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回答是问你愿不愿意让我喜欢上你.”
李捷辰的话随着风,灌进她的耳朵,她明明听得非常清楚,却只是笑。
愿不愿意?感情怎么会是愿不愿意的事情呢。感情在想要征求当事人同意前,就已经开始了。
还好小捷说这句话的时候,选用的动词带感情-色彩稍浅。
秦莱蕾拿出一块桂花糕,在李捷辰的眼前晃动:“桂花糕啊,桂花糕,你愿不愿意让我吃掉你呢?”
“扑哧——”李捷辰忍不住被秦莱蕾故意拔尖的娃娃音逗笑,真的有点置身动画世界的错觉。
她一口把桂花糕吃了下去,含糊地说:“不管桂花糕说什么,我们都会把她吃掉。但事实上,我们想吃桂花糕,是不会问她愿不愿意的。”
“唔。”他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人来人往的街上,微弱的灯光下,他的眼睛里闪着光芒,眼神坚定地看着,他的嘴角漾起浅浅笑意。
“我要和莱莱姐约会啦!”
在热闹的街市上,他的话像“甜蜜炸弹”投掷出去。
“我要和莱莱姐约会了!”此次语气更加的坚定。但他从胸腔李吼出这几句的话的时候,他感觉的到,他整个胸腔连带心脏都在震动。
这样相似的眉眼,薄到透明的眼皮,黝黑的眸子那么亮眼。他跟阿亦如出一辙的嘴唇弧度,拉直了她脑子所有残存的理智。
她明明知道这样什么都不反驳不好,不好,沉默实在不好。
沉默是变相的纵容。
可是她几次尝试张口,但却连单元音的“不”字都发不出。或许她也沉溺这种错觉。
“不要叫我莱莱姐了吧,”她纠正他的思维定势:“在美国,孩子叫长辈都叫名字,再说,你和我不差几年吧?”
李捷辰听到此番话定是激动得无以复加,赶紧改口:“莱莱姐……莱莱,我可以叫你莱莱吗?”
“当然可以啊,你哥也这么叫,我家里人都这么叫啊。”她笑着回答。
“既然我改了称呼,你就是认可我们两个要约会这件事情了?”他适时穿插疑问,希望得到明确答复,只能战战兢兢说出来。
“你拿什么让我认可呢?”她挑起眉毛,问。
他左思右想,最后是自信满满地说出歪理:“我这个星期三,有个市里举办的乱七八糟的设计大赛。万一我有幸得了头彩,你要和我庆祝。”
她富含深意地一笑,别以为她是心理系的就不知道他建筑系第一的称号。这明显是不平等的协议。她想看他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辩解,便问:“这之间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
他开始耍无赖,微微眯起的眼睛,含着笑:“因为你是老师,有义务奖励学生的进步。”
这个理由,绝对充分。
她彻底被他打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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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我逛得很开心。”她由衷地说。
李捷辰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笑容染上眉眼:“我同样的也是。”
“前一个路口就到我家了,谢谢你送我回家。”她客气道。
他知道她不想他送她到门口,便说:“那好,我先回去了。”
她笑着向他挥手,他转身。
她也转身的时候,他忽然喊她:“莱莱——”
他走远了,看不见她隐没在黑暗的表情,他继续喊:“莱莱——”
她看着月光下年轻俊秀的他,失去语言。
“没事,你进去吧,就是想叫叫,看看你会不会回头,结果你真的回头了。”他动情地说完这些后,便转身离去。
秦莱蕾呆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将一对兄弟玩弄于鼓掌中的感觉,是不是很好?”寒冷如冰般的声音随着微凉的风,飘过来,在她的身体立体声围绕一圈,震得她的耳朵很痛。
她背对着他,倔强地不愿回头看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她说:“感觉不错。”但其实,她知道感觉一点也不好。
他逼近她,来到她的面前,意图从她的表情里找寻情绪的破绽。微弱的白光下,她的脸色如常,表情亦是木然,小心地封锁了所有的情绪。他便扯着嘴角嗤她:“让我猜猜看,你这次用什么借口呢?难道我弟弟也是你毕业论文的研究对象?姐弟恋的心理学透视?”
他的冷嘲热讽,他的冰冷面容,和她梦里日思夜想的那个人真的是有很大不同的吧。记忆里的那个人,偏温柔,尽管那种温柔很多时候不带情绪和情感,但也好过现在的咄咄逼人。她拼命告诉自己,那个人说的这些话,这些刺伤人心的话都是气话,他只是害怕受伤,所以才说这些话的。可是,她的心却还是不听话地被那些话刺到了。
她扬起脸,直直地看向他漂亮的黑眸,说:“是有这个打算。怎么?李大少爷有什么好的研究方法要提供吗?”
李亦辰在昏暗的灯光下,脸色非常难看,嘴巴抿得紧紧的,下巴的线条崩得紧紧,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发怒的前兆,他蛮力地抓着她尖瘦的下巴,有一股冲动想捏碎她。这么明媚纯真的小脸什么时候变得邪恶?这么可恨?
“我不容许爬上我的床的女人,再次攀上我弟弟的墙。”
空荡的街角,尽是他暴怒而压抑的声音,他瘦弱的面容,可怖的青筋突突地跳,他的手将她的下巴掐出了红痕,她还是不愿喊疼,不愿示弱,亮晶晶的大眼看着他,同样得凶狠。
她双眸透着无比的坚定,虽然被他掐着下巴,却还是吃力地扬起嘴角,她咄咄逼人地说:“那你就让我回你的床啊,那样我就不用费……力……咳……咳……爬墙了。”
她说得太急,气流都逼到了气管,涨得脸通红通红的,甚至有点喘不过气。
他赶紧地放开手,还她自由呼吸,她的手捧心口,呼吸极若,过了很久才恢复过来。虽然李亦辰脸上还是风淡云清,但瞥到他慌张的神色。
她的心又开始难过。
她很想问,为什么假装紧张她。
为什么紧张她紧张得这么逼真。
她觉得从头到脚的冰睡灌下来,她踉跄着,没有力气站立,只好靠着墙,才慢慢地喘上气。
李亦辰站在她面前,凝视着她,希望找一点过去的“莱莱”的影子,可是在倔强又绝望的小脸里,他迟疑了,他迷惑了。他撩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与她相望,低沉的声音里透着难言的无奈:“秦莱蕾,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的眼底浮起一抹悲凉,无路可退。
她说:“不想怎么样?就想你陪我吃个饭。”
她这么逼他,这么逼自己,也不过是为了和他吃个饭。
这个愿望,对几乎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是最最平常的事情。但是,于他,于她都是奢侈。
一股股从心底冒上来的愤怒之火,仿佛恨不得将他燃烧成灰烬,轻易地夺取了他往日的理智,他失控冲她吼:“你不要再管我的事了,好不好?这不是你该插手的!那个人在冰冷的地下,什么都没有吃。我却在这么暖的地方,可耻地吃着那么暖的东西,你觉得我吃得下吗?”
原来他不吃饭的理由是这个,为了他的妻子,他深爱的妻子。
她拥抱他的手一下子没处安放,无力地松开。她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颤抖着唇,好像是说给自己听,这个残酷的事实。“好,好,不吃饭,原来是想早点去陪可西姐。”
“在这个世界都是掐着手指过的,真希望明早醒来就能看到她。”他的语气竟是那样的绝望,这么听天由命的口气竟然是从李亦辰这样的天之骄子的口说出来。这样一个三十多岁,就已经达到神的领域的男人,竟然说他那么迫切地想死。
她气,她怒,她疯狂,她抓狂,她瞪着他涣散的眼,气得整个身体都在发颤。她恨恨地扑上去,张开嘴巴,用尽了力气咬他,属于他体味的血液很快地充斥她的口腔。
他任她发泄,他们就这样在沉默的疼痛中拉锯着。
“你的命绑着我的命,如果你想见她,就带我一起去见。你不想死都被我纠缠吧?”她掀着唇角,笑得有些撕心裂肺。
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一抹惊慌闪过他的眼尾,他的双手紧紧扣住她的下颚,迫使她张开嘴巴。
他怕她做疯狂的事,他怕她要跟她一起下地狱。
全是血,她的口腔里全是血。
“你告诉我,秦莱蕾你是不是疯子!?”他快要被她逼疯,他镇定地吻上她,他的舌尖,扫过她的口腔,没有发现任何伤口。
他松口,松了一口气,她没有咬舌。
“我是疯了,为了治好你,我疯了。为了写毕业论文,我疯了。为了不让你死,我疯了。”她听到他说不想活的时候,早就疯了。
心痛、嫉妒、伤心、绝望很多很多的情绪把她的心撕裂了好几瓣,她悲伤到忘记自救。
听到她失控的声音,他的心咯噔了一下,他妥协:“要我怎么做?莱莱,你才可以回到以前快乐的莱莱。”
她怔怔地看着他,回到以前快乐的莱莱?阿亦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把我的心搅烂了,然后要我一个人拼贴完全。
她冷冷地嘲笑自己,这些不都是你自找的吗?一个人有本事任性,就有本事坚强。她是这样回答他的:“和我一起研究移情作用。不为难你,一个月,陪我研究一个月。”
一个月应该够阿亦痊愈了,她有这个自信。同时,这也是她给自己定了一个犯贱的期限。
“好,我答应你。”李亦辰答得实在干脆,末了还补充了一句:“一个月以后就算不爱,我也会假装爱上你。”
她只觉得身体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