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玥总是对他说,换位思考,换位思考,后来他总是能想起那天的场景,如果换做是他,只怕他就不是摔了水晶这么简单,而是什么过分的话都说出来了。
所以,他真的一点都不怪她。
叶亦欢咬了咬唇,手里捧着那块残缺不全的心,就像是她的心一样,虽然被他刺的伤痕累累,可最后也是他将她复原,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他能,也只能是他。
“大傻子!”她又低低的说他,语气中有些幽怨,“那你和钱少联手对付申恬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还是有些生气,他什么都不说,独自承担那么严重的后果,万一出了什么事,她岂不是要愧疚死了?
“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吗?前方若是光风霁月,就要挽着你一同前行;前方若是风雨欲来,就要为你遮风挡雨。我是男人,男人就该为保护家庭和妻儿而活。”
他只需要她陪着他看到世间美好的一面,所有的阴暗不堪,都由他来阻挡。
“可男人也不是要独自承受……”
凌南霄忽然笑了,“你这是在告诉我,你已经全心全意接受我,以后有什么事都要跟你分担吗?”
叶亦欢一哂,低头讷讷地说:“我才没这个意思……”
“你听说过天鹅的“终身伴侣制”吗?天鹅在南方越冬时不论是取食或休息都成双成对,雌天鹅在产卵时,雄天鹅在旁边守卫着,遇到敌害时,它就拍打翅膀上前迎敌,勇敢的与对方搏斗。它们不仅在繁殖期彼此互相帮助,平时也是成双成对,如果一只死亡,另一只也确能为之“守节”,终生单独生活。”
叶亦欢笑了,“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
“我只是要告诉你,以后我都不会让危险靠近你,不管是什么时候,我都会雄天鹅一样,保护家庭,保护你。”
“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这一次的事情,老五都用冲冠一怒为红颜来形容我了,说得我好像跟吴三桂似的。”
“你要是吴三桂,那我岂不成了红颜祸水的陈圆圆?”
叶亦欢转过身嗔了他一眼,“谁要再嫁给你!不要脸……”
“你还有力气跟我闹?这夜还长的很,你如果精力充足,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叶亦欢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笑了笑道:“你醒啦?”
她的声音还带着清晨的惺忪和慵懒,“一大早就开始忙活了?是我昨晚还不够卖力?”
“瞎说什么呢!”她回头嗔怪的剜了他一眼,“今天是元宵节啊,现在都中午了,赶快去收拾一下吃午饭了。”
“吃什么午饭,我还没吃够你呢!”
他说着又把她抱到了流理台上吻住她,他现在总是喜欢用一个早安吻来做新一天的开端,甜蜜而又满足,觉得生活简直不能再美好。
这个吻又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叶亦欢的气都快顺不上来的时候,他才终于放开她,笑着咬了一下她的鼻尖,“不闹你了,我去洗漱。”
凌南霄再下楼的时候,她已经把饭菜都上好桌了,他看着一桌子形形色色的菜,有些奇怪,“元宵节不应该吃汤圆吗?你怎么做这么多菜?”
“你不是经常胃酸吗?中午吃的那么甜,下午该不舒服了,汤圆晚上吃一点,意思意思就行了。”
他笑,原来都是在为他着想。
她的手艺已经好久都没有尝到了,凌南霄只觉得自己的胃又被好好慰藉了一番,一顿饭吃的别提有多么畅快淋漓。
吃完饭,叶亦欢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他,“那你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吗?”
特别的安排?
凌南霄的眼尾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语调都有些不怀好意,“我的胃虽然满足了,可是我的心还没满足呢。”
她没理解他的内涵,“什么意思……”
“吃完饭,当然是该吃你了!”
叶亦欢本以为他那句话只是随便说着玩的,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是来真的,这一次真的是把她狠狠地饱餐了一顿。
不知是因为节日的气氛又或者是失而复得的心情,凌南霄这几次总是特别热情,抱着她从厨房的流理台到客厅的沙发,又从浴室到书房,换了各种姿势,不知足的做了一次又一次。
他像是要用这种方法在她的身子上打上自己的烙印,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留下了他们欢愉的痕迹,抵死缠绵,铭心刻骨。
好好的一个节日居然就被他这样含糊过去了,叶亦欢简直是对他的所作所为欲哭无泪,只能搂着他的颈子飘摇着承受。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人,有些心疼的吻她,“抱歉,是我太失控了。”
其实也不能怪他,都是因为她的美好太诱人,他只觉得要不够,怎么也要不够。不是他不体谅她,可她就像是毒,沾了就再也放不开了。
凌南霄一向不是个纵欲的男人,除了当年和申恬那场不清不楚的第一次,这么多年过来了,也就只拥有过她一个女人,偏偏这个女人又是他爱到骨子里的,他再怎么克制,也终究有情难自持的时候。
叶亦欢也不说话,只是又向他怀里靠了靠,他拉起她的右手,纤长白皙,只是手心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每一次看到都让他心疼。
他不禁又想起自己脑后那一道疤,这都是他们这一路走来的印记,时刻提醒着他们的艰辛与不易。
凌南霄一下一下的为她按揉着右手,找准穴位便按下去,力度轻缓,动作有序,并不是随便揉捏的,她有些奇怪的问:“你在做什么?”
“给你按摩。”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神色谨慎而专注,“那天在中医院,我找了按摩医师去学他们的疗法,他说没事的时候这样按摩一下,对你的手恢复有好处。”
叶亦欢诧异的看着他,“你那时候是出去学按摩了?”
“嗯?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什么……”
这样细致入微的凌南霄,真的是她过去认识的那个雷厉风行的男人吗?
她笑,“我还从来都不知道不可一世的凌少居然会做汤圆呢。”
“大学时候的聚会上和别人学过一点,没想到今天能派上用场,等等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凌南霄的手艺是真的很好,猕猴桃果味汤圆是她第一次吃,圆圆滑滑的,甜而不腻,比黑芝麻馅的好吃多了。
他低头问她,“好吃么?”
“嗯,好吃。”
他听着她含糊的声音笑了笑,“那我也尝尝。”
凌南霄一直都是一个十分注重细节的男人,纯手工萨克斯,即便存放多年却依然崭新如初,管体精致的花纹雕刻一点都没有磨损,从盒子里拿出来还熠熠生辉,他调好音,又在书房试吹了一下,找到感觉之后才回到她身边。
虽然他们的关系已经大有进步,可是他一点都不想在她面前丢脸!
他提着萨克斯重新回到她身边,光果的身子上带着微微的凉气,一贴上叶亦欢就让她一个激灵,急忙躲闪,“你身子上好凉!”
“你抱着就不凉了。”
“谁要抱你!走开,冰死了……喂,凌南霄你摸哪里啊!”
“我有摸到哪里吗?那我也让你摸,随便摸,不要钱。”
“你流氓……”
他抱着她不肯放手,一定要让她的体温传给他,两人笑闹了好一阵,他趁机揩了不少油,这才松开她。
真是难得,这么多年不碰乐器,他竟然还能清楚的记得旋律和指法,好像就只等着这一天能水到渠成的吹给她听一样。
叶亦欢躺在他的腿上,听着他的吹奏,不知怎么慢慢就睡了过去。
绵延悠扬的管乐飘散在阳台里的各个角落,月华映上他的脸,峻峭英挺,神情专注而清朗,比年少时要成熟,比他们互相伤害时要温柔,是只属于现在的他。
只属于爱她的他。
同一个城市,同样的节日,叶小瑜过的就没有叶亦欢那么柔情蜜意了。
自上一次她在家里赶走了钱源,还给了他脸色看,这个小气巴拉的男人就已经有好几天都没有给她好脸看,就算在公司里迎面撞见了,他也能完全把她当做空气屏蔽掉。
以前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她身后的男人,每隔三分钟就要调戏她一番,现在这么安静,她倒真是有点不习惯。
莫非真是刺激到了他伟大的男性自尊?
学心理学的叶小瑜深知面子和自尊心对于一个男人的重要性,虽然钱源在她面前向来都是嬉皮笑脸没个正经的,可他到底也是个男人,怎么说也会有点忌讳。
好吧,她就勉为其难的低一次头,去给他道个歉。
正月十五,月圆之夜,助理走的时候问她,“瑜姐,十五打算怎么过啊?”
她看着电脑屏幕里的柯南,头都不抬的说:“一笑而过!”
反正对于她这种爹不疼娘不爱的人来说,是不是节日都没什么区别,你当它是个节,它就是个节,你不当它是个节,它也就只是个周二三四五。
钱源的办公室和她在同一层,只不过那厮在走廊的这头,她在那一头。
刚搬进来的第一天,他就踱着步对她道:“小时候,乡愁是一盒小小的鱼罐头,我在这头,水煮鱼在那头……后来啊,乡愁成了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叶小瑜面瘫的看着他,心想余光中和泰戈尔根本就不是一个画风的,如果知道他这么乱入,搞不好会从棺材里跳出来把他带走!
空旷的走廊里只有叶小瑜高跟鞋的声音,她提着一瓶干邑,嘴里还哼着小曲儿,“带你装逼带你飞……带你掉进垃圾堆……”
钱源的办公室是玻璃间,磨砂的玻璃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可是灯还开着,说明他人还没有走。
叶小瑜撇嘴,明明是个没节操的蛇精病,还非要装霸道总裁美男子,办公室都搞得这么骚包。
她和钱源没大没小惯了,进他的办公室也从来没有敲门的习惯,推开门就直接闯了进去,一边还高喊着,“姓钱的,本宫今天大赦天下,请你跟我一起过元宵……”
“节”字还没说出来,叶小瑜就愣住了,因为在她面前的不是钱源一个人,他身边还有一个娃娃脸的美女,颜值倒不算很高,但是胸大臀翘,条子很好。
钱源的身边竟然有了女人?难道是她打开方式不对?
叶小瑜跑出去看了一眼办公室上的牌子,又走进来看了看面前冷着脸的钱源,半晌才说:“那个……我来找你……”
娃娃脸一脸敌意的瞪着她,好像她坏了他们的好事一样,让叶小瑜瞬间想到了雪姨那句经典名句“你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敲门啊!”
钱源只瞥了她一眼,清俊的脸上满是嫌厌和不耐,“进别人办公室之前难道不会敲门吗?你连这点素养都没有?”
他从来都没有这么跟她说过话,在她面前,他总是细心地,爽朗的,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他甚至一句重话都没跟她讲过,叶小瑜有些无措的愣在原地,甚至连下一步的动作都忘记了。
娃娃脸抬头扫了她一眼,嗲声嗲气的问:“阿源,她是谁啊?”
她向来最讨厌这种娇滴滴的女生,她叶小瑜撒泼、撒野、撒手人寰都行,就是不会撒娇。
她原本以为钱源也不喜欢这类型的女生,却没想到他抬手揉了揉娃娃脸的头发,温声道:“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叶小瑜只觉得自己的心一下沉了下去,钱源的一句话就像是一个最有力的推手,将她一把进了冰湖里,方才的兴致昂扬从都凉到脚,她甚至都微微的颤抖起来。
她苍白的脸色和失望的神色让钱源有些后悔,可是话都说出去了,他也不可能再收回,索性赌气的把话说绝了,“你还有事没事?没事别在这儿烦我。”
叶小瑜握着酒瓶的手都在颤,几乎下一秒手上的红酒就要掉在地上一样。
她心里悲凉的想笑,原来她现在只是一个人见人烦的角色。
是啊,她早就提醒过自己了,她不过是一个被父亲捡回来的私生女,是不受丈夫待见的活寡妇,他钱公子是什么人,她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张牙舞爪?
可是她有自己的自尊和倔强,最后也只是抬头冲钱源笑了笑,“我不知道你这儿有美在怀,打扰了,下一次办事儿之前记得在门口挂个牌子,男人受惊了可是容易不举!”
这话说出来怎么也有带了点酸味儿,甚至连叶小瑜自己都没发现她话里的嫉恨和嘲讽,转头大步走出了他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