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继续前进。
跨过了村庄、农田、溪流最后来到了方白熟悉的草原上,人烟逐渐密集,苍鹰,却在草地的上空盘旋。
连绵起伏、沟壑纵横的群峦;如同蜿蜒盘旋的苍虬,又似穿行在草原薄雾里的驼峰。阳光下,牧草娇艳欲滴,清湛辽远的蓝天下,牧羊人赶着他的狗,打着唿哨。
几天的路程让所有人都疲惫至极,这是方白第一次看见的达到“城市”规模的城镇,当然,以大片的灰与白为主体的建筑,加上恶臭扑鼻的街道想要吸引方白还是嫩了点。
他关注的是远远就能看见到的,城市周围的大片麦田、果园、庄园,以及经过的河流——还有在田间劳作的,只穿很少、或者不穿衣服的农民;他们比方白所在的偏远地区的村民还要穷酸。
甚至很多人连一只鞋子都没有,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劳作的都是男人,哪怕是来送水和食物也是半大的小男孩。
车队两旁,农民躲闪。
巴姆骑着马,在前面为队伍开路。
一个瘦弱的农夫在路面停下,手里捧着水晶。
“骑士老爷啊,这个东西足足两纳斯!”
农夫说道。警役追赶了出来。
拿出警棍一下子重的打在他的脊背上,然后摘下帽子行了个礼。“抱歉惊扰了您,这是我们的失职。”他很有礼貌,这是在其他的地方的警役中看不到的。
说着要把农夫赶回麦田之中。
“等等两纳斯吗?哥哥…”希不愿意呆在马车上,一下子就看到那块闪亮亮,精致的水晶。
“不用…进城以后我给你买。”巴姆看出了希嘉的心动,这样的东西对于女性来说都是很有吸引力的。
“不!骑士大人,你要为我们做主啊!那群女人骑到我们的头上了!她们已经疯了,她们要自由、平等、尊重!她们认为一家人的劳动成果要合理的分配,然后花钱买了这些东西装饰自己!她们学会了反抗,她们在夜晚杀死自己的丈夫,在河里溺死自己的孩子,任何男人胆敢碰自己就高呼权利平等,然后殴打那个男人,她们要疯了!就为了那些水晶!”
砰——
最后一下重击让男人倒了下去——“实在抱歉,骑士老爷,接下来您会畅通无阻。”
警役最后一次道歉,拿出警棍为队伍开路。
但是在即将入城的时候,一个农民挥舞着拳头,脸色通红的在对着围拢在一起的人大声说话。
他身材高大,身上的袍子虽然布料很少,露出强有力的胳膊与大腿——打理得很好的胡子,与微卷的头发让他看起来更像学者。
“这段叙述对所有的男人都有所帮助。我了解到女人的一些消遣嗜好,便对她们说,一切就是亮闪闪的石头、贵气的水晶、她们的心不再平静!我刚从刚从莱茵城的一所修道院出来,在哪里我没见到男人。她们已经决定反叛圣灵的意志、她们认为自己的容貌堪比神明!开始学习穿衣打扮!并且以严格的淑女规矩要求自己!她们不再愿意生孩子!也不再愿意和我们住在一起!她们放弃了最需要人力的劳动,而转头去了风俗馆!地下酒吧!让那些外地来的人定会尽情享用她们的肉体!
我曾见过她们做这种事。我曾经见过她们其他的一些行径,比这还要可怕得多!
她们无视了自己家中暗自垂泪的父亲!无视了需要哺乳的婴儿!她们认为一切都是累赘,她们需要享受更好的…”
看起来激动人心的演讲吸引了不少人,但是在警役的压制下,那些男人只能累死累活的继续干。
然后咬紧了牙冠。
这让警役很不爽,但是却让在场的大多数男人都似乎陶醉了,哪怕是身上的劳累也都是女人的“不懂事”造成的。
希嘉气愤不已,咬牙切齿的看着那个男人。
“把他赶下去!他没有母亲吗!居然这样的侮辱女人!”
“快把他赶下去。”巴姆看见妹妹生气了,大声的说道。
“不!先生,这里的言论自由,而且这里的女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警役摇了摇头,巴姆也没有追究,这不在他的管辖范围。
“哼!”希嘉握紧了小拳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拍了拍自己的狗:
“火!把那个男人赶下去,知道吗?”
方白抬头望了一眼希嘉,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脸庞。
这个男人的演讲确实极具煽动性,甚至在不知情,或者只看到了事物表象的人眼里,也不得不生出——或许真的有这么过分呢?我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的心态。
“嗷呜——!”
而方白即是知情人也是能看透事物表象的人。
作弄那个看起来很有威望的学者毫无负担。
一声狼嚎足够把这里的大多数人给吓到,并且屁滚尿流,尤其是火狼这种野兽身上的红色皮毛极具特色。
他扑了上去,居然没有一个人阻挠,全部逃跑,更有甚者双腿颤抖的拿起武器自卫,却怎么也不敢靠近方白。
“哼!胆小鬼!只会歧视女性的懦夫!”
希嘉嘲讽道,对踩着演讲学者的方白招了招手:“火,回来吧,或许你把一群连女人都不如的家伙都给吓到了。”
这样的话让之前还热血沸腾的家伙们都羞得脸颊通红,一只火狼确实没有什么好怕的,但他们确实被吓到了。
尤其是看到希嘉敢抚摸方白的头,更是感觉这辈子最丢人的时刻就是现在了——他们连一个小女孩都不如。
“别再胡闹了!现在立刻回到马车上”
巴姆皱着眉,不开心的看着希嘉。
看起来他也受了之前演讲的影响。
“哦——”希嘉乖乖的牵着方白回到马车上。
队伍继续前进,但是麦田两旁的农夫看着车队的目光很是不友好。
“一群胆小鬼。”希嘉嗤笑,掀开车厢的窗帘,毫不畏惧的对视着。
方白认同的舔了舔希嘉的脸,遭来一顿喵喵拳。
…
车队即将入城,但是奇怪的现象又发生了。
城门口全都是女人,她们穿上了色彩鲜艳的衣服,拿着武器,软绵无力的站着。
那些粗胳膊粗腿的女人带着首饰,抹着奇怪的妆容,一脸严肃的看着来往的人。
这里没有一个男人,周围瓜果的采摘也全是女人。
“她们凭什么!凭什么成为骑士!”
巴姆脸色很差劲,他看到了城门口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穿着铠甲手拿骑枪,骑在马上看起来英姿飒爽。
“那些女人就是疯了!真不明白老爷们为什么纵容她们。”
带路的警役也不满的嘀咕。
这里同样有演讲,同样是一个身材高大,粗胳膊粗腿的女人,同样几乎是**露状态。
“男人,他们真的公正吗?不?他们从未提出公平;我们的权利在被压榨,千百年都是如此;告诉我,是谁给了你他们压迫我们的权利?没有,没有人规定…而是女人的懦弱——!是你们的沉默造成的!
来吧!看看我主圣灵的意志被他们何等的曲解!回顾你们的经历!你为自己的家庭做过了什么?每天累死累活!却只能被那些丑陋、浑身恶臭、粗鲁的人痛打!然后,大声的宣言:
瞧,瞧啊!我多了不起!我打了我的妻子——
他们丝毫不会感受到任何一丝的羞愧,别想他们会有罪恶感!这一切都是他们荣耀——他们可以支配女人。
从任何的典籍给我找出他们拥有这种权利的解释吧!
哪怕在动物中:谁能找到这样的守则——
妻子应该被打骂的同时照顾自己的丈夫?然后以男人的无能为借口!过着那样清苦的生活!
并且还有照顾他的家人!
甚至你忍受着生完孩子的剧痛!还无法得到哪怕一丝的温暖!还是一如既往的干活与打骂!
那为什么我们不如男人?因为我们没有反抗!更没有反抗过!我们就像那受惊的水鸟!
哪怕付出再多,也只能吃到小虾米。
我们要自立!自由!平等!以及公正的得到自己的劳动成果…”
演讲还在继续,吸引了许多女人的耳朵。
哪怕是希嘉也一脸敬佩的看着演讲的女人,感觉找到了人生的启迪之声。
“住口!”
但是警役已经忍不住了,大声的斥骂着:
“你们这群违背圣灵意志的疯子!”
“你们才是扭曲圣灵意志的暴君!”女人不甘示弱的回敬。
警役与女人对骂了起来,语言粗俗而难听,就差扭打在一起了。
“闭嘴!”巴姆敲了敲自己的骑枪,发出铿锵的声音。
一下子让现场安静了下来,他抬起骑枪——指着那个女骑士:
“乔斯顿册封骑士!巴姆·乔斯顿·卡西欧!告诉我,谁允许你穿上骑士的铠甲!骑上战马的!”
周围的女人哄堂大笑。
“哦?为什么我不能穿?”
女骑士笑了笑,高大的身材并不比巴姆的威慑力小:
“为什么女人不能成为骑士!又是一个歧视女性匹格!我可不比你弱啊,巴姆?巴姆大人——”
“那么——”巴姆抬起骑枪放在眼前,表情虔诚——
“我要向你提出决斗!原因是我觉得你没有资格成为骑士,所以你无法拒绝。”
“不不不——我和你们这些只是知道暴力的男性不同,我…”
女人在某些地方,确实没有男性更加方便,她直接拒绝。
论决斗她自然比不过看起来肌肉更加强壮、架势更加熟练的巴姆。
“我要进攻了!请防守!”
巴姆没有理会,而是手握骑枪驱动马匹发起了进攻!
尖锐的骑枪没有选择刺入对手的脖颈,而是横扫!
巴姆游刃有余的技巧一下子就将女骑士扫下马匹,狼狈的滚到地上。
“你居然打女人!”女骑士尖叫道。
“你居然打女人!你这个不要脸的骑士!你还是骑士吗?果然男人都是这样的无礼之徒!”
巴姆没有回应。
但那一刻,某种东西破碎了,刹那间高呼谁说女人不如男人,要求平等的女人都颜面扫地。
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但方白知道,当她喊出:“你居然打女人的时候”
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哪怕她忍着不说话也就算了,或许还是一种骨气,以及显示自己自强自立的做法…
女人们愤怒了,但巴姆身份在哪里,也只能小声的冷嘲热讽:
“这个人居然打女人…”
“穿着这样的铠甲,居然打女人,丢了骑士的脸…”
“骑士原来是这样的人…”
概念转不过来,还停留在骑士对决的巴姆显得有些窘迫但并不后悔。
但那个警役已经岔开大腿骂了起来,女人也开始嘲讽。
方白有些无语…
那些老爷们的计谋真的是妙啊…
这样就没有人再埋怨于沉重的劳役;再没有人觉得商店里出售的商品无用;再没有人察觉一切被老爷垄断的怪异;更没有一个真正的自由民会不再地里呆着了…
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没有解决,就开始争论这些注定无聊的话题…
连“奴隶”身份都没有摆脱,就想着高人一等…
甚至乐此不疲,随意被人摆布,被卖了都不知道。
明明是阶级的对立,明明应该团结敌视那些老爷,结果矛盾被悄然的转化为了男女的矛盾。
普诺教未来的神使表示自己还有很多的东西要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