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亦欢捧着水杯走到申恬面前,她本来就因为凌南霄的责怪而在难过,即便双手捧着杯子,却也在不停地颤抖。
申恬看她端着杯子,伸出手去接,叶亦欢看她接了杯子便准备松手,可是申恬的指尖却忽然一缩,一杯水便悉数洒了出来,玻璃杯也掉到地上摔得稀碎。
蒋静心听到声音便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一把将她推到了一边,叶亦欢被她这么突然地一推,险些就撞到了柜子上,幸好凌南霄眼疾手快的托了她一把。
“恬恬,你怎么样?烫到哪里没有啊?”蒋静心一边关切申恬,一边回头冲着叶亦欢怒骂道:“端个水都端不住,我看你真的是一点用都没有,我们阿霄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还一脸委屈的站在那儿做什么!出去!”
凌南霄听着母亲尖锐刺耳的骂声,又回头看了看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叶亦欢,脸上顿时一片铁青,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出了病房。
身后依稀能听到母亲骂骂咧咧的声音,他一直拉着她走到了角落里,刚想回头训斥她两句,却见她已经小声地哭了起来。
从她走进那个病房到现在,她一直都忍着眼泪,可是到现在这一刻,周围再也没有其他人,她终于再也无法强装坚强。
其实那杯水一点都没有倒在申恬身子上,只有少量的一点倒在了床榻铺上,其他的都泼在了她的身子上,可是所有的人都反过来训斥她,就连他也是护着申恬。
凌南霄看她哭的隐忍而委屈,又看到她被烫的发红的手,心里又疼又气,嘴上也失了分寸,冲口训斥道:“我看你真是笨的无可救药了,端个水都能洒了,你的脑子都装的什么?不会是都装着邢漠北吧……”
平时看着挺聪明伶俐的一个人,怎么关键的时候总犯这种低级错误,水洒了就洒了,居然还能把自己烫到。
他蹙着眉执起她的手审视起来,叶亦欢却只听到他训斥的话,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流着泪冲他喊起来,“对,我就是笨的无可救药,你的申恬多聪明,那你回去照顾她啊,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我什么都不会,我一点用都没有,你去找她啊!我们离婚,你满意了吗?”
她说完这番话,连眼泪都顾不得擦,转身便哭着跑出了医院。
“叶亦欢,你站住,你……”
凌南霄看她跑了,急忙便想去追,可是蒋静心却恰好从病房里走出来,看到他要走,扬声叫了一句,“阿霄!你去哪儿?给我回来!”
凌南霄只回头看了母亲一眼,再转头看向叶亦欢离开的方向,只剩下空荡的走廊,哪里还有叶亦欢的身影。
蒋静心见他没反应,又把声音提了一个八度,“凌南霄!妈妈叫你呢!回来!”
他烦躁的咬了咬牙,转身跟着蒋静心回了病房。
申恬看他一个人回来,先是得意的笑了笑,随即便敛去笑容,故作忧色道:“欢欢怎么没回来?”
“你管她什么死活!”
蒋静心不由分说的将凌南霄按在了椅子上,又对申恬和蔼的笑了笑,“恬恬啊,这周的周末是你凌伯伯六十大寿,不如你也一起来吧,还有个人能陪陪我。”
“好啊……”
申恬刚想答应,凌南霄却已经冷着脸打断了她的话,转头对母亲沉声道:“妈!申恬刚清醒,不适合去那种闹腾的地方,您还是让她在医院好好养病吧。”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避免让这三个女人见面,一个叶亦欢已经让他都头大了,再加上母亲和申恬,岂不是连房子都要掀了。
申恬见他一副决绝的模样,可怜兮兮的恳求道:“南霄,我已经没事了,我醒来这么久,一直呆在病房里也觉得挺闷的,而且我也很久没见过凌伯伯了,就让我去吧,好吗?”
凌南霄本想说不行,可是申恬直接越过他,拉住了蒋静心的手,撒娇道:“伯母啊,您让我去吧,好不好?”
她这一招曲线救国可谓是用的极其绝妙,蒋静心被她这甜甜的话说的心都快化了,拍了拍她的手背,怜爱道:“好了好了,让你去,一定让你去!”
凌南霄看着她俩的样子,自知自己再说什么也都是徒劳,只好识趣的闭上了嘴。
那天从医院回来之后,叶亦欢一个人躲在卧室里哭了很久。
她哭,不是因为申恬的得意,不是因为蒋静心的责骂,而是因为凌南霄对于申恬的保护和对她的训斥。
如果说这世上能有什么能伤到她的话,那么非凌南霄莫属,他的一个动作,一句话,甚至是一个眼神都能让她难受好多天。
而那之后,凌南霄也没有再回过家。双方像是在赌气,又像是在冷战,谁都不肯先站出来说一句软话。
一直到叶亦欢的手机日程弹出了凌振霆生日的提醒,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给公公准备礼物。
那天下午,叶亦欢在办公室里收到了一个快递,拆开来看,里面是一条香槟色的及膝短裙,盒子里还有一张卡片,凌南霄苍劲有力的字在上面写着……
“今晚六点半回老宅,不许迟到!”
命令一般的语气,即便是面对着没有感情的纸张,她似乎也能感受到他写下这几个字时的霸道。
他没有给她打电话,也没有说会来接她的话,言下之意,是想让她自己一个人去吗?
叶亦欢兀自的苦笑了一下,转而将盒子收进了柜子里。
凌振霆这一次的寿宴对于阿达玛斯来说很重要。
阿达玛斯现在可以说是困境重重,他们必须要在天启专刊发布之前就赶紧提升公司形象,而提升形象的最佳途径就是让老董事长凌振霆重新出现在大众面前,告诉股东以及董事会成员们,还有他这个顶梁柱撑着。
叶亦欢换了凌南霄快递给她的那条裙子后,便打车去了凌家老宅。
寿宴是在老宅展开的,凌振霆向来不喜欢抛头露面,这场寿宴虽然是做给媒体看的,可是老爷子也不想过多的铺张浪费,因此也就没有去酒店大肆操办,只请了一些生意上的熟人和平时来往比较密切的老朋友,以及一些作风比较正派的杂志主编。
远远地就看到了老宅外面灯火通明,道路两旁都停着各种名车,排场一点也不亚于高级酒会。
虽然今天是凌振霆大寿,可是叶亦欢也没有刻意的打扮,只是简单的画了个果妆,再搭上凌南霄给她的那天裙子,却也已经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抱着一个包装精致的大盒子走进老宅,凌振霆正和老朋友说话,一看到她来了,急忙跟朋友说了一句“失陪”,便向她走过来。
“欢欢,你来了?”
到底是过寿,老爷子的精神头显得更加好了些,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
叶亦欢笑着点头,把盒子递到他手上,“爸爸,生日快乐。”
“哈哈,好,好。”凌振霆伸手接过盒子,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套琉璃的国际象棋。
老爷子平日里也没什么其他爱好,就是喜欢下棋看书,叶亦欢买的这套国际象棋,每一个棋子都晶莹剔透,堪称上品。
“有心了,有心了。”凌振霆连连称赞,把象棋交给一旁的小保姆,便带着她走进宴会。
今天来的人确实不少,除了老爷子生意上有交情的老朋友,就连凌南霄的那几个发小也来了,五六个气质卓绝的男人聚在一起嬉笑打闹,看到她之后却纷纷停下动作,敛了神色冲她微微颔首。
叶亦欢也抿唇含蓄的笑了笑,转头在房子里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凌南霄的人。
他父亲过寿,他怎么还没有出现?
叶亦欢有些失落也有些奇怪,神色郁郁的走向放酒的桌子,刚端起一杯酒,她的父亲叶书华就朝着她走过来了,脸上还带着一副不满的神色。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南霄呢?”
叶书华今天也是一身庄重的西装,可是看她的脸色却满满的都是怒其不争。
叶亦欢有些不耐的抿了一口香槟,别过眼,语气生硬道:“我怎么知道?”
叶书华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斥责道:“你自己的丈夫去哪了,你都不知道?你每天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躁动,两个人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却见凌南霄神色凛然的出现在了门口。
凌南霄今天穿了一身藏蓝色的杰尼亚的西装,白色的衬衣上打了米色的领带,沉静却又高雅,脸上带着惯有的清淡,只是在走进来的一刻,唇角多了一抹公式化的笑容。
叶亦欢放下酒杯,正要走上去,却被他身边随即而来的一个女人震得生生顿住了脚步。
申恬穿了一袭黑色的长礼服,肩上披着一条浅灰色的兔毛披肩,长发弯成了优雅高贵的发髻,红唇潋滟,耳珠上挂着白金的耳坠,举手投足间透着一分逼人的贵气。
蒋静心正给两个贵妇人说着理财投资的问题,看到申恬来了,急忙撇下贵妇人走到申恬面前,拉住她的手亲切道:“恬恬,你怎么穿得这么少?不过你今天可真是漂亮极了,外面一定冷吧?赶紧进来坐。”
就连一旁的叶书华也震住了,瞠大眸子走到叶亦欢身边,惊讶的声音都在颤抖,“那个女人……那不是申恬吗?她什么时候醒来的?”
叶亦欢看着申恬侧目对着旁边的凌南霄笑了笑,自然而然的挽住了他的手臂。
凌南霄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持,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不经意的瞟到了怔怔的站在大厅中央的叶亦欢身子上,动作不由得一顿。
这两个人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凌南霄淡笑着和他们打招呼,申恬则是一副女主人的样子依偎在他的身边。
凌振霆一看到申恬缠着他,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也不顾周围的宾客,一把拉住叶亦欢,对着儿子扬声道:“南霄,过来!”
凌南霄闻声转头,看到父亲身边的叶亦欢后,眼底先是闪过一丝复杂,随即便向着他们走去,身边的申恬却从始至终都挽着他,一下都没有放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