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不、不记得。”
何止是不记得,德雷亚现在连眼前的视线都无法聚焦,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让他甚至都不能正常思考了。
他只知道,自己栽了。
这个少女,为什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力量?
“呼……呼……呼……”拼命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灌进胸腔,只有这样,才能感到稍微好受一些。
超凡能力者?还是什么东西?
一只手,就轻描淡写的挡住了冲锋;再一用力,把他的下巴硬生生砸断……
那股夸张的力量,在他三十余年的阅历中都几乎未曾见识过,更不要说在同龄人里。
德雷亚忍住疼痛,咬了咬牙。既然这样,那就好好配合,要钱就给她钱,要东西就给东西,反正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然而,接下来,对方却给出了一个令他呼吸骤然急促的问题。
无名满意的点了点头,把牌子翻了一页,展现出第二张纸条——
“三年前的四月九日,阿诺德勋爵失踪,断开所有联络。三天后,西城区的宅邸内,他的家人无一幸免。关于这件事,你有印象吗?”
这句话,是无名自己提前写下的。句子虽不长,但却像是要花费她所有的力气。
不愿回想,不愿回想。三年前的那一天,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在她的噩梦中,让她无法忘却分毫细节。
阿诺德,是无名本来的姓氏。
那位失踪的勋爵,是她的父亲,那所被鲜血浸染的宅邸,是她原本的“家”。
她,是是从血色的地狱里,唯一逃出来的幸运儿。或者说,是背负着不该背负的仇恨的,苦难之人。
三年来,这段记忆,这份情绪,这个噩梦,是无名复仇信念的绝佳助燃剂。
血,鲜红的血,是那段回忆的主色调。
到处倾倒的尸体,把原本温馨的家掩盖得面目全非,嘶哑挣扎的惨叫,回荡不绝于耳。
对于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而言,这幅场景的冲击力无法形容。
最重要的生日,却成了永远无法面对的日期。精心准备的装饰、礼物、生日蛋糕,被扔在地上,踩碎,混在红色的液体和脏器的碎片中。
无名最后一个视线,看到的是被利刃捅穿腹部,却依然将手指竖在嘴边的母亲——
她的眼神悲呛而残酷。
她在让自己不要出声。
无名当时只是发呆着,无法理解这一切变故,无神的瞳孔诉说着恐惧之外的感情。
但从那以后,她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当德雷亚看到那力透纸背,蕴藏着骇人情绪的一句话时,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精神上的冲击,就连疼痛感都不觉间减弱了一些。
“你……你是。”他的语气中是忍不住的发抖。
说实话,过了这么久,他是认不出无名的。
但德雷亚记得很清楚,“那人”回报任务完成时,提到过一句:
“啊,不小心放走个小女孩,没关系吧。”
他不是什么迟钝的人,就算头脑再怎么昏涨,也能理解目前的状况了。
那个所谓的“小女孩”,来寻仇了。
该死……当初就该多加大力度去找的!
德雷亚心底忍不住的后悔,虽然他也有下令根绝后患。但对象毕竟只是个小女孩,戒备心总归还是低了一些。
万万没想到,才仅仅过了三年。
三年,她就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就在他要离开这里的前一天,一切都完了。
看到德雷亚的反应,无名微微一怔,瞳孔张大,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是他,是他没错。
老杰克没有骗人,德雷亚真的与三年前那件事有关!
手上不自觉的加大了力度,无名再也无法保持所谓的“冷静”。倒不如说,那份淡然本就是装出来的。
复仇!复仇!
来自恶魔的声音,在她的胸腔里,在她的脑海里,不停回响,不停吵闹,越来越大声。
但她却不觉得聒噪,她已完全融入进那个声音之中。
“等……等等!”
感受到头部传来的疼痛加剧,德雷亚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没了,忙不迭地喊道,“我知道,我知道!但动手的不是我,我可以和你说!”
他也不傻,对方都闯到面前来了,肯定是做过详细调查的。现在如果还企图否认狡辩,只会是在找死。
无名眉头一皱,回复了些许理智。她直接松手,任凭德雷亚自己摔在地板上。
这下不需要写字了,就一个意思:
“说。”
……………………
“大意了。”
弗雷满脑子里,只剩下这个词语。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跳下来。
哈瑞斯是不死的,但灵体可从未说过有这……
“呃——!”
还没等他完整思考出一个句子,猛烈的冲击从背后传来,又把他击飞了出去。
没错,又。
这不是战斗,完全就是单方面的殴打。
弗雷太天真了,他以为自己穿戴起【神恩铸甲】,获得超额增幅,就能将胜利的天平反转。
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与审判官之间的差距,不是一个小小的筹码就能相抵的。
甚至,连拉平都是奢望。
对方的反应速度,身体素质,都已经达到了人类无法比拟的水平。大多数时候,弗雷甚至无法捕捉到那个白色的影子。
又是,一击,重锤。
这下是从正面来的,腹部遭受重击,身体都蜷缩了起来。虽然灵体没有内脏也没有骨头,但这确实是无法承受的伤害,甚至都能听到战甲隐隐的崩坏声。
要不是穿着这个,估计早就死掉了吧……
弗雷咬牙借力,从对方的攻击范围退了出去,反身跃出几米,勉强落地。
虽然神恩铸甲给了他足够的耐打能力,以及优秀的身体机能,甚至能做到平常无法完成的动作——
但这一切,却更显得眼前那家伙的“不可战胜”。
烟尘散去,从中缓缓走出的是审判官,兰伯特。
他游刃有余的姿态,与弗雷的狼狈形成鲜明的对比。他身上围绕着剧烈的圣光波动,手里握的并非剑也并非枪。
而是,一柄大锤。
刚开始战斗时,弗雷还能过上两招,拳脚向对的碰撞,让他信心大涨。但当时的他却不知道,这不过是兰伯特的故意为之罢了。
这位审判官在放水,为的是试探。
最后,这些试探最终导向了一个结论——
穿着动力甲的这家伙,绝对不是教廷的圣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