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府滞留已久,游雪担忧马队遇事,正午用过饭后便赶忙告辞雪中飞一家,雪中飞叮咛嘱咐一阵,给了游雪一块令牌,游雪难为情收下了,雪若涵有心要跟随游雪外出玩闹一番,可薛氏怎可能放行,只得作罢。游雪一路沿着原路返回八方酒楼,刚进门,便迎面瞧见了李闯与贾更贵,二人面色焦急,眼睛直盯着门口,游雪心中一紧,莫非马队出了事?
见游雪回归,李闯二人忙起身相迎,游雪正欲解释一番,二人半拉半拽已将其推上了二楼雅间,未落座,贾更贵忙道:“游大哥你可回来了,马队被围住了!”言词颇为无助,游雪答道:“围住了?这郡城仍有盗匪闹事?”李闯回道:“是姑苏家的人!”
原来李闯、贾更贵二人赶早便回了马队所在的客店,又吩咐掌柜刘叔带话给游雪,说二人已归队盯着,望其速回。可谁料之李闯二人竟连客店都未进去,那店周围已是被几十人团团围住,滴水不漏,二人一番探知才知是姑苏家捣鬼,说是奉命点察自家产业,期间外人勿近,那客店是否属于姑苏一家二人尚未得知,可点察自家产业哪有“将他人之物按着不放之理”?贾更贵拿出官府呈文,李闯又掏出迁马帮帮主令牌,但对方有备而来,又怎会放手?最终不得已而悻悻离去,任他二人年少轻狂、武艺有成也不敢在郡城造次,一番愁苦只得回到酒楼等待游雪相告。
游雪疑惑不解,好端端地怎地就有人找上门弄事,这其中必有蹊跷,三人叫来掌柜刘叔,告别离去,如客店那边脱困可行,便要及时赶路。这南林郡的天说变就变,刚才晌午还是火红的太阳,转眼就下起了大雨,街上人群登时一哄而散,客商小贩逃离归家,连那贩卖蓑衣草帽的都不见了影,三人被淋了个正着,待至客店,三人已是披头散发,全身湿透,可还未见雨有一丝要停的迹象。
马队驻扎的客店郡城外城,靠着城东边,名叫鞍马堂,是这郡城不多见的能接待大量马商的客店之一,游雪三人踩着烂泥,虽轻功伴身,也不免溅了一裤腿泥,尤其那外城边缘道路未铺石子,皆是土路,逢雨闹水便跟犯了洪灾一般狼藉不堪,这般情景,任谁能不气恼,游雪心境虽好,可也是一口闷气难平。
行至客店大门口,游雪收神一看,只见大门口一段小石子路上直愣愣排站着几人,皆是一袭紫黑衣物,背负双锏,双锏被步裹着,只露个柄,那几人未带雨具,亦是淋着雨,身上衣服经这么一遭,紫气中微泛着红,似带着一点杀气。游雪三人走近一观,那为首之人身高体宽,好不健壮,脸色微黑,双眼有几道明显的血丝,雨水相映下似带着点腥气,那人面相倒不凶狠,眉宇间的一股狠劲比之护卫队中那些久经道上洗礼之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游雪行了一礼,腰未弯,只是简单拱了一手,迎面几人不作回答,也看不出傲慢或亲热之意,为首那人冷冷地道:“几位何事?近来下人闹事,我姑苏家点察产业,堂内已清,暂修外务,他人勿扰,有事便递个拜帖留下话来,无事便请回。”言词可着实傲慢难听。游雪不以为意,回道:“在下山鸣县跑马领头游雪,我马队在贵家客店暂宿,望得以放行!”那人续道:“阁下莫非没有听清?这鞍马堂现下无一客商暂住,何来放行?现如今堂内正点察产业,俱是我姑苏家之物,阁下这般说岂不是闹笑话!”
那人后方一阵哄笑,游雪忍耐性子,可李闯那一股初入世的不服劲怎能收住,破口而出:“姑苏家好大的腕儿,这般扣着人家马队不放,跟那黑山浊水中的匪寇有何区别?这南林郡城莫不是你姑苏家说了算,快放人放货!”已是半吼着,贾更贵拽了几下李闯,李闯这才不让污言层出。游雪不做反应,他本就想奚落对方一番,李闯已帮了忙,也正好看看对方意欲何为。
那为首之人怒色未见,反倒嬉笑道:“阁下既然知晓还说什么!这般天下皆知之事说出来还以为阁下见多识广嘞!哈哈哈!”后方又是一阵附和长笑。游雪愁思计策,只是擅闯进去恐瞧不见自己马队那些人的影子,对方计划周密,不谨慎行事恐先着了道,当下三人又回了八方酒楼。
雨渐至,那酒楼内空座颇多,刘叔无事便在一楼招呼吆喝着,见游雪三人落汤鸡一般折返便知碰了钉子,随即吩咐后院下人煮水,带着三人先到后厨炉火前烤了烤,游雪本欲以内力烘干衣物,只是衣服上早已斑点脏块四散,只得作罢,游雪将鞍马堂一事尽束告知刘叔,对方在这南林郡城立足已久,必有不俗的本事。
刘叔听完后微微沉吟,片刻后说道:“你三人看来要持拜帖去姑苏府一趟了,贾、李两位老爷虽将马帮托付与你三人,可这南林郡的跑马生意一直是姑苏家掌管调度,如两位老爷未提前告知姑苏家,今日所遇之事也不足为奇。”游雪恍然大悟,想及刚才与那紫黑衣汉子的一番对话,已是明了不少。
待雨彻止,那泛着一丝红晕的太阳又冒了出来,大街小巷登时被雨腥气冲得直打喷嚏,连那居住之所亦逃不过。游雪三人换洗完,一身轻松,游雪写了拜帖,紧赶着便要起身前往姑苏府,酒楼门口已备好了三顶轿子,贾更贵性子稍缓,追问道:“刘叔可还有叮嘱的话?”刘叔笑道:“万事好商量,千万不可动手。”游雪领话便上轿走了。
那姑苏府在内城以北,府院之大比之雪府仍不遑多让,门面向着西南,无过多装饰,门前石台颇高,七八个护卫持刀、佩剑在一旁巡逻看守。游雪三人各自下轿,游雪为首持了拜帖便向台阶上走去,见游雪等人打扮穿着不俗,一持刀护卫抱拳温和说道:“几位有何贵干?可有约而来?”游雪递上拜帖,三人报了家门姓名,那持刀护卫对贾更贵、李闯二人倒并无惊讶,对游雪却好奇的紧,续道:“可是山鸣县游府的游公子?”游雪点头称是,那人又是一惊,忙进府通话。
姑苏向天名壮气更豪,他虽六十岁高龄在身,武艺却是超凡入境,早已甩掉一流武者臻至它品,练武之人都养着一口气,姑苏向天也不例外,故此他至三十年龄才结婚续了子嗣。他生性淡漠,婚后仍钻研武艺,只生了两个儿子便不再贪享房事,待大子姑苏坚成年步入武道后便隐居它处,将家业全权交予大子和五个徒弟,那小儿姑苏韧更是连武艺都未自他手中传授,可即使如此,他闯下偌大的产业亦是蒸蒸欲上,不败反盛,如今已是将这南林郡的跑马生意垄断了来,仗着姑苏向天的势,谁人敢说一个不字!
游雪见那姑苏府墙面虽简,可却透着一股傲气,那旁边的雕楼画栋反倒被其比了下去,心中暗自感慨道:“气势真是不同凡响!”游雪三人本以为会等候颇久,可谁又料到茶盖未掀的功夫便有了信,那持刀护卫小跑回来道:“坚师叔与几位师叔正赶来迎接,公子稍候!”游雪暗疑,这又是哪一出?
果不其然,游雪正愣着,只见那姑苏府门口迅速走出四人,四人后方又跟着许多人,皆是一身紫黑衣服,佩刀持剑自不用说,这般阵势倒是将游雪三人震住了。那前方四人右首的是一武夫打扮的汉子,个子颇高,面容不奇,几绺髭须,双眼似有金光,他袒裸着微紫的右臂,其上虬筋盘曲,游雪一瞧便知对方是横练功夫的高手,当下不由地警惕了几分,再往左便是一书生打扮的男子,那人戴着方巾,体态修长,腰间黑带上悬挂着一把金锏,好不突兀,眉宇间一股傲气盘旋,生得也是好看。
再往左便是一紫衣长衫男子,那男子较三人位置靠前,俨然是头,游雪细瞧,只见对方太阳穴高高鼓起,年龄不高,内力修为却着实不低,男子颌下留着长须,其它处皆找不见半点胡渣,双耳微向外张着,不是练习耳力已久又是何意,游雪暗自一惊。再看那最后一人,一袭白衣,一副老爷打扮,身矮体胖,却不臃肿,那似虎如狼般的双掌好不惊人,再看其长相,大脸短脖,脸上有些许黑点,虽神态间藏着一丝猥琐,却也是咄咄逼人之态。
游雪三人抢先行礼,又报了家门姓氏,那紫衣男子带头回礼,笑道:“在下姑苏坚,久闻山鸣县英才辈出,今日翘楚皆至,我姑苏府蓬荜生辉。”游雪三人谦让一番,姑苏坚又逐一介绍了他身旁三人,那武夫汉子名叫蘧象,是姑苏向天的三徒弟,书生男子名叫匡超,乃是四徒弟,剩下那人名叫萧郎,是五弟子,八人逐个再行礼一番,姑苏坚侧身请了游雪先行,游雪推辞位于其后,再后便是李闯、贾更贵和萧郎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