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正气堂。
“传令下去,本派长老东方潇瀚,勾结匪类,杀害同门,其行不堪。自今日起,东方潇瀚再非我华山门下,其日后所作所为,与我华山再无任何干系。以后有关东方潇瀚的江湖恩怨,本派再不干涉。”岳不群坐在正中主位上,面沉如水。
“是!”下面的执法堂、外务堂弟子们偷眼看了一下坐在下首,脸上同样阴云密布的封不平和宁中则,跪下接令。
宁中则面色铁青,正要开口说话,岳不群再次开口了。
“还有,本派长老岳灵珊,是非不分,忠奸不明,自即日亦不再是我华山门下。日后其所作所为,与我华山再无干系!”
“什么!?”这下子,不仅接令的弟子呆住了,连宁中则和封不平也呆住了。
岳不群居然把自己的女儿逐出了华山?!
然后,封不平率先回过神来,心中明白了岳不群的用意。眼带深意得看了面色严肃的岳不群一眼,封不平对下面的弟子们说:“还不接令!”
“是,弟子接令。”那些弟子们这才回过神来。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岳不群有些无力得挥挥手,让弟子们退下了。
等弟子们都退出了正气堂,宁中则终于爆发了:“师兄,你到底在想什么?!东方师弟也就算了,你居然把珊儿也逐出华山!”
“师妹,我累了,想休息一下。你也先下去吧,最近门中又新进一批弟子,需要的东西不少。你要多准备准备吧。”
“师兄你……”
“还不快去!”岳不群提高了声量。
“遵命,掌门!”宁中则愤愤得一拱手,转身就走。
“掌门师兄,师弟告退。”封不平也一拱手,退出了正气堂。
正气堂上没有其他人了,岳不群松了口气,身子一软,靠坐在椅子上。
东方潇瀚“杀害”定静的事,是封不平先得到的消息。当时封不平一得知此事,就知道大事不好,一面派出弟子们打探具体情况,一面用飞鸽传书将消息送回了华山。不久,东方潇瀚“杀死”鲁连荣的消息又传了出来,封不平顿时明白,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于是干脆直接带着弟子们返回了华山,只留下了几个传递消息的弟子。
回到华山后,岳不群和封不平得到了最全面的消息。在得知是令狐冲在场证实是东方潇瀚行凶杀死定静的时候,两人都忍不住拍了桌子。
最后,岳不群权衡之下,做出了将东方潇瀚逐出华山的决定,只是别人都想不到,他居然还同时将自己女儿也逐出了华山。
岳不群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在东方潇瀚杀人的罪名已经不可能洗清的情况下,他的第一要务是尽可能将此事对华山的影响降到最低,最大程度得保存华山的实力。
虽然将东方潇瀚逐出华山,会让华山损失一半的实力,但是如果坚持保下东方潇瀚,岳不群相信最后一定会出现四派齐上华山逼宫的局面。只要有心人再挑拨一下,华山上瞬间就会爆发一场大战。到时候,华山甚至可能有灭派的危机。所以,岳不群不能在这时保下东方潇瀚,甚至如果将其逐出华山的决定稍微迟了点,都有可能落人口实。
但是,将东方潇瀚逐出华山,并不代表岳不群要和东方潇瀚撕破脸。东方潇瀚,还有杨雨兮,林妈以及他们一众手下的武功如何,岳不群比谁都清楚,他绝对不想招惹上这样的对手。可是,在他以最快的速度将东方潇瀚逐出华山后,谁知道东方潇瀚会怎么想,必须有一个信号让东方潇瀚知道,华山并不想和他为敌,将他开革只是迫于无奈。而岳灵珊就是那个信号。将岳灵珊也逐出华山意味着什么,岳不群相信东方潇瀚一定能读懂。同时,将岳灵珊也逐出华山还能表面他岳不群的大公无私,对于在五岳剑派内部树立他的威信很有好处。
另外,开革东方潇瀚还有另外一层意思。近年来,华山重新崛起,实力大进。但是岳不群明白,越是这样,华山想要重夺五岳盟主的位置就越难。因为其他几派对于华山的警惕要更胜于嵩山。现在,华山实力大降,反而有可能夺回盟主之位了,至少恒山、泰山两派不会再大肆反对。至于嵩山,只要他岳不群击败左冷禅,嵩山也就不是威胁了。何况,东方潇瀚离开华山后,就可以正大光明得找嵩山派的麻烦了,以后嵩山还能有多少实力都未可知了。嵩山派以为将东方潇瀚逼出华山是一招好棋?恰恰相反,在岳不群看来,嵩山派这一步简直臭的不能再臭了。他们可能以为,东方潇瀚为了洗清罪名挽回名望,至少表面上还会保持一个刚直不阿、光明磊落的大侠形象,从而君子可欺之以方,却不知道,东方潇瀚根本就没在乎过自己的在江湖上的名声如何,也不知道,东方潇瀚背地里是何等的腹黑阴险,不择手段。
至于衡山……岳不群心里冷哼一声,莫大的小动作,当然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不过,他也认为现在不是对付衡山派的时候,因为此事以后,衡山派会成为华山重夺盟主的助力。当然,岳不群相信,在盟主之位重定后,衡山派马上又会拉拢嵩山派,成为华山派领导五岳的绊脚石。
【可是莫大你忘了,做墙头草也要有能牢牢抓紧墙头的根才行,而你衡山现在恰好就是根基不牢。刘正风失踪,鲁连荣被杀,方千驹受伤,下一代又没有什么出色的弟子,衡山现在拿得出手的高手只有你莫大一个。只要你稍微出点闪失,哼,衡山灭派就在眼前。】岳不群冷冷得想。
想着衡山派没有出色弟子,岳不群又顺势想到了华山派的情况。
东方潇瀚和岳灵珊离开后,华山派还有五个一流高手:岳不群,封不平,宁中则,成不忧和令狐冲,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还够用。
只是,宁中则性情刚直,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只能负责一些明面上的事情。成不忧性格急躁,毛毛躁躁,易与人发生冲突,只能负责大略,需要精细思考的事情做不了。至于令狐冲……
令狐冲是岳不群从小养大的,又有上佳的习武天赋,岳不群一直对他寄予厚望。虽然令狐冲一直以来都浑浑噩噩,经常贪杯误事,任性胡为,岳不群也只是恨铁不成钢,还是抱有有朝一日他能翻然悔悟的期望。然而这一次,岳不群对令狐冲是彻底失望了。
他在指证之前就没想过,他的证词会对华山派造成多么大的麻烦吗?何况,他见到的还是假的东方潇瀚,——岳不群可不相信东方潇瀚真的会去杀定静和鲁连荣,因为那对于东方潇瀚自己和华山派都没有任何好处,——就算他眼力不足认不出真假,难道就不能说自己没看清,不知道是不是吗?反正当时天黑了。
岳不群知道令狐冲因为岳灵珊的关系,对东方潇瀚很有看法,可他没想到令狐冲会因此不顾门派利益,将东方潇瀚赶出华山。
【蠢货!】岳不群在心里狠狠得骂道。
如果是岳不群在当时令狐冲的位置上,他会毫不犹豫得将在场所有人全部杀光,只为不让“东方潇瀚杀死定静”这个消息走漏。可令狐冲不但坐视消息走漏,甚至还主动证实了这个消息,实在是没法不让人骂他蠢。
这件事让岳不群确定了,令狐冲根本担不起大任,最多只能作为打手和教练。现在在岳不群心里,令狐冲这个他的大弟子兼养子,华山派下一代唯一一个男长老,已经被排除在下任掌门的候选行列之外了,以后他这辈子最多也就是普通长老了,——连执事长老都不是,岳不群已经打算在长老人数足够之后降他的职了。
不过,一直被重点培养的令狐冲被放弃,下任掌门人选就要重新考虑一下。
岳不群仔细盘算着,自己的弟子们谁有能力接任下任掌门。至于宁中则的五个女弟子和封不平他们带回来的原剑宗弟子,岳不群根本没考虑过。选择下任掌门,是作为现任掌门的岳不群的权力,他就算有些私心不考虑原剑宗弟子,别人也没资格说什么,除非他选择的人选太过离谱。可是那些原剑宗弟子确实没有太突出的,就算他不选,封不平和成不忧也没法指责他。至于女弟子,华山派立派三百多年了,还从没有过女掌门呢,所以宁中则的五个弟子不被考虑也很正常。
至于岳不群的亲传弟子,二弟子梁发平时沉默寡言,过于老实,三弟子施戴子是脚夫出身,为人木讷,都不堪大任;四弟子高根明是小商人家庭出身,现在还时常带着算盘,倒是精于算计,却又格局不够,都是些小聪明;五弟子陆大有太过跳脱,加上和令狐冲最为交好,性格受其影响严重,不能大用;六弟子陶钧,七弟子英白罗,八弟子舒奇,都还年幼,能力也一般;倒是几个这几年新收的弟子董飞、韩夜、肖克、方天羽,年龄都在二十上下,平时表现也很不错,只是入门时间尚短,还有待观察,不能完全信任。
岳不群仔细盘算过后,觉得还是几个新收的弟子最有能力接任掌门,决定以后着重考察,如果确实可以信任,那就全力培养。至于前面几个弟子,最多就是堂主、副堂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