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勇坐在客房里，沉默地端着一盏茶。他心中拿不准丞相大人是个什么态度，但他也确实听说了圣旨的事。宫里消息封锁得很紧，可他浪迹皇宫多年，自然培植了不少势力，也不是没有忠心耿耿之人，是以太子与皇帝起了争执的事他也有所耳闻。
秦勇初闻此消息时，惊讶得出了神，回过神来背后已出了一身冷汗，忽然觉得这位丞相大人无比危险。
是的，危险，很危险。
闻此消息前的秦勇仅觉得丞相大人虽是个神秘莫测、深不见底的人，也不过是在官场历练得多了些，头脑聪明了些，却从未感到这位年仅十七的少年丞相如此危险。
“秦先生，别来无恙啊。”
秦勇抬眸，白衣丞相缓步而来。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丞相大人才对。”
苏寒坐下，并不答话，只垂下眼帘看着手中的茶盏。
半晌，秦勇开口道：“丞相大人需要秦某效劳什么？”
茶香袅袅，将苏寒身边萦绕的本就淡淡的好闻墨香更冲淡了不少，气息混杂，却出乎意料地和谐，令人无端舒适，她轻轻启唇，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秦先生是个聪明人，本相很欢喜与聪明人打交道。”
“还请丞相大人明示。”
苏寒道：“据本相所知，秦先生很有经商的天赋，而同父异母的弟弟金先生混迹江湖多年，产业也不少，虽不乏经商头脑，但在为人处世这方面，比之阁下还是略逊一筹了。”
秦勇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苏寒答非所问道：“可金先生名下产业几何，想必秦先生一清二楚。本相欲请秦先生出面，替本相经营这些产业，并且越做越大。”
秦勇沉吟道：“多大规模可止？”
“在一年内遍布梁国，最好是渗透到他国，产业越大越好，收入越高越好。”
“你就如此相信我能做到？”
“秦先生是位人才，若非出身原因，这些年应该已经是有名的富商了。”
秦勇反问道：“丞相大人就不怕我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不受大人控制吗？”
苏寒微微摇头道：“我本就无意控制你。”她若真想控制他，纵他有翻天之能也逃不出来。
秦勇沉默，他说这话只是试探。在宫中混迹多年，他早已练就了一双识人利眼，自然看得出来，丞相大人虽然很危险，但行事却为君子行径——目光澄澈而坦荡，这种目光是很难出现在一个常年以卑鄙手段行事的小人身上的。
他道：“我会尽力而为。”
苏寒颔首道：“有劳了。”
秦勇忍俊不禁：“你就没有什么要交代的？比如，化名？涉及哪些范围？”
苏寒笑道：“这些——想必秦先生都会处理好的。”
秦勇道：“不日我就要处斩，丞相大人不怕交接生意时底下的人不服新主子？”
“这就不劳秦先生费心了。”
秦勇眼角微抽，退了下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有一个白衣身影从窗外翻入。
苏寒好笑地看了眼风竹：“正门不走，翻起窗户来了？”
话说着，却是想起了前些天眼光好，功夫好，还厚脸皮地称丞相府守卫不力的姬无邪。
风竹不善言辞，只沉默着。
苏寒叹道：“这秦勇倒是个方面俱全的人才，经商更为突出，可惜了。”
风竹问道：“公子为何让他去，阁中精通商业的人也不少。”
苏寒道：“我知，但阁中的人是我的底牌，总是出去抛头露面也不好。独独这秦勇，暂时为我所用，陛下也是知道的，行事都不必担忧惹上猜忌，少了打压更通畅些。过两年么……开销更大，建国之初，只怕国库难以支撑，丞相府若一时拿出来太多钱财又恐招人嫉妒猜忌，只好通过别种方式盈润国库了——能少拿出一点，就少一分所谓的‘璧’。”
她说得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并不明白，但风竹知道了。
丞相府很少涉及商业这一块内容，一则封地富庶，年年收成极佳，二则丞相大人身兼要职，俸禄不少，丞相府人口又简单，开销不大，三则暗处逍遥阁收集情报都是百两白银起价，每年来找逍遥阁做生意的人络绎不绝，金银更是滚滚来。虽不说富可敌国，但也相差不远。
可公子后面国库不支那段话却是没多懂，近年来并无多少天灾，前朝昏庸，不肯出钱组建武力，国库充盈，才让永乐帝捡了空子，短短几年就打下天下来。是以现在虽建国不久，可国库并不空虚。
风竹隐隐猜到了什么，但她政治上并无多少造诣，不敢妄加揣测。
苏寒站起身，正准备去书房，却见清安嬉皮笑脸地跨过门槛，边走边道：“公子，王姑娘选了烟雨楼。”
苏寒愣了一下才点头，从风竹进来，她就知道王小九已经选好了院子，但是她没问，未曾想到竟然是烟雨楼。
烟雨楼此名，当初是她亲自取的，印象不算太深，但总比其他院子要知道的多一点。那间院子里的建筑主要以江南风格为主调，颇具苏南韵味。
可在苏寒眼中，这名字却不多好，寓意也没有多好。
清安见苏寒面色似有异，调侃道：“怎么？公子说的，让人家随便挑，想反悔了？话说公子当初对这烟雨楼就不太一般，不但按照江南风格修建，还亲自赐了个颇有意境的名，却数年来不闻不问，也不知您怎么想的。”
苏寒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安，你今天未免有些反常了，怎么如此在意王姑娘？莫不是……”
“哎哎哎，这怎么扯上我了，公子，你这人太不厚道了，我守身如玉多年，怎么会喜欢上她？”清安忙打断道，目光向旁边一瞟。
苏寒笑道：“本相可没有说你喜欢她。”
清安一噎，愤然道：“好啊，公子何时也这般模样了，竟会与我下圈套了，真是时过境迁，喜新厌旧了。”
末了又促狭道：“公子救王姑娘于水火之中，英雄救美——多熟悉的套路！我们公子又温润如玉星眉朗目玉树临风雅正端方，说不准人家早已芳心暗许，只愿以身相许而报救命之恩了。”
这人在熟人面前嘴上就没个把门的，想到什么说什么，也不管用得对不对。
“你想想你平时是怎么做的，流连百花丛呐。”苏寒实在不想听他在这胡扯，抬脚就要去书房，却又在越过清安时忽然顿住，意味不明地瞥了他方才瞟的那一眼的方向，语气却难得带了两分严肃：“安，不管你是逢场作戏还是假戏真做，但愿，你将来不要后悔就好。”
清安闻言微微一怔，不知为何，心头竟有两分未察觉的慌乱涌出，并不作答。
苏寒也不在意，缓步去了书房。
作者的话：
我知道临时改名并不多好，但是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寒生暖”这个名字。
我知道没有多少人看这本书，但我想我还是会断断续续坚持下去的；也有一路陪我走到这的，我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你们会陪我走到底。
但既然我们已经共同走到这了——我想书名对于一本书来说都是很重要的，改了书名，改了封面，我也想告诉你们一声。
还有，很谢谢你们。
路还很长，前途迷茫，心之所向，即为明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