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早该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的,江玉玲既然策划了这么久,现在好不容易能将她一脚踢开了,又怎么会再让她回来呢?
乔以薇苦笑着摇头,她真是太天真了。
看着箱子,乔以蔓抬头有些好奇地问:“姐,那是什么啊?”
“不知道,时间不早了,先去候机室吧。”
不该带的东西她都没有带,曾经邢漠北给她的钱,卡,还有买给她的名贵衣服包包,送给她的首饰,她都留在了薇园,最终也只带走了自己来到英国时的几件衣服。
当然那块价值连城的克什米尔蓝的项链也没有拿走,好好地放在了她的梳妆台上,等邢漠北消了气,回去应该就能看到了。
除了和他在一起的回忆,她真的什么都没有拿。
飞机起飞的时候,乔以薇耳边一直都有着耳鸣的感觉,生了孩子之后她几乎没有一天是好好休息过的,现在靠在飞机的椅背上也只想睡觉。
隐约间她总是觉得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还有小孩子在叫她妈妈,一声一声,听得她心如刀绞。
坐在她身边的乔以蔓百无聊赖的翻出行李箱找吃的,翻到那个男人送来的盒子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纸盒。
然而当她拿出里面那个深蓝色的丝绒盒时,乔以蔓却猛然震住了,急忙去推身旁的姐姐,惊慌的喊起来,“姐,你看,这个东西怎么会在咱们的箱子里?”
乔以薇睁开眼,看到她手上的项链时先是一愣,随即所有的睡意都在一瞬间消散了,一把夺过那条项链,语无伦次的嗫喏道:“这……我明明留下了的!”
奢华的克什米尔蓝宝石项链,此时此刻就攥在她的手里,她慌乱的从飞机的小窗口望去,三万英尺的高空,她现在早已不知身在何方。
她忽然明白了江玉玲要把这个项链留给她的原因。
江玉玲是怕邢漠北静下心来会再来找她,所以用这样的方法彻底的断了他的念想。
华灯初上时,邢漠北端着一杯红酒站在落地窗前,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手上的红酒也一口没喝,就像一座雕像一样杵在那里,连视线都不知道投放在哪里了。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格林紧张不安的站在他身后,几次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良久之后,他才听到老板声音沙哑的问:“她已经走了吗?”
“是……飞机应该明早就能到京都了。”
他之前也怀疑过这一切,最初的几天,他喝得酩酊大醉,趁着酒醉的时候就跑去薇园想要问问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他一次都没见过她,每一次都被挡在了门外。
后来他也问过薇园里工作的小周和黑妈妈,却只是得到了她们同情和抱歉的眼神,还有一句“老板不要再多想了”。
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却又想不清楚有哪里不对,午夜梦回的时候,耳边响得最多的就是她绝情的话,一字一句的嘲弄他是个私生子,甚至连带他们的孩子也成了她眼中的“孽种”。
再之后他就不愿再想起她,拼命的埋头工作,故意屏蔽了一切关于她的消息,她什么时候要回国,什么时候的机票,明明他都查的一清二楚,可是却强迫自己去忽略。
日子过得从未有过的艰难,他从未想过有一个人会在他的生命中占有如此重要的分量,她的抽离也像带走了他的心一样。
只有每天晚上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白白胖胖的儿子,心情好像才能缓解一些似的。
邢漠北看着外面璀璨的夜色,漾着手里的红酒,忽然幽幽的开口道:“格林,你说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不该喜欢她,不该爱上她,不该把她带到我的世界里面。如果我当初把所有的感情都留在榕城,那么现在可能也不会演变到这种地步。孩子……也不会没有妈妈。”
最可怜的还是孩子,那么小就没了妈妈,每天只会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没有被妈妈抱过一次,也没能喝上妈妈一口水,明明是个早产儿,医生都说总喝奶粉和配方奶对宝宝的抵抗力不好,可是他却没办法。
“如果我从一开始就断绝了这场感情,或许我现在心里还能好受一些。”
沙哑的声音带着哽咽,格林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老板这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斟酌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说道:“老板,您也不要太伤心……毕竟,您还要照顾小少爷的。”
是啊,他总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就一蹶不振,儿子以后就只能和他相依为命,现在不是他伤春悲秋的时候。
邢漠北将手上的红酒一饮而尽,又理了理西装外套,正准备要离开公司回家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却忽然被人打开了,走进来一个助理。
“老板,薇园的小周让我转告您一件事情。”
“什么事?”邢漠北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有些激动的看着他,“是不是乔以薇回来了?还是她知道后悔了?”
那一瞬间他是想过的,只要乔以薇愿意回来,她之前说的那些话,他统统都可以不计较,只要她愿意回来就好。
可那个助理却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有些为难地说道:“小周说……她们在清点薇园的财产时,发现您当初送给乔小姐那条克什米尔蓝宝石项链不见了,她们怀疑……可能是被乔小姐带走了,所以让我来通报您一声。”
一种无言的酸楚和失望从邢漠北的心底扩散开来,他猛地向后踉跄了一步撞到了办公桌上,峻峭的脸上有失望也有悲怆,摇头低声道:“不会的,不可能的……”
旁边的两个人都被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吓到了,邢漠北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抬手将手上的红酒杯砸在了对面的落地窗上。
“混蛋!”
他厉声低喝,攥紧的拳头上青筋突起,可眼里却是满满的惊痛和悲恸。
精致的酒杯霎时稀碎,他却好像从那四分五裂的玻璃渣上看到了自己的心一样。
那个女人当真是把他骗的团团转。
伦敦到京都国际机场的时候,正是午夜时分。
时隔一年多,再次回到这个位于东方的故土,乔以薇只觉得心里酸胀发疼,近乡情怯,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吧,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已经留在了英国,再也回不来了。
飞机停稳之后,她等着所有人都下了机,才叫醒了已经睡着了的妹。
初秋的天带着萧瑟料峭的冷意,头顶的星空如画,就连外面的空气好像都是熟悉的,眼前走过的全都是黄皮肤的中国人,说着她再熟悉不过的汉语,牌子上也印着汉字。
刚到了英国的时候,晚上她总会梦到自己回国了,可是真正回来了,她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乔以薇攥紧了妹的手,取了行李之后,走出机场,站在这方圆万的故土之上,仍然觉得孤独。
她们是没有家的,到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被婶婶赶出来之后,一直都是邢漠北在照顾她,所以当她脱离了他,竟然连一个栖息地都找不到。
乔以蔓站在夜风中打了个抖,抬头低低的叫了她一声,“姐……”
“没事的。”她忍住眼泪回头笑了笑,“咱们先找个酒店住一夜,明天我就去找房子。”
临走的时候江玉玲给了她一张卡,上面有五十万人民币,应该够她给妹治病了,至于衣食住行,那些就能省则省吧。
第一天晚上,姐妹俩找了个看上去还算比较大的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蔓蔓还在睡觉的时候,乔以薇已经起床榻洗漱出去找房子了。
中介去过了,可是房子都很贵,就连中介费都不低,她现在一分钱都浪费不起,午饭也就买了点包子和粥点,姐妹俩凑合了一下,她便带着蔓蔓去了医院。
尽管蔓蔓的病情在英国的时候有所好转,可是毕竟现在回国了,用的药和医疗手段都是不同的,医生的话她也没听懂多少,只能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按照医生的意思,先给蔓蔓办了住院手续。
生活好像就变成了这样,乔以薇每天要做的就是去医院照顾妹,自己满大街的找房子和工作。
医院的花销很高,一个床榻位,一种新药,一次化疗都会是一笔不小的开销,钱越来越少,手里的票据单却越来越多。
房子都是整月租的,乔以薇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房子,只好先找了一家包吃包住的饭店留下来打工。
饭店的老板也是那里的掌厨,知道她还有个生病的妹后,看她可怜,闲来无事的时候也教了她几个特色菜,后厨忙不开,或者是有厨师请假的时候,就会让她去帮忙炒个菜。
都说女人天生就有三分厨艺,乔以薇年轻又聪明,学起来很快,做菜的味道也不错,老板心好,老板娘不在的时候会偷偷在她的工资里多塞一些钱。
她很感激,老板也不说什么,只是憨厚的笑了笑,叮嘱她把钱收好。
可是好景不长,一起住的服务生看到老板给她加钱,愤愤不平的跟老板娘告了状,事情也就一下被捅破了。
乔以薇买了食材回来,看到的就是自己的行李已经被人收拾的从宿舍里丢了出来,高大壮实的老板娘站在她面前,指甲直戳她脑门,“让你来打工,不是让你来勾。引男人的!小小年纪就辍了学,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赶紧收拾了东西走人!”
老板娘说什么她都没听见,只是不停地翻自己的东西,一直摸到了那个冰冷的首饰盒,确定那条项链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乔以薇辗转了好多地方,最终才在一个回迁楼找到了一处房子,这里大概不久就要被拆了,房东是个矮胖的中年妇女,这一片出了名的抠门和钉子户,为了多要一点拆迁费,硬是和开放商硬扛着不肯签字。
周围都是工地,隔音也不好,乔以薇甚至觉得这楼已经有了一种危楼的感觉,站在地上都能感觉到旁边塔吊和搅拌机的震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