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漠北凝视了他半晌,最终还是道:“我再考虑一下。”
现在谈这个还是有点太早了,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接纳乔以薇,结婚不是嘴一翻摆就能决定的,他俩年纪都不小了,如果真的要结婚,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一辈子……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对过去的事情还抱有阴影,现在真的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跟这个女人过上一辈子。
因为工作原因,所以邢漠北也暂时出国一趟,而乔以薇也有工作要飞国,虽然只是两天,可他也不可能把孩子托付给她,尽管到现在,他对她也仍然抱有怀疑的态度。
他也不想把孩子送到母亲那里,自他从邢家搬出来之后,和母亲的关系就一度降至了冰点,而且他看得出孩子也不是很亲近奶奶,所以最后还是想将孩子寄放到别人那里。
唯一能托付的好像就只有叶亦欢了,她以前是乔乔的老师,孩子也很喜欢她,交在她手里,他倒也比较放心。
晚上睡觉前,邢漠北将乔以薇拦在走廊上,对她说:“过两天我出国,你也有工作要忙,所以我会暂时把乔送到亦欢那里。”
其实他也不用向她解释什么,毕竟她现在只是个保姆的身份,可是邢漠北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鬼使神差的就想要知会她一声。
乔以薇仰头看他,眼里带着黯然神伤,可还是极力掩饰着,冲他淡淡的笑了笑,“好啊,家里没有人,把孩子送到叶老师那里也是应该的。”
说不难过肯定是假的,她爱的男人心心念念都是别的女人,甚至都信不过她,这让她怎么能不难过?
但她难过也说不出什么,毕竟她的工作也忙,又不可能把孩子带在身边,尽管心里再酸楚不快,现在也不该计较那么多。
可她的淡然在邢漠北眼里却成了一种漠不关心,他是想看到她不高兴,以此来证实自己在她心里还是有地位的,没想到却看到了她如此不以为然的样子。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感觉,一方面他是作为父亲,在和孩子母亲交代着这些问题。另一方面,他又是作为男人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和嫉妒心一样,单纯的只是想看看他把孩子托付给别的女人,她会有什么反应。
邢漠北有时候觉得自己也挺莫名其妙的,面对她就像个幼稚的小孩儿一,不停地想要证实她的心和感情。
想多了就觉得恼羞成怒,他冷哼了一声,颇为不屑的道:“没意见就好,其实你就算有意见也没用!”
他转身想回房,身后的乔以薇却忽然问他,“你……是不是真的很爱叶老师?”
她问的小心翼翼,声音都带着紧张和颤抖,好像是在害怕他的回答一样。
邢漠北背对着她站在原地,自己也忍不住反问自己,爱吗?他对叶亦欢,真的爱过吗?
他和叶亦欢缘起于老师和家长的关系,后来在不断接触过程中,他知道了她设计师的身份,发掘到了本该属于她的光芒,看到她和凌南霄不幸的婚姻,他也确实有过想要跟她在一起的念头。
心疼过,怜惜过,欣赏过,也确实是喜欢过,可是在邢漠北的内心深处,他对喜欢和爱分得很清楚。
他对叶亦欢大部分都是一种伯乐与千里马的感情,远远还不到爱的程度,更多的只是一种赏识和关怀。
而对于乔以薇,他曾经确实是深爱过,甚至爱到甘愿为她放弃一切的地步,当然有多爱就有多恨,他也知道,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一个像她一样的女人,给他这样浓烈的感情。
现在对她的感情同样是复杂的,他给不出具体的答案,最后只是冷冷的回应她,“我很爱她,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乔以薇一滞,垂下眼自嘲的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问问。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晚安。”
她吸了吸鼻子,转身回到了房间,门锁落下的一刻,邢漠北才缓缓地转过头,看着那扇已经关闭的门。
很多年后,待他再想起来叶亦欢的时候,他想到的是她在阿多尼斯领奖台上艳光四射的场景,惊鸿一瞥,一眼万年,可是其他的场景却很模糊了;然而当他想起乔以薇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无论是他们的初见还是她离开的那一天,总是盘桓在脑中挥之不去。
尽管不想承认,可是他还是不得不说,叶亦欢和乔以薇,于他来说就像是酒和水的区别。
叶亦欢是酒,酒越喝越暖,他越是接近就越是上瘾,因此就越不想放手,可酒终归不是一个人赖以生存的东西,喝得多了反而还伤身。
而乔以薇是水,水越喝越寒,就像是她后来转身离开一样,每每想起来就是痛彻心扉的感觉。可水却是一个人生存下去的最基本条件,一个人如果不吃饭,他或许还能活上一两个星期,可是一个人如果不喝水,那么他连一周都活不过去。
乔以薇就是他身子里的水分,尽管他曾经用尽一切的想要将她逼出去,可最终为了自己的生命,他还是要不断汲取她的甜美。
宿醉过后的胃痛感仍然强烈,太阳穴也一直突突直跳,头疼的就像是要裂开一样,她掀开被子刚想下床榻,突如其来的晕眩感就让她又重新跌坐回床榻上。
她按着太阳穴仔细回想了好半天,才慢慢从断开的记忆里想起这当中的来龙去脉。
她想起了自己接到许晨朋友说他喝醉酒的电话,因此才赶到了名爵,后来又为了帮他挡酒而喝下了几种不同的酒,再之后好像就被许晨带到了这里,她吐得昏天黑地,其他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许晨人呢?
乔以蔓对着房间里环顾了一周,却始终没有发现一个人影,终于确定许晨已经早就离开了。
也对,难不成还期望他留在这里照顾自己么?
她自嘲的笑了笑,走进浴室简单的冲了一澡,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时,却在盥洗池上看到了一块百达翡丽的手表。
她依稀记得这好像是许晨的表,大概是在这里洗手时摘下来的,所以忘记拿了吧。
乔以蔓也没有多想,将手表装进包包里便离开了酒店。
之后的几天里,她也没有遇到过许晨,他好像有意躲避她似的,给他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也不回,几次之后似乎还将她拉进了黑名单,每一次打电话都无法接通。
其实乔以蔓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她对许晨从来都没有强求过什么,不强求他能回报她的感情,也从来都没想过要和他真的在一起。
她不过是想把手表还给他罢了,尽管对手表没什么研究,可她也知道许晨戴的东西一定不会便宜。
这样贵重的东西放在她身边,她总觉得于心不安。
一直联系不到他的人,乔以蔓便也没有再去主动找他,只是把手表带在了身边,想着也许哪天能偶然遇见他,趁机把手表还给他就好了。
可是上天却并没有让她遇到许晨,反而是先让她遇到了甄雨婷。
碰上甄雨婷的时候,乔以蔓正在逛街买一点日用品,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迎面而来的甄雨婷,对于这个甄小姐她是知道的,当初许、甄两家联姻的消息吵的沸沸扬扬的,她自然也在报纸上看到了他们的婚讯。
她认识甄雨婷,可甄雨婷却并不认识她,面对面擦肩而过的时候,乔以蔓忽然想起了许晨那块百达翡丽的手表,想着他们也是未婚夫妻,把手表交给甄雨婷也是一样的。
然而乔以蔓还没来得及和甄雨婷说一句话,却见一个高大俊秀的男人从另一边走过来,揽住甄雨婷有说有笑的离开了。
乔以蔓有点愣了,一时之间不能明白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个什么场景。
她知道许晨对甄雨婷的感情很深,甚至一度以为甄雨婷就是当年在日本救过她的女孩儿,虽然她一直都没有解释过这件事的个中曲折,可是她总是想,许晨喜欢的女孩,也一定不会差到哪里。
看到甄雨婷和那个男人举止亲昵的样子,她第一想法是,或许这只是她的哥哥或者朋友,可是当看到那俩人旁若无人的接吻时,乔以蔓终于意识到这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单纯。
许晨的未婚妻,其实跟她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可是涉及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乔以蔓还是忍不住跟了上去。
那两个人先是去逛了街,看得出那个男人对甄雨婷很好,在名品店里给她买了几件衣服,又给她买了一个普拉达的包包,甄雨婷又拉着他欢天喜地的去看了电影。
老实说,在看到这一幕之前,乔以蔓一直都认为甄雨婷是个好女孩儿,可是今天这样的场景却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拍了一张那两人的亲密照,以此作为证据来提醒许晨。
对于许晨的作息,乔以蔓还是有所了解的,得知他经常和朋友一起来名爵聚会时,她晚上吃过饭后便也去了名爵。
许晨并不在他们之前玩过的那个包厢,名爵的服务生只给了她一个包厢名,又告诉了她具体方位,可是这里的布局实在是太绕了,乔以蔓走了几次都没能找得到。
最后她没找到许晨所在的包厢,反倒是误打误撞的走进了女士洗手间里,走错了地方,她刚想退出来,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婷,你真的不喜欢许晨?其实我觉得他还好吧,年轻有为的医学专家,又是许家的二公子,帅气多金,比孙之浩强多了吧?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乔以蔓记得这个声音,是上次在这里泼了她一脸酒的蒋云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