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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广交会

凌晨四点多,林风下床出了房间,到阳台上抽烟。对面高楼上的灯带变幻着颜色,如同他的情绪一样飘忽不定。他刚从梦中惊醒,不记得这是多少次楚雪出现在梦中,他刚刚梦到自己站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想拉住她的手,却只能看着车流无情地带走了她,根本无法拉住,从梦中醒来时,他双手紧握,汗流浃背。楚雪叫任楚雪,是林风在大学时的女朋友,在他们毕业典礼当天,楚雪被一辆闯红灯的汽车带走了...。那天,如果不是楚雪把林风推开,可能他也命赴黄泉了。时间过去了5年,虽然他还活着,但是那次车祸夺去了他的挚爱,带走了他的灵魂,他一直活在半梦半醒的状态。连抽了两根烟后,继续回去睡。

第二天一早,林风挣扎着爬起来,睡眠不足,脑仁有点疼,用手揉揉脑袋,然后刷牙洗脸,驱车去上班。大学毕业之后,他就来到南光市谋生,5年来也换了两份工作,后来到了目前上班的一个生产外贸鞋的华雄鞋厂做采购主管。采购主管一般都是老板信任的人,林风的老板叫黄一雄,说来你可能不信,他们是在摆地摊的时候认识的,他俩摆地摊的时候是邻居,一来二往就认识了,也时常相互照应着占街边的摊位。

当时林风白天在电子厂做跟单员,晚上不用加班,所以练摊的时候来地早,他先用自己的货摆了一块地,然后把拉货的三轮帮黄一雄占着旁边的一块地,所以黄一雄挺感激他,而且他也看得出来,林风为人话不多,但是气场足,是掌控得住大场面的人。后来黄一雄开鞋厂了,就把林风叫来帮他做采购员,慢慢地也升林风为采购主管,鞋厂里的员工多是粗人,需要像林风这样的人来管理。林风今年28岁,黄一雄比林风年长20来岁,林风之前管他叫雄哥,现在可不能这么叫了,得叫黄总了。林风摆地摊不为赚钱,能赚几个钱呢?大学时他跟任楚雪摆过地摊,这算是他排遣思念的一种方式吧!至于黄一雄为什么摆摊,林风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是个神秘的人,很少对外人谈自己的事情,林风作为他比较信任的人,也只听黄一雄说过他自己是个孤儿,也没找老婆,没有家庭,孑然一身。林风对他的背景来历一概不知。

林风到达办公室的时候,刚落座不久,他的下属采购萧琳走过来跟他讲说老板黄总找他,让他去总经理办公室谈话。林风坐一楼,黄一雄办公室在二楼,林风来到黄一雄办公室,敲门,黄一雄正在办公桌旁看手机,双眉紧锁,说了声“进来”。换是别人,多是规规矩矩站在办公桌旁听黄总训话,而林风进去后,直接坐在黄一雄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先点上一支烟,安静地等黄一雄说话。

“林风,你看了公司微信群了吗?还有一个星期就去广交会参展了,鞋样还在等你的材料。什么时候材料能全部配套给开发部制造鞋样?”黄一雄问。黄一雄嗓门不大,说话慢条斯理,长相也还斯文。

“黄总,鞋面还差一个蓝色的羊皮今天上午供应商会送来,鞋底都没来,翔宇刘总答复是要明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送齐配套。“林风回答。

“跟一下吧,鞋样必须要按时完成,不然没办法参展,我等下打个电话给刘总“黄一雄说。翔宇刘总外号“刘一手”是黄一雄的朋友,他俩经常聚在一起,叫他刘一手是他平时报交期都留了一手,比如今天能送的鞋底,非要说明天。

林风从黄一雄办公室出来,让萧琳催一下蓝色的羊皮务必今天上午送来,然后又让林劲追踪翔宇刘总的鞋底。萧琳也是林风下属的采购员,负责鞋面,鞋里材料采购;林劲负责五金,鞋底采购。跟林劲交待之后,林风特别告诉林劲,打电话给刘总的时候要提黄总,说黄总要揍他了,让他赶紧死过来。

下午5点左右,翔宇刘总就把所有鞋底亲自送过来了,在刘总去仓库送货的时候,林劲扭过头对萧琳说:“你不知道我上午骂老刘有多狠,这不,下午亲自送过来了”。萧琳没理他,她知道林劲喜欢有意无意地吹牛的,而且还特别喜欢跟自己吹牛,有意无意的找话,除了偶尔礼貌性的呵呵两声,其余时候都装着在忙,没有听到他说话。萧琳坐在林劲后面的位子,林风坐在萧琳后面,每次看到林劲对着萧琳无话找话的样子,林风还时不时调侃起林劲脸皮厚如城墙,林劲也不在乎,他笃信追女生要脸厚心细这一套。翔宇刘总从仓库回来后绕到林风的办公桌旁,满脸堆笑,脸上的肉往眼睛处使劲挤。

“林经理啊,真是抱歉,让你着急上火了,全部送来了,鞋底一双不差”,刘总拍着胸脯。刘一手知道林风是狠角色,虽然自己跟黄一雄关系铁,也不能不尊重他。林风靠在椅背上,笑着回答:辛苦刘总了,等我们广交会参展回来,你们订单做不完啊!“

“一样一样啊,你们接不完的订单,我们才有做不完的订单。您先忙,我去拜访一下黄总!“刘总边说边向黄一雄办公室走去。林风看着他比上次见时更胖了,肥胖的身躯挪动在过道时候要特别小心,不然很容易碰到两侧办公桌的材料和文件之类。不一会儿,就听到黄一雄和刘总大声的寒暄,黄一雄走到门口把门掩上。同事们都知道,只要刘总去了黄一雄办公室,黄一雄就要把门掩上,平时他并不喜欢关门,估计是担心刘总的粗嗓门影响下属们工作。

傍晚下班后,林风回到家。他在南光市XC区买了房,目前还在供房,是个房奴,他一人住,父母在老家,所以他跟黄一雄一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回家没多久,同学李闯打来电话,约在美食街“相约音乐餐吧”喝酒。李闯是林风大学同学,也在南光工作,目前经营着一家音乐培训机构。餐吧里面人声嘈杂,客人不少,中间是个喷泉,喷泉边有三位艺人弹着琴唱着歌。两人落座,点菜。

“哥们,最近还好吧?学生家长好忽悠吗?”林风笑着问李闯。两人啤酒杯碰了一下。

“我们是阳光行业,照耀祖国的花朵,不是忽悠好吗”李闯说。

“我去,以后我有孩子绝不让你们照耀,担心烧坏了”林风说

“你先找到老婆再说吧,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个?我们那里有年轻的老师,淑女的,火辣的,都有”李闯说。林风不说话。

“你说你这人,潇潇洒洒,玩世不恭的人,怎么脑子转不了弯弯呢?任楚雪已经不在5年了,你是脑子瓦特啦”李闯是最看不起林风这个德性的,他觉得他矫情,什么年代了,还玩这个纯情,按上海话说就是“脑子瓦特啦”。

“跟我爸妈一个样,我还在物色,别扯了,不是没有合适的嘛,来,喝酒,喝酒!”林风不耐烦的说。李闯知道,这些都是托词,他现在对别的女人提不起兴趣。

跟李闯喝完酒后回家,还打了一个包回去给他的宠物犬。林风养了一条纯种公德国牧羊犬,浑身透黑,没有一根杂毛,名字叫“楚雪”。喂了狗后,看看时间还早,坐在地上背靠沙发弹吉他,黑狗坐在沙发上。吉他低吟处,任楚雪与他在大学时的美好回忆点点滴滴涌上脑海,弹着弹着就笑了,伸手摸摸旁边的“楚雪”。然后他放下吉他,来到书房另一角落,角落处放着一个咏春拳木人桩,咏春摊膀伏,手脚与木头撞击,时慢时快。咏春可以使人平静下来,也可以发泄一下内心的酸楚。从大学开始,他练习咏春十来年了,之前没有买房之前,都是在外面就近租房住,换一次工作就要搬一次家,每次搬家很多东西都可以扔,但是这个木人桩一直不舍得扔,多年后一直放在身边,也一直坚持练习。之前出租房管理是比较乱的,不像现在有很多摄像头监控,所谓出租房里是非多,有个木人桩放在房间里还可以镇住想找茬的人。

林风身材挺拔,眉宇之间棱角分明,目如朗星,鼻若悬胆,戴着黑边眼镜。上大学时上榜过经济系的系草前三名,论坛上女生推选的。他在大一大二时候没有谈恋爱,有女生主动找他吐露芳心,他却似乎是绝缘体,用女生的话说就是电过不去,是很多女生的心动男生,自然很多女生在论坛里把他推选成系草,如果他早早恋爱,估计人气就没那么好了,那个女生愿意推选别人的男朋友上榜啊。林风后来跟音乐系的任楚雪恋爱了,在系草榜上除名,除名的背后有多少女生心酸的眼泪啊,但是仍然是论坛上的话题点,谈论最多的是林风跟任楚雪合不合,会分手吗?不出意外的是各路大神从星座,血型,塔罗牌等等方向去分析他们的恋爱命运,盼得其实是他俩早点分手,看得出来,还有不少女生不死心,觊觎着林风。

当然也有更多男生觊觎着任楚雪,任楚雪是音乐系的系花,在大多数男生的心中,任楚雪更是校花。音乐系美女如云,任楚雪更是凤中凤,身材高挑,肤如凝脂,美目流盼,秀雅绝俗,有轻灵优雅之风。弹得一手好钢琴,是学校大大小小晚会的常客,在男生中人气很旺。每次登台演出,主持人刚报任楚雪的幕,台下的掌声,欢呼声,口哨声不绝于耳。在任楚雪与林风拍拖之前,有个中文系的男生把奉承的诗句写在纸上,落款处留着QQ,微信和手机号码,写好后折了好多纸飞机,尝试了好几回,才准确地飞到任楚雪在2楼的宿舍阳台,更多的纸飞机落到了任楚雪宿舍隔壁和一楼宿舍的阳台。任楚雪没有理睬这个中文系的同学,不过,后来这个中文系的同学还是跟音乐系的一位女生谈恋爱了,据说是那位女生也收到了他的纸飞机,但是没看懂中文系才子的藏头诗,以为是写给她的,为之感动就加了他的QQ,后面就在一起了,那位男生也退而求其次,欣然接受,就是不知道后来这位女生有没有领悟那藏头诗的意思,也希望中文系的才子能把这个谎圆得过来。大学里狗血的事情还是不少的。

林风练完木人桩,翻看手机,已经是快晚上10点了。收到了黄一雄的微信信息,大意是因为业务经理临时有急事回家了,让林风跟他一起去参加一周后的广交会,要他这位采购经理客串一下业务经理。广交会的举办地是广南市,跟南光市搭界,两地距离1.5小时车程,广南也是林风大学的所在地,虽然工作地与母校离地不远,但是林风毕业之后从来没有回去过。这次参加广交会要一周时间,他想在参会的间隙回去看看。他本来想约李闯一起回去,可惜李闯没空,也正好可以帮他照看他的狗。

一周后,10月15日早上6点,黄一雄带着林风,还有几位从业务部,采购部挑选的俊男美女分三部车从南光往广南出发参加广交会,采购部的萧琳和林劲也过去了,并且安排与林风坐一部车。黄一雄与秘书白露坐一部车,除了林风三人外的其他三位同事坐第三部车。林劲在上车之前就买好了萧琳喜欢喝的冰糖雪梨,早早站在车旁边等萧琳,等到萧琳到来,连忙很绅士地拉开后排车门,俏皮地说:

“老板请进!”

“谁是你老板?”萧琳没好气地说,弯腰钻进车里后排。林劲看她坐好,也往后排钻。萧琳看到后,赶紧说:

“哎哎哎,往那坐呢?去前排!我师兄职位高还是你高,这位子是我师兄的”。林风是萧琳的师兄,不是特别正式的场合,萧琳都管林风叫师兄。

萧琳与李闯是老乡,跟林风他们三都是一个大学毕业的,但是年纪差了5年,所以读书时并没有碰过面。后来萧琳找工作时,李闯介绍她找到了林风。萧琳性格热情,可爱,虽然相貌不如任楚雪那样惊为天人,但是身材火辣,凹凸有致。李闯也想着希望他俩能成为一对。

“师兄师兄,一天天的师兄挂嘴边,烦不烦?那你去前排坐,我跟林经理坐后排”。听的出来,林劲有点郁闷。

“前排有太阳,我怕晒黑”。萧琳撇着嘴笑着说。她也知道林劲的心意,不好让他下不了台,言语之间有点于心不忍的意思。

“好吧,我坐前排,给你最爱的饮料”林劲笑着说。

“谢谢!正好给师兄,我带水了”萧琳是心直口快的人,心到嘴到,没有太多的心机。说者无心,但是听者有意。林劲一颗热腾腾的心似乎被扔进了冰窟窿,瘫坐在前排,不想说话了。林风上车后,也察觉到气氛有点尴尬,虽然他不知道什么事,但是猜到了七七八八。但是他没有察觉到事情与自己有关系,也还不知道萧琳对自己有意思。然而,在林劲心里,已经对林风有了芥蒂,并且在后面给林风带来祸端,这是后话,暂且打住。

林风想缓和尴尬气氛,尝试与林劲搭话,但是林劲爱理不理的。萧琳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反而在心里觉得林劲很小气,也不想搭理他。一路上,大家无话。还好路程不远,上午快7点半到达了广交会馆,然后大家就开始忙着布置展台,等着开馆接待客人洽谈订单。第一天下来,展览的效果还不错,有不少意向客户,黄一雄平时不太笑的脸上也难得挂上笑容,所以大家的心情都还不错,中午的快餐还加了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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