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通她怎么还敢说出这样的话,走的时候那么冷漠无情,现在又表现出一副舐犊情深的样子。
乔以薇终于低低的哭起来,“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但是我求求你,让我见见他,哪怕一面也好……”
“你做梦!乔以薇你给我听好了,当年你生下的孩子已经被我送走了,你以为我会留下你的孩子?你还不配!”
“我知道你没有送走他,漠北,求你让我见见他,我知道错了……”
她跪坐在地上,哭的泪如雨下,邢漠北低头去看她,眼中有着微微的诧异,眯起眼睛冷声道:“你怎么知道孩子没有被送走,你见过他了?还是你竟敢暗中调查我?”
乔以薇整个人都是一愣,随即慌乱的摇头,眼泪全都飞散在雨水中,“我没有见过他,我只是……猜测的……”
她怎么敢说她曾经跟踪过他很多次?
她怎么敢让邢漠北知道这么多年她很多时候就在他身后,可是却不敢出现在他眼前?
如果让他知道了,他一定只会更恨她。
邢漠北蹙眉看了她两眼,眼中写满了厌烦和不耐,他不想再和她在这里纠缠下去,多一眼都不想再看到她,这个女人就像是一直蛰伏着的蛇,不动则已,他完全可以当她不存在,可一动就是有着要毒死他的危险。
他转身要走,可是腿却被她紧紧抱着不肯放,他挣了两下挣不开,心里那份愤懑之气更加旺盛了。
雨水打湿了两人的发丝和肩头,那么冷的天,她的唇都在抖动,可是却拗的厉害。
两人的纠缠终于引起了路人的注意,酒店花园里来往的人也多是来参加酒会的名媛公子,当中不乏有人认识邢漠北,走过路过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要多去打量他们两眼。
邢漠北被这样的情景搞得烦不胜烦,脸上青白交错,伸手粗鲁的将她拽起来,“你起来!坐在那里不嫌丢人是不是?”
这个女人当真是丢尽了他的脸面,如果这种事情上了报,明天还指不定会怎么被大肆宣传。
“求你了,让我见见他吧……”
她还在哭,荏弱的像是风中飘零的花瓣,她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很低微很丢脸,可她没有办法,如果错过了这一次,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见到他,更不用说还能见到孩子了。
邢漠北最后一丝耐心也被她磨没了,一把将她从地上扯起来,紧抿着薄唇,拽着她大步走向了酒店的客房。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两人身子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他的手明明很凉,可是掌心却是湿热的,攥在她的手腕上熨帖的发烫,就像是他此时的怒火,湿热而又狂躁,无声的炙烤着她。
他的步子很大,没有丝毫顾虑她的意思,乔以薇跌跌撞撞的跟在他身后,几乎是一路小跑的才能追上他的脚步。
邢漠北拉着她走向其中一扇门,冷着脸刷开。房门,伸手将她一把推了进去。
他开了灯,玄关口的射灯打在她身子上,乔以薇下意识的抬手挡在眼前,可是那么亮的灯光,将她此时的狼狈都放大在他眼前。
邢漠北一把将她抵在身后的墙壁上,她细白的颈子就在他的眼前,他的眼里满是酝酿勃发的怒火,真的恨不得能用力掐上去,让她就此消失在他面前。
“乔以薇,你真的……真的是我见过的最耻的女人!”
他咬牙切齿的恨意她都听进去了,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轻颤着声音说:“我知道……对不起……”
邢漠北终于松了手,退后一步看着面前的女人。
她已经不是八年前那个年轻女孩儿了,穿着亚麻色的风衣,头发也只是随手绾了一把,枯黄发尾的毛糙和分叉都清晰可见,像是一把稻草别在脑后一样,不像过去那么黑亮的头发,齐刘海高马尾,活力十足的样子。
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有勇气敢在半夜带着妹离家出走的女孩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棱角早就已经被磨平了,骨气和自尊也已经被各式各样的事情打磨得所剩无几。
邢漠北就这么站在玄关口看着她,眼神复杂至极,说不出是怨憎多一点,还是愤恨多一点。
当初她为了钱财离开他,之后他虽然也试图去找回她,可是试了几次终究是无疾而终,慢慢地他也就接受了这个现实,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想过他们会有相遇的一天,世界这么大,想要躲避一个人很容易,想要见到一个人也很容易,他甚至想过他们再遇的时候他要说些什么。她过得再好也不可能会好过他,他想那时一定要用自己所能说出的最刻薄的语言去讽刺她,告诉她,她的离开是一个多么愚蠢的选择。
可是他却没想到她会让自己过得这么落魄,和她离开时的趾高气扬完全不符。
邢漠北有些烦躁的扒了扒头发,身子上湿哒哒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他也不想再管这个女人,脱了外套随手扔在椅子上,径自走进了浴室里。
他以为放任她不管,过一会儿她识趣了就会自己离开,可他没想到等他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她竟然还站在玄关的角落里。
她身子上还是湿的,发丝上还在滴着水,地上都已经聚了一小片水渍,绞着手指局促不安的缩在那里,有些无措的看着被她弄湿的地板,恨不得能隐形似的。
邢漠北擦着头发,微眯着眼睛打量着她,乔以薇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在看到他的时候,脸上腾地一下就红了,急忙低下了头。
他身子上只裹了一条浴巾,精壮的上还沾着细密的水汽,细碎的头发上也带着水,身材还是和以前一样健硕有型。
她的反应倒是让邢漠北在心底冷冷一笑,这些年他们虽然不在一起,可她也不会是个缺男人的女人,这样的身子她该是见过无数次了,现在还害羞什么?
可是不能否认的,她的样子还是勾起了他的兴趣,他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既然她送上门要来纠缠他,他就给她点教训,看看她能死缠到什么时候。
他一手撑在墙壁上,将她桎梏在这一方小小的角落之中,温热的气息全都喷洒在她的脸上,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让她紧张不已,只能将脸偏在一侧,试图躲避他的视线。
可是邢漠北却并不给她逃避的机会,猛然伸手扼住她的下巴,强硬的将她的脸扭转过来,直视着自己。
“怎么?你以为我还会对你有兴趣?”他嗤笑一声,眼底都是满满的轻蔑,“别想得太多,你这种女人,我再也不想碰你一下!”
这些她都知道,可是心痛却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减轻,反倒是愈演愈烈,因为爱得太深,以至于他不管说了什么,还是能轻易地让她心痛欲裂。
他掐着她的下巴,看着她眼中灰暗的光芒,忽然又说:“你想见孩子是吧?”
他这句话终于让乔以薇燃起了希望,就连她下颚上脱臼般的疼痛也不顾得了,忙不迭的点了点头,有些惊喜的望着他。
她眼里重新燃起的光芒让他有一瞬间的怔忪,真是不该啊,这么狠心的女人,怎么还会有这样期待的眼神?
可他只说了一句,“想见孩子可以,但是你以后要呆在我身边!”
他要把过去几年所受的痛苦重新还诸在她身子上,看她痛苦,看她挣扎,再把她狠狠的推开!
他的话让乔以薇一愣,可还是重重点头答应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或理由,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只要能看到孩子,她都愿意去做。
邢漠北终于满意的松开了她,转身走向大床榻,“你今晚就住在这里,至于要睡在哪里,你自己去决定。”
他不可能让她和自己同睡,言下之意便是睡地板还是睡走廊都随她便。
乔以薇点了点头,脱下湿淋淋的外套挂在玄关口的衣架上,又将沾了泥水的鞋子也放在门外,这才敢小心翼翼的走进去。
邢漠北已经躺在大床榻上睡了,虽然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可是他向来浅眠,对声音尤其敏感,睡觉的时候只要有一点响动都会睡不着。
尽管身子上裹着湿衣服粘腻的难受,可乔以薇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去惊扰了他,只能就着一身湿衣服,缩在沙发上迷蒙的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她隐约感觉到了自己面前好像是站了一个男人,可是眼皮像是有千斤重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最后也只是朦胧的睡了过去,什么都记不得了。
可邢漠北却怎么也睡不着,就这么站在她面前,看着她挣扎着好像要醒来,可是却像梦魇了一样,怎么也醒不过来。
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么的痛苦纠结,就像是一个站在悬崖边拼命呼喊求救的人,眼角都沁出了泪,可怜的在挣扎着。
原来她过得并不好吗?就连梦里也是这么的难过。
邢漠北看了一会儿就转身走开了,后半夜却怎么也睡不着,一直到天光微亮的时候才迷蒙入睡。
再睁眼的时候,他是被周遭的香气扰醒的,空气里都弥漫着早饭的味道,很熟悉,像他很多年前痴缠迷恋的味道。
他猛地一下就从床榻上坐了起来,隔着一扇窗户看到乔以薇正在房间里的小型开放式厨房里做早餐,背影依然那么熟悉,和很多年前他醒来的每一个早晨一样,他甚至恍惚有了一种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的感觉。
邢漠北掀开被子下了床榻,她看到他醒了,强挤出一抹笑来,“你醒来啦?去洗漱一下吧,很快就可以吃早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