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无耻,游雪心中怒骂,李迁又突发暗器,游雪本可施展身法躲过,再行快招便可制住李迁,可身后除贾更贵外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若侧身躲避,放过银针,后面诸人非死即伤,随即用剑阻拦,银针触剑,“叮叮”作响,纷纷落地,并无反弹四射。李迁翻身急退,心中恐慌,又不愿认输,可无声暗器尽出都未收效,腰藏的飞刀掷出又有何用?
贾更贵看得心惊,银针落地,知师父在竭力保命护身,大叫道:“游大哥快住手!”,再晚几步,师父不残也伤。
游雪闻声停手,冷剑缓缓入鞘,说道:“得罪了!”李迁如释重负,额头冷汗渗出,一口气堵住胸口,咳嗽不止,拆了两招,李迁已有些力竭。
贾更贵跑去搀扶李迁,愠道:“游大哥,你怎可下杀手?”贾更贵话未完,李迁道:“住口!是为师自不量力,该有此丑!”
“啪!啪!啪!”几声掌声响起,鼓掌之人正是贾贵,贾贵移步到李迁身旁,作势便要搀扶,李迁甩手拒绝,贾贵笑道:“李兄吃亏了吧!我可早早就出言提醒了,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好胜,昨晚不是都说好了吗,你这倔驴脾气险些把你我的小命都丢了呦!”李迁开怀大笑,脸色也好了许多。
贾贵向游雪走来,笑眯眯看着游雪,游雪心中一个冷颤,贾贵突然弯腰拜倒,说道:“多谢贤侄救命之恩!”游雪不知所以然,赶忙扶起贾贵,贾贵续道:“我跟李迁兄弟是想要试探一番你的武功,刚才你跃至树尖上时目的已然达到,可李迁兄弟不服老,非要跟你过几招,出言相激,请贤侄千万莫要在意,我儿更贵事前不知,未能相告,老朽在这里共同赔礼了!”作势又要拜下去,游雪哪敢?
李迁与贾更贵也走过来,李迁道:“游贤侄好俊的武功,老朽佩服之至,贤侄两招击败在下,若不是靠周围人‘相助’,我一招都难以招架,贤侄真是好本事、好侠义,老朽赌对了,今天这番试探纯属老朽之过,以后这跑马的领头便交给贤侄了。”说完便拜倒,游雪想上前搀扶,但被贾贵阻拦,心中更是惶恐无措,今日自己做客贾府,出剑伤人已是丢脸丢人,谁知贾贵演了这么一出大戏?突感自己定力不足,仍需打坐练习。
游雪向李迁赔礼道歉,四人又是一阵吹捧,俨然成为了忘年之交。回到客厅,游雪这才发现厅内方桌上尽是山珍海味,荤素搭配,许多连菜名都不知,只知有鱼有鸭,好不丰盛。游雪也不客气,许是经常在游大、游二这些大哥家里蹭饭习惯了,上桌便是大口咀嚼,饭量着实惊人,一旁的贾更贵暗暗咂舌,又发觉一处与游雪的差距——食量。
饭毕,贾贵与两个儿子同李迁、游雪商议事务,游雪也知晓了“二成”最少也是二百两银子,再加领头一职,游雪跑一次最少也有三百两进账,本县东邻的渭河县跑一趟报酬也不菲,如去东北方向、离山鸣县最远的曲县一遭更是超过五百两银子,游雪心中偷乐,暗握双拳。
见游雪与贾更贵跃跃欲试、神情激动,贾贵与李迁双双叹息摇头,贾贵道:“贤侄啊!我跟你李老伯这辈子是不可能了,就是希望有一天你们二人能将货物运到其它郡县,甚至是京都北界城”贾府与迁马帮本就休戚与共,近年来地方帮派势力洗牌,贾迁二人年老,以前的合作伙伴纷纷改投它家,贾府已不复往日,如缠阳湖的舟行阁一样,贾迁二人渴求游雪这种武艺超群之人,否则往后更加难以在郡内立足。
游雪对县外的世界向往已久,因未入繁世,只知书里的侠义豪爽、刀剑恩仇,对贾迁二人口中所说皆是不知,不住点头,贾贵心疑,担忧游雪不能保护货物安全,李迁眼快,随即道:“游贤侄,你初次出山必是腥风血雨,然只有如此才能打出口号,让盗匪胆寒后退,往后只需扬你大旗,商队大道便会一直敞开。”
腥风血雨?贾更贵皱眉苦思,以前也不见师父李迁跟谁在跑马途上相斗,何故?打断道:“师父说得这般吓人,莫非我与游大哥见匪就杀?不是谈崩了才会拼斗吗?您不是说见好就好吗?该给的总要给。”李迁神情尴尬,续道:“那是以前,还不是看我这张老脸?现在这张脸也不管用了,更不用说那面破旗,你们新人上路,拜山过水,又谁能谈拢?还不是凭本事说话,到时候刀剑无情,我不在,你可别回不来了。”贾更贵挠头住嘴,一旁讪笑,李迁的话贾贵也不放在心上,说道:“李兄别逗你这不争气的徒弟了,吓坏了可不敢去了!”贾更贵反驳道:“谁不敢了?”众人笑成一片。
游雪心疑难解,贾迁二人家大业大,为何连南林郡都走不出?问道;“两位伯父如此英雄,为何不去外郡一游?”游雪委婉发问,不知二人脾性如何。贾迁二人摇头苦笑,互相退让,不肯揭开伤疤,最后李迁回道:“不怕贤侄笑话,南林郡地广人稀,怎能和其它各郡相比,郡内之人靠山吃山、遇水捞鱼,随遇而安,进取拼搏远不及其它各郡,本国以前南疆戈地有三郡,最西边是南林郡,向东是芜西郡和芜东郡,都是边疆,但南林郡却被南山群峰保护,是幸非兴,其它两郡习武成风,文人雅客也是极多,人杰名将辈出,虽说又向南多增两郡(周武成打下的),安乐郡(‘乐’同‘越’)和平城郡(‘城’同‘陈’)。”
“可非我族,失言了,相比芜西芜东两郡,终有不及,更何况我南林郡,南林郡北上接邻的是西海郡,郡内剑客层出,江湖混乱,其右便是京都重地北界城所在之郡——望北郡,疆域最广,与周围七郡接壤,人口最多,江湖最乱,再右便是东海郡,郡内草原辽阔,骏马驰骋,民风彪悍。”贾更贵打断道:“师父喝口水再说。”李迁抬手婉拒。
续道:“本国最北边靠左的是淄水郡,靠右的是沙海郡,前者与西海郡一般,后者郡内沙漠较广,郡内之人性格坚韧,大漠刀客时常现身。除去安乐、平城二郡,剩余七个哪一个不比南林郡人杰地灵、英才辈出?”李迁话止,已间接回答了游雪的问题。
可游雪心头疙瘩仍未打开,追问道:“这跟我们跑马有何干系?莫非他们不让?”“他们”是谁?是官府?官府怎能不让?
李迁暗骂法相老和尚,怪其教徒之法,怎地这些都未告知?殊不知游雪已五月未见师父法相,而法相也并不打算让徒弟此时出山,游雪这一次准备瞒着师父。
李迁道:“贤侄啊!他们?他们还能有谁,当然是官府和帮派,又或者是江湖人士,你可知出郡后没有“府派”凭证怎办?只能过山交金,遇水撒银,到了目的地,衣服都没了,还谈什么利润?事也有例外,南林郡也有能走出之人,便是南林城的姑苏家,你可知姑苏家靠何走出去?靠的是刀剑拼命,靠的是姑苏老爷子那张老脸,说是姑苏家,其实就是个帮派,最底层的护卫每月都有四十多两银子入账,真是重金出莽夫啊!”
“师父,您别激动!”贾更贵插话。
“在这南林郡,姑苏家一手遮天啊!朝内有高官之人,朝外的江湖也能说上话,就那姑苏向天老家伙,六十高龄,武艺出神入化,使得一手黄金双锏,江湖人称“金锏铜臂妖”,一手“铜铸罩”的横练功夫已臻至完美,再与金锏配合起来所向披靡,真是威风的很!”
贾贵轻咳,可李迁那还能停下,说的同时还不忘手上的动作,或拍桌或出拳,一旁的游雪听得入迷。
“贤侄,你可知‘铜铸罩‘修炼方法广为流传,为何少有人一窥门径吗?又为何单是姑苏家能练成?人家有秘法啊!人家更有钱啊!什么练武的天材地宝买不来?买不来难道不能抢?贤侄,你这种奇才不常见,唉!这武林终归到处都是我这般没有天赋之人。”
说道此处,李迁顿了顿,唏嘘感慨不已。
“游兄弟,你一定要出去看看啊,万不可埋没这一身武功,山鸣县的脸面,你们这些小辈定要争一争!他奶奶的,如今“姑苏”令牌也被人家收回了,以后只能靠你和我这笨徒弟了,我也沾点光,就让我那儿子李闯跟着你们,他比你大两岁,武艺也不错,你不用多操心,路上谁死了都是自己的命,也是本事不到家,只盼望我儿以后能跟你闯出南林郡这块地方,可能的话,你带他去帝都看看,让他开开眼,兄弟我在这里先谢过了!”
李迁说完起身行礼,仿佛一下老了几岁,眼中含泪,依恋不舍自己的过往,从怀中掏出一块木牌,放到桌上,他转而离去,没人阻拦,厅内诸人对其背影默默行礼,游雪只觉那身影太过孤单、太过无助。
半晌过后,贾贵拿起桌上木牌,递给游雪,其上两个淡红大字“迁马”,看字痕为刀剑所为,游雪一观便只刻字之人也是武功不低。迁马帮是李迁李家的根基,游雪知晓木块的意义,此担太过沉重,自己初来便夺人所爱,怎能?退避道:“千万不可,伯父,游府缺钱,我这才前来相助,大家各取所需,我怎能横刀夺爱?请伯父收回木牌,否则此事只能作罢!”
游雪态度强硬,一旁的贾更贵也是一惊,师父怎地将帮主令交了出来,难道只是让游大哥带李闯大哥这点小事?岂不知李迁自两招败给游雪后已心灰意冷,决意将儿子未来系于游雪之上,一帮之主又算什么?
贾贵说道:“那我先替贤侄收着,待你们出发时再归还。”
“何时出发?”
“三日后,六月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