郎腿,示意旁边的警察重点记录下来接下来的话:“你很久没去看你那兄弟了吧?”邓禹丢了一份文件在李林面前:“白信你认识吧,你们俩经常接头,你那兄弟早被他收买了。哦不,应该这么说,从最开始帮你养你儿子的人,就是白信。”
李林翻着那文件,看到后面双手开始颤抖,嘴唇发白,满眼是不可思议的震惊:“怎么可能,我亲眼去陪他做的领养证明,监护人那一栏我也亲自看着是李勋,怎么会——”
邓禹敲敲桌子:“连身份都可以造假的人,做这个有什么难的,你只是被他利用了,别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你也知道他们背后是做什么的,你觉得你儿子会被送到什么地方?”
李林捏紧了双拳,眼中红血丝弥漫了整个眼球:“不是白信,是解子许,是解子许!我当初只是开窑子,有一个妓女在店里被搞死了。解子许,他找到了证据,然后威胁我和他一起做这个。我最初不愿意,然后他一把火把我家烧了,威胁我,如果我不和他合作,这把火会直接烧到我儿子身上,当时我没有别的办法。”
李林双目通红,将手中的文件死死捏在手心:“你们搞不垮他,那么多警察搞过他,不管干净还是不干净的,你都找不到证据。”
这个消息和邓禹查到的完全不一样,他和此时坐在监视器外的景延一样,紧蹙着眉头。
“你知道他有个同胞兄弟,解羽?”
李林冷哼一声:“当然知道,这个解子许,是六亲不认的,解羽是他弟弟,他对解羽从来没有手软过。”
邓禹咬了咬笔头,看向摄像头示意一下:“行,今天先审到这儿。”
李林猛地抬起头看着他:“我帮了你们,不求减刑什么的,只希望你们能帮我把我儿子找回来,我户头里有三百万是干净的,他12岁,应该也明事理了。帮他找一个好人家庭领养,看在那三百万应该会有人家领养他。”
邓禹走出审讯室,走向坐在监视器前的景延:“所以,我们漏掉了解子许。”
景延咬着烟嘴,觉得这中间的几个人关系不会那么简单:“另外几个你问出了什么信息没?”
邓禹喝了口水:“我审了一晚上,口水都说干了,只有李林是和解子许他们接触过的,其他都是一些手下,完全不知道内部信息。”
景延将烟掐灭,手指点了点桌角,然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太久没休息了,太阳穴突突的痛,下巴上还冒出了一些胡渣。
景延走向关押李林的房间,和他聊了一会儿,再出来时,挑了挑眉,打了个响指:“等白信醒了,我来审他。”
姜樱转醒时感受到了全身都在痛,尤其是脑袋,感觉脑子里不停在转,姜樱默默做了一遍乘法表,确定自己没成智障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姜樱睁开眼,看见姜时站在一旁看手机,于女士发现她醒了之后惊喜的笑了,一边笑一边流泪:“阿樱,阿樱醒了。”
姜时和姜父赶忙凑到姜樱床头来,姜樱被绑了几十个小时,这会儿见到亲人了,小嘴一撇,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包不住的直往下掉,于女士心疼的拿纸给她擦着眼泪:“没事儿了,阿樱,没事儿了。”
姜樱哭了一会儿就停了,看了一圈,没看到景延的身影,有些失落,她昏了许久,开口时声音有些哑:“我昏了多久?”
姜父拿了一个杯子,杯子里插了一根吸管,递到姜樱嘴边:“你昏了两天了。”
姜樱喝了几口水,想到白信有些后怕:“人抓到没有啊?他们幕后的那群人,还有和我一起被抓的那些人被救了没有。”
提到这个问题大家都有些沉重,姜时抱着手靠在墙上,低声说:“白信被景延打伤了,今天早上才醒,需要审问他。因为幕后的人身份是伪造的,所以很难查得到人。”
姜时上前检查了一下她的输液袋:“那几个被绑的学生,救回来了两个,你别担心。你景哥哥现在全程在跟这个案子,肯定抓得到人。”
三小时前,白信醒了过来。房间拉着窗帘,光线昏暗,睁眼房间没有一个人。他挣扎着坐了起来,突然发现房间病床上还有一个人,白信眯眼打量着那人,认出那人身份后,有些吃惊:“李林!你被抓了?”
李林脚上打着石膏,脸上很多擦伤,被声音吵醒,睁眼看着他:“我被抓了,然后跑了出去,又被抓了。”
“你怎么回事儿?”
李林用手把床头摇了起来,靠坐在床头:“你被牺牲了。上面说让你来担罪名。免得引来警察查到上面。”
白信冷嘲一声:“怎么可能让我一个人担,他做的那么多事儿,怎么可能洗得干净!谁给你说的,解子许还是解羽?”
李林直视着他:“你以为他们俩兄弟有多善良!出事儿了肯定会洗干净自己,他们都是借你的手做的!白信,亏我这些年那么信任你,你当初把我儿子弄走的时候你想过我吗?你当条狗当的真TM听话啊!”
白信挣扎着下床,走到李林床边,双手掐上他的脖子,双目怒瞪着他:
“你们全TM当老子傻的吗!你以为把我推出去挡罪你就可以少几年吗?你窑子里死的人不是只有解子许手上有证据。我手上的东西够你们死一回的了,小心狗反咬你们一口——”
景延看着监控画面,嘴角慢慢扬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