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典站在船头,叼着支烟,戴着一副黑色眼镜。他身后的船夫戴着斗笠一下一下的划着。
岸上,一群提着手枪穿着布衣的人等待着船到岸。
金典跳下了船,冲着那群人的首领作揖道:“齐帮主,小弟今天过来,还劳您亲自来接,我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齐帮主作揖还礼,笑道:“你小子,这两年没见说话开始斯文了。”
金典走到齐帮主面前,“齐哥,这两年不见我可真的好想你。”
齐帮主推了金黄一下肩膀,“行了,别来虚的了。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金典跟着齐帮主来到树林里的一座破草房里,房里的摆设非常简单,酒坛倒是不少。有人给金典端来了茶水。
齐帮主半趴在桌子上问:“金典,你大白天的就敢来。你忘了这里的规矩了。这两年,原来的那帮兄弟死的死伤的伤,有十几个兄弟都不在了,都不认识你了。”
金典攥着茶杯在手里转了转,“齐哥,我今天找你来有事。规矩我当然知道,但情急之下我也等不到晚上了。昨天晚上想来,可日本人在这附近不知道干什么,我才现在来的。”
“什么事这么着急?”齐帮主说完看看房里的人,挥挥手说:“你们都出去喝酒去吧,留俩儿人放哨就行。”
金典见人都走了,这才小声说:“齐哥,我想跟你买些枪,要手枪,最好是盒子。”
齐帮主见来了生意,两眼直冒光,“要些枪,口气不小啊!你现在还不知道行情,现在这枪可越来越难搞了,价儿可高啊。”
金典摆摆手,“我跟你提钱了吗?钱不是问题,就问你有没有枪?”
“有,要多少?”
“十支,最好是新的,不容易卡壳。”
“多少子弹?”
“每支枪十个弹夹!”
齐帮主皱走了眉头,“老弟呀?你不是开玩笑吧。”
“兄弟我什么时候拿这事儿开玩笑,你有没有吧?”
“枪是有,可子弹没那么多。十个弹夹,你拿我这是兵工厂,这种子弹太不好弄了。你要用别的枪,我子弹倒是多点儿。”
“那还有什么枪?”
“撸子倒是有几把,子弹也够。”
金典想了想,“撸子的威力太小了。这玩意儿射程才三十米,离远点儿根本打不死人。要是情况不对,人家拿盒子,我拿撸子,跑都跑不了。”
齐帮主十分为难地说:“我是真没有。冲锋枪行不行,我还有几把,我还从黑市里搞了一把捷克轻机枪,四个弹夹,一百多发子弹。”
“这样吧,盒子子弹我都要了。那把捷克连子弹也全要。真想不到,这两年你的家底够厚的。”
“军阀混战,今天你来明天我走,那得多少钱。没钱发军费,就得卖装备。你可知道当年卢永祥走的时候卖了好几门迫击炮呢,只是找不着给哥哥拉线的人。”
在上海周边,日军快速集结。
炮口对准了国民政府首都南京。
南造云子在特高课总部准备了宴会,邀请上海名人与亲日分子参加,她收起文件,对高岛说:“高岛君,你对这次张啸林买卖军火怎么看?”
高岛没加思索地说:“南造课长,卑职以为,这件事我们还是睁一眼闭一眼比较好。”
南造云子盯着高岛,“你继续说。”
“张啸林是亲日分子,虽然他借帝国的名义在上海扩充自己的实力。这一点儿,对我们非常有利。现在很多中国资本家仇视帝国,纷纷撤离上海,造成物价上涨,物资紧缺。就连一些小的工厂都不愿意与帝国合作,更有甚者,我们拿着真金白银他们都不与我们做生意。只要张啸林在上海的势力越大,他就可以号令更多的中国资本家与帝国合作。中国有句古话: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张啸林手下不过几百人,他不会购进大量枪支,枪口也不是对准我们的,而是对着抗日分子的。就由他去吧。”
南造云子赞许道:“高岛君,你分析的非常好。凭能力波多野完全不如你。”
高岛突然立正,“南造课长,波多野君只是对情报上的工作不熟悉,他的能力是在我之上的,我相信通过不断的锻炼,他一定能够完全胜任现在的职务。没有人生来就是强者!”
“我们不提这些了,这样吧。你派人去张公馆,黄公馆也要去。”
“黄金荣不会来的,他不想和帝国合作。”
“没关系,只要他不与帝国做对,不想来就不来。但是消息一定要传到。”
“是!”
夜幕降临,上海闸北。
闸北大部分都是贫民窟,治安也非常差。地下烟馆,黄金买卖,药口交易都在这里进行,弄堂横七竖八,就算发生意外情况,人非常容易逃跑。
齐帮主带着几个人躲在河边的芦苇地里,小心的听着周围的动静。
有人从口袋里掏出支烟,刚要点上,齐帮主低声吼了一句:“蠢货,把烟给我灭了。今天这么大事,你还敢抽烟,让人看见,货被人抢了,我就把你卖了养条狗。”
汽车的声音传来,车灯没有开。
金典小心的开着车,车上坐着郝荣轩,只有他们两个人。
郝荣轩看着金典两眼瞪得很大,安慰说:“别紧张,这里很少有人来。”
到了河边,金典停好车,从车上下来,向四周看了看,突然学着夜莺连叫三声,这时从他的正前方的芦苇地里也传来了两声夜莺的叫声。
金典对郝荣轩说:“他们到了。”
芦苇地里有人走了出来,齐帮主来到金典面前,看看他身边穿着黑色枫衣,戴着口罩的男人,“金典,亲兄弟,明算账。该走的程序还要走的,我们要验钱。”
金典提起箱子,打开之后转了一圈,递到齐帮主的面前,“看看吧。”
齐帮主把其中一根金条拿了起来,在手里掂量掂量,“不错。”
“枪呢?”
齐帮主双手一拍,两人提着箱子从黑暗中走了过来,放到地上。
郝荣轩蹲下身子,从箱子里拿起一支盒子枪,熟练的拆解又熟练的装上,装上弹夹扳动枪栓,对着天空就开了一枪。
枪声一响,鸟被惊飞一片。
齐帮主有些慌乱,开枪会引来别人的注意。
郝荣轩把枪扔回箱子里,“枪不错。这次我多付你们一根金条,是下次的订金。齐帮主爽快人,订金都不要,说明齐帮主是个够义气的人。金典,给钱。枪我们拉走。”
回到家中,郝荣轩和金典每人提着箱子进了屋子。
郝荣轩把箱子放到地上,像小孩子似的打开,抓起里面的轻机枪摩挲着枪身,忍不住地说:“真是太漂亮了。”
金典捅捅郝荣轩,“哥,小点儿声,家里有人。”
“你哥做事什么时候像你这样毛燥,家里的两个下人让我打发走了。对了,一会儿找辆车把枪给同志们送去。”
“哥,你买枪是为这个?”
“对,同志们的武器太落后,又缺少弹药。这次行动很危险,没有好用的家伙可不行。这次能买到这些,恐怕很长时间就不好买这么多了。
郝荣轩站在镜子前面打着领带。
张啸林从楼上下来,边走边说:“荣轩呐,来这么早。”
郝荣轩回过头,“大哥,你这么急得叫我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日本领事馆昨天下午发来了请柬,说要举办一次宴会,召集了上海很多名人。一样有你啊,可昨天找不到你,就放到我这里来了,昨天一天没在家,做什么去了。”
郝荣轩把衣服扣子系好,“这几天英租界那边的那块地,谁知道周世海也相中了,江苏那边又来了一家,卖家反悔了,说要竞拍。昨天我去联系了下买家,最后也没见着。”
张啸林有些恼火,“现在姓周的越来越狂,我们是有点儿压不住他了。这次日本人请我们,也不知道周世海会不会参加?”
“如果能够参加那就最好,我正好见见他,和他聊两句,看看他到底个什么人。在英租界干了不少工程,还真没见过他。”
张一婷也从房间里出来,揉着眼看看,“爸,你这么早就起来?荣轩,你也来的这么早。”
张啸林说:“谁像你!”
郝荣轩说:“一婷啊,今天日本领事馆有宴会,大哥想带你一起去。”
“我可不去见日本人,现在日本人在上海耀武扬威,看见他们就来气。如果我是男的,我肯定上前线,拿枪把这帮日本鬼子全杀了。”
张啸林听了,吼了一句:“你闭嘴!”
郝荣轩脸色严肃起来,“一婷,有些话在心里念叨念叨就行了,千万不要说出去。这话要是传出去,大哥和你可就麻烦了。大哥和日本人做生意,也是没有办法。如果我们不同意,我们的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安宁了,你我还有大哥怕要流离失所了。”
孙中浩站在黑板前面,下面坐着周启明和钱羽。他用粉笔在黑板上边画边说,“今天早上,我们收到消息,张啸林会在上午前往日本领事馆参加宴会,我想前去的还有郝荣轩和张一婷。按照张啸林以往的作风,肯定会带保镖同行。张啸林一辆车,郝荣轩和张一婷一辆车,保镖肯定会把他们夹在中间,这就是张啸林的车队情况,只是不知道张啸林会是第二辆还是第三辆!”
周启明端着酒杯,“老板,你要刺杀张啸林?”
“没错。”
“可这也太仓促了,只有两个小时的时候,万一情况有变,我们怎么办?对于张啸林行走的路线我们也没有研究过。”
“这点儿你们放心,路线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张啸林出门一直东行,在第二个红绿灯路口右转。但今天那条街上有集市,他肯定不会选择那条,而是继续东行,走东街。东街很热闹,有很多卖东西的,但比集市比起来要清静很多。我们的人化装成商贩,在张啸林到来时,发起攻击。记住,我们杀的是张啸林,尽量不要伤及无辜。如果有机会,连张一婷一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