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启初年,新帝周武成登基后便着手施展自己的抱负,即统一整个风临大陆,为了这一天他已经多等了五年之久,自小随军行走,成年后又挂帅扬旗,虽不是征战四方,但也促成了他好战的性格,尝到武力所带来的甜头后,使他对一统大陆这个宏大抱负越加渴望,可要想施展抱负,他还需要一个最重要的东西,便是至尊皇位。
周武成不是太子,也不是嫡出,这样一看,上天好像已经给他的后半生安排妥当。八岁,除了太子之外,剩下的皇子都要面临人生最大的一个抉择——选择余生如何度过,是受封回封地过锦衣玉食的生活,又或是隐居,总归就是不能待在京都,待在北界城。
面对父亲的提问,没有丝毫犹豫,周武成选择了从军,在一众官员诧异的目光下,周武成走出了大殿,离开了周国的权力中心,许多年后,谁也不会想到当年从军的那个小孩能回到京都,而且是以一种不可阻挡的态势坐稳了宝座,让百官心服口服,历经军营的种种艰辛,又四处漂泊游历,造就了性格坚毅、行事果决的周武成。
“感谢父亲!”,这是周武成在四处行走时说的最多的话,他感谢父亲给与他的一切,使他从军便有了极高的身份,不至于早早就如普通的士兵一般被战火吞噬湮灭,最起码保住了性命,看惯了刀剑拼杀,也才知道性命的可贵。而在周武成远漂的这些年,京都的太子也并没有闲着,他听从父亲的一切,与百官交好,与游尘这些重臣交心,他以为自己的兄弟们身处偏僻之地,根本没有资格与他交锋,尽管已经提早发觉了周武成的意图,可他仍然相信京都北界给他带来的天然优势是不可战胜的。
先天不足可以自己来争,周武成坚信一切都会到来,几番试探过后,一个惊喜的消息让他更加坚定了信念,拉拢武将,父亲竟然不管不问,周武成懂了,父亲默许了,继续吧!
最终,周武成登基了,很多大臣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先帝驾崩后的几天之内,原本应该登基的太子却带着家眷赶往了风临大陆西海边,就连周武成何时归来都无从知晓。
该走了,游尘知道自己要走了,当年大殿上毅然从军的小孩回来了,小孩的身后早已不是先帝,而是周国最依仗的靠山——虎狼之师,游尘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也拯救不了周国的百姓,山鸣县还有些家产,回去给后辈们留点立身处世的资本才是当务之急。
武启初年,周武成开始养兵招兵,周国的兵力早已是三国之最,可唇亡齿寒的道理他是明白的,开战便是同时面对越国和陈国,无绝对的兵力,他不敢轻易出动。
武启四年,广袤荒凉的田地上消失了百万多青年壮丁,转而在军营中找到了他们的身影,有饭吃有饷拿,不用在泥土中翻滚折腾,立功便能翻身,从此摆脱平民身份,一切看上去触手可得,而条件也只有一个——从军。
等待,再等待,周武成知晓自己要做的事极其困难,前人未完成,其中必有原因,可不去做谁又知道结果?风临大陆诞生了太多帝王,而后人却不会去记这些帝王,唯有英主才配在历史“留名”,而不是所谓的史册留名,父亲已经将周国治理的强盛之极,周国境内留给他发挥的空间已是不多,弱肉强食,是时候伸手接管其它疆域了。
军队钱粮盈满充足,该施展抱负了。武启六年,越国和陈国前后几天接到了周国的国书,大概意思便是进贡称臣,越陈的两位帝王不感到意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六年而已,帝位已是即将不保。
打肯定是打不过,可依仗自然也是有的,否则风临大陆早早便被统一,也早诞生了千古第一帝,更何况好好的王位不做,谁会去称臣,两国合起来说不定能拉周国一起下水,那就联合吧。联合了,周武成也不畏惧,转而便将两百多万雄师一分为二,浩浩荡荡便向越陈两国境内开去。
战火四起,在周国铁师的疯狂猛扑下,越陈两国节节败退,武启九年初,大陆七成的疆域尽归周国所有,而剩下的大都是山川勾连之地,地势险要。
眼看着自己的雄心壮志即将实现,可周武成笑不起来,反而是愈加恐慌,前方探马时不时回报,他知道真正的战争来了,他不知道自己准备的够不够。
大陆东北地势平缓,适合群居,而西南则是山川险要、河流穿杂,周国富强,也是因为地处大陆北端,地广人稠,而越陈两国则是地处南端,地险人疏,靠近南边,更是群峰矗立。周国的军队扑了过来,越陈也不做反击,转头就往南走,当周国的军队以为来到越陈腹地之时,才发觉所到之处的家禽都没有几只。
周武成开始苦恼了,他总是叹息声不止,前方飘渺难测的山峦像是一道道天堑,彻底堵住了他的军队,堵住了他的壮志。通往越陈两国新都的无数要道被牢牢守死,周国的军队发起无数次冲锋,最后只剩下满地焦尸和断旗,狭窄的山谷中,没有阵法,没有人多的优势,只能冲,而越陈的军队则是借助地理优势,每个士兵都成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勇者。
“难道就这样放弃?”周武成反复询问自己,看着将士枯黄的脸庞、残缺的身体,他有些于心不忍,难道为了自己的壮志就要如此多的人陪葬?不甘心,我一定可以。周武成选择了继续。
武启十七年,又与越陈两国周旋了几年后,周武成选择了回朝,往日两百多万的雄狮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一百万多万的老弱病残,其他人呢?当然是死了,只不过周武成这样认为的,几十多万的逃兵,在周武成眼中,这些人已经死了,一切阻碍他实现梦想的人都死了。
周武成放弃了,他害怕了,因为他最大的依赖“后院”着火了。越陈两国兵虽少,但不乏勇将谋士,又加正义二字助威,使他们成功守住了最后的危城,当然不止这些,为达到“抄后路”的目的,越陈两国派遣本国江湖人士赶往周国境内,且大都携带金银财宝,他们到达周国后,不是占山为王,便是干些鸡鸣狗盗之事,更有甚者带领周国百姓揭竿而起,反抗朝廷对外战争。
起初还是一点火苗,最后却变成了无法控制的大火,后院的火和前方的战火烧烤着周武成的内心,在无数文臣奏折请愿的呼喊声中,周武成做着抉择,回去便是重头再来,可他已经没有时间,他已经做了十七年皇帝,又因为他的父皇掌管皇位高达三十多年,周武成三十多岁才初尝登顶的滋味,他已经是一个老头了,儿子们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回去吧!天意如此!
而此时的周国已是千疮百孔,朝内皇子争权夺位,周武成就是这样过来的,对此也不在意。朝外,百姓虽不是生活在水生火热中,也是举步维艰,盗寇猖獗,吏制混乱,买官卖官随处可见,可谓是乱世乱朝。
南林郡地处偏僻、山川险要,因而占山为王的匪寇盗首多达百余,他们打着“济民救世”的口号冲进平民百姓的房屋中,四处搜刮财物,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武启十八年,周武成册立二皇子周旻为太子,随即以迅雷之势清除匪患,或许是老了,下达几道诏书后,他便开始不问朝政,将朝内事务分给皇子们,自己却开始深居简出,着实让人猜不透,也不敢猜。
武启二十三年,盛夏,南林郡,山鸣县。
登高而望,山鸣县城比以前又热闹了许多,四周的山川树木绿意减少了几分,县城周围的房屋却增加了许多,以往的外城变为了内城,周围被两丈多高的城墙包围,城墙上零零散散站着士兵,几面鲜红大旗随风摇曳,其上是墨黑的“白”字。
城西游府,院墙上青苔藓斑,墨黑大门中上处垂悬着明亮的铁环,前院内,大黄的狗窝旁边,一条大黑狗正酣睡,它便是狗窝的新主人——二黑。
正午,艳阳高照,街道上喊闹叫卖声此起彼伏,可游府的门口却是冷淡了几分,摆摊的商贩五指可数,游府门口声音大了,二黑还会叫几声意思一下,今天,二黑还未出声。
突然,二黑的鼻子嗅了几下,转而便继续沉睡,它知道有人刚刚进了游府,可门口明明没有人进来,二黑也不吼叫,这味道他太熟悉了,不是外人。
“鼻子这么灵,又被你发觉了!”声音从游府宗祠内传出,一个挺拔的背影倏尔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