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白身心疲惫,不想和那个女人多说,只能听着。
她似乎比桃瑞丝絮叨多了。
“世界是一个球状体,假如你有幸飞到天上——那要足够高,那么你就可以见识到完全不一样的美景,或许和你说这些你难以接受,但这是事实:我们所处的世界是一个自己不转旋转,且围绕太阳旋转的巨大球体;我们称之为上星,很疑惑吗?”
“那么我就告诉你,不仅是我们所处的世界,还有太阳、月亮、以及星星都是圆形的,或许有些不怎么圆,但终归是类圆的…”
“…这就是我们所处的世界…”
方白的表情一直是——好家伙,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这似乎大大增长了女人的谈性,又似乎是对忠诚手下许下的诺言。
一缕黑气从方白上的水晶上蔓延了出来,奖励似的抚摸了一下他的狗头。
“只有你忠诚于我,做出足够的成绩,我不仅会帮助你变成人,还可以让你进入我的神国——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呵,你甚至还可以带上你的小主人…”
不仅桃瑞丝是老画饼,她的背面也是,一根棒槌加颗糖果,小孩子才会信。
当然,露出心动的表情是必然,如果桃瑞丝在这里,那么被揭穿也是必然。
她知道方白不在乎这些。
从这点上看,方白知道两者之间的信息并不共通。
“那么您的神名——我总要让信徒知道您的神名。”
“阴影与噩梦之神——纳斯瑞,我要噩梦和信徒;桃瑞丝给了你入梦、通梦、构建表层梦境的能力;那么我给你通感、构造阴影、构建深层梦境的能力。”
“通感,这是神灵特有的能力,其实桃瑞丝同样给了你一部分能力,你能看到他人梦境之外就是少部分通感;而我给你的,可以通感任何东西。”
方白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神试图知晓万物,这是本能;而通感就是神赋予他人的‘本能’,正如神不会死亡,那么祂就可以赋予人寿命、或永生。”
“通感就是如此,它可以让你知道任何事情,而得到的信息在于你的‘手’和‘眼’,‘手’和‘眼’只是防止你那愚蠢的脑袋无法理解的比喻,那是只有成为神后才能理解的事物,我已经不是神了,也无法和你解释。”
“我知道你会问其他能力是什么,构造阴影就是的控制影子,这曾经是我神职的一部分,那同样是一种本能,我无法给你解释,它的用法只能你自己发现。”
“每个人都会做梦,梦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哪怕是我,在没有回归神位之前,我同样无法理解梦境是什么——构造深层梦境,既构造梦之外的世界。”
这点倒让方白惊讶了:“这个能力能影响现实?”
“容我组织一下语言,让我思考一下该怎么让你的蠢脑袋明白这个能力。”纳斯瑞有些不耐烦了,她的脾气确实不太好,方白头上的黑气扭动着,让方白怀疑它随时就给自己头上打个洞。
“你只要理解——在深层梦境中你可以杀死一个人,在那里死亡的人在现实中也必将死去。那个地方很神奇或者说诡异”
“那里似乎和阴影相通,在我没有回归神位之前,我同样无法理解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充满了不确定性;你可以踏足那块地方,但不要试图通感它!绝对不能!”
“你拥有神格,本质上你是那个地方的主人,但是你却没有神位、神权更没有神力、神性。你必须要建立一个合理的规则约束自己。”
“并且,最好是你幻想出来的国度的法律、意志、规则…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也行。”
“拥有神格,你可以建造、掌控你建筑出来的东西,并且将人带进去,统治奴役他们,但千万不要认为你是主人——因为那个地方无限接近于真实!当你骄傲自大,那么就会激起‘反抗’。”
“那里是制造噩梦的绝佳场所,而且根据每个人的不同,建造出来的东西绝对神奇、有趣、且惊悚。”
“最后警告你——将自己调整好再去,不要过于恐惧,也不要过于平静,当你觉得准备好的时候再进去。”
——
前面的两个能力方白大概了解了,但是后面的他反而有点不明所以。
说真的,他有点后悔上了桃瑞丝的贼船了。
最后悔的是在墓地里挖到了水晶花瓣,也就是纳斯瑞口中的“神格”。
尤其是当他试图通感“神”这个字眼的时候。
一股淡淡的恐惧、宏伟、难以置信的“能”、难以描述的“全”…萦绕他的心尖,宛如整个人都被一层由不知道是光辉还是黑暗或许是灰白的粘稠物包裹。
说不上舒服,也说不上难受——神不在乎人,祂们就在那,高不可攀而平易近人。
这不矛盾,仅仅因为不了解,通感到的东西一切由方白的感受进行转化。
而在他大脑的印象里没有准确的词能描绘“神”,哪怕耗尽宇宙所有的物质都难以将所有的描述神的形容词记录下来。
所以他通感出的“神”就充满了矛盾,但偏偏又理所当然的融合到了一起。
他知道他的方向错了,这个世界的神或许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神——从目前他接触到的“神”来看,这个世界的神并没有到达那种“全能”的程度。
于是他尝试通感了“这个世界的神”,只得到了“高高在上”“力量无穷”“各司其职”等感觉。
于他的差距宛如家鸡与人类的关系。
好吧,炮和枪都一样,挨一下就死。
纳斯瑞现在反而不着急让方白替自己寻找噩梦了。
呼——
回过神,轻吐了一口气。
外面的风还是这么喧嚣,空气中不再萦绕着一股淡淡青草味,而是变成了树叶的味道。
这几天天气一如既往的好,白云慢悠悠的游荡,风一吹树木婆娑起舞,发出沙沙的声音。
远处的小花上停留着一只威武的、黄色的蜂,蝉也在叫,阳光普照的的道路上,弥漫着一个令人犯困的气息。
难道这几天见识的东西多了,自己也变得“tide”了?
那种太过超过自己的预料的事情实在讨厌啊——
他一直在装疯卖傻的试探,几次游走于作死的边缘;就是讨厌这样的感觉,他不缺从高楼一跃而下的勇气。
但他也很懦弱——他不愿意面对那些罪孽,只能选择逃避。
自从方白发呆以来,希嘉就一直与方白沟通,扯着他的嘴唇、牙齿上下咬动;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银色的硬币,试图往方白的嘴里塞,让他吞下去。
盯着银色硬币上的国王头像和教会标志,方白选择了闭上眼睛;他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一种治疗方法,叫吞银,方白自然是宁死不从,甚至轻轻的咬了小萝莉的手臂一口。
“坏蛋!火,你这个坏孩子!我不让你咬人你不能咬人。”希嘉生气的撅起嘴,从腰带拿出小皮鞭,用硬皮革把子狠狠的敲了两下他的脑袋。
方白没想理她,伸出舌头,用力的舔在了小萝莉的脸上。
“啊!火!坏蛋!你这个坏蛋!不许舔!”
“吸溜——”
一只65公斤、全身密布肌肉群的狗,哪怕是成年人不带武器的情况下也难以反抗,何况是一个小女孩?
方白的舌头几乎能覆盖小萝莉三分只二的脸颊,哪怕舌头再柔软,希嘉的脸依旧变得红扑扑的。
好几次想要用马车上的毯子盖住方白的脑袋都宣布失败,最后只能气鼓鼓的盖住了自己,藏在毯子里面碎碎念:
“火,你这个笨蛋,坏蛋,混蛋,坏孩子!我要饿你一整天!我要拔你的毛,坏孩子!”
最后越想越气的希嘉掀开了毯子,扯住了方白两半嘴角,然后迎接她的是一条湿漉漉的舌头。
.......
中午。
希嘉也停止了玩闹,队伍开始建立营地。
蓝蓝的天空,软绵绵的白云,微风拂过脸颊。
站在土地上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妙。
安营的地点选的是三面环山的地方,天气有些热,女仆那乃从牛车上拿下了一把扇子,给希嘉扇风。
“日安,希嘉小姐。”侍卫长再次走了过来,给希嘉问好,他手里拿着一个盛满绿色糊糊的碗。
“需要涂上一些草药吗,山里的虫子很多,被咬到会很痛的。”
“不涂,你可以把草药撒在周围。”
希嘉真的很有上层阶级的意识,她并没有指出自己讨厌那股味道,更不会指责试图讨好自己的对象。
“大家都需要,只要不偷懒,我并不会刻薄。”
这样的话方白当然不会信并觉得可笑。
但是对于那些容易受到蒙骗的人来说,他们相信了。
“确实有很多虫子,幸亏你想到了,你可真有本事,我会记住你的。”
她甚至还给予了侍卫长夸奖,让这位老实人难掩喜色的笑了,接着不求酬劳的干活去了。
而方白也溜了,他走出了山谷内部的地方,站在谷口位置——无尽、繁茂的林海让他的眼睛有一种舒适至极的放松感,山林特有的气息吸入肺中,让他忍不住前爪向前扒,打了个懒腰。
“咕……咕……咕……好的……”
狗的听觉是人类的16倍,前方森林传出的怪怪声音让他竖起耳朵。
“咕咕咕——咕咕咕——”又一阵声音,他听出来了,是人类的声音。
大狗低伏下身体,悄然往森林里钻去。
…
自然,比多数人想到的还要恶劣,没有人烟的地方,大自然从来就不是一个温和的词汇。
开荒生地也比大多数人想象的要困难,哪怕是村庄里的收成也不是很高,或许领主剥削了一部分,但地里的产量同样低,与地球完全没法比。
缺少肥料、优质种子,并且更容易被虫子野兽吃掉,还要和其他植物争强养料阳光。
山里种地得到的产量可能不足村庄的一半。
逃难到这里的人大多是欠税的、或者是犯了罪活不下去的人。
山里的难以为继,让这些人注定只能依靠其他外力生存,比如——打劫。
首领放下合并一起双手,刚才的声音就是他往手掌捏成的空洞里吹出来的。
“我的两个儿子还有其他人到了吗?”
首领强忍着胸口沸腾般的炽热感,刚才将草人和断后陷阱布置好花了他不少的力气。
一个干瘦的中年人拖着甩着脏兮兮的长袍,爬上了一颗笔直的树,获得了开阔一些的视野。
“林鸟被我吓跑后已经归巢了一次,他们肯定到了。”
“这次的人有点多,我们换个目标吧。”一个难民有些恐惧,拿着锄头的手在发抖。
“我…我们只有12个人,他们有这么多人呢!一个人踢一脚我,我肯定死了!”
而他旁边的其余难民也有些犹豫——
“他们吃饭都有黏糊糊的干豆哩!肯定是个贵族老爷,可能还有战士!”
“看到那匹小马了吗,只有贵族老爷才能有这样漂亮的马,他们可能有一个骑士。”
“圣灵啊,还有那个女仆,可真漂亮,胳膊比我手都粗,可真是个美人,我们肯定打不过她,我们趁现在快跑吧。”
看着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首领也有些为难。
“可是我们的食物快没有了,那些偷出来的豆干都腐烂了,我们这么多人只有两把锄头,挖不开地面…”
一个难民弱弱的说着,顿时其他人的声音都安静了下去。
最终,首领叹了口气,面对贵族老爷他也有点害怕。
“我们只吓唬他们,等他们跑了,肯定还剩下一些食物,我看那些仆人吃饭碗都舔不干净,他们一定有很多食物。”
“现在赶紧多喘两口气吧,不要把力气浪费在说话上。”
说到食物其他人也坚定了起来。
而躲在后面的方白悄然靠近了几步,这些人面黄肌瘦,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把衣服脱掉了,像猴子比像人的多些。
和希嘉的五十多个人硬碰硬,几乎就是找死。
与其这样,比如方白吓他们一下,让他们知难而退。
“嗷呜————!”
突如其来的狼嚎让所有难民都一哆嗦。
“狼来了!狼来了!”
“快跑!”
“不是狼!是贵族老爷发现我们了,他们带人上来抓我们了!”
“阿爸!我不要死!呜呜——”
…
方白看着上蹿下跳的场面有些无语。
跳树的坐到了想要爬树的人头上,往左的撞到了往右的人身上,下山的绊倒了上山的…
他现在真切的体会到了乌合之众这个词的含义。
而就在难民乱成一锅粥的时候,首领突然灵光一闪。
“不要怕!不要怕!贵族老爷带人从后面抓我们,我们往前面跑,去拿他们车上的东西,然后和我的两个儿子汇合!”
于是,一群乌合之众哇哇呀呀,鬼哭狼嚎一样往希嘉的车队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