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书闻言更是脊背一颤，不敢置信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惊讶。
姬无邪却不理会旁人，继续漫不经心地侃侃而谈，“情深义重都能是装的，平时难道不能也装成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说什么有责任有担当，是一个好夫君，还不是在年轻时就在外面有了私生子？”
不待别人插嘴，他又补上了一句：“本王今天在这宣政殿上，当着陛下和诸位大人的面儿，既然敢把话说出来，就有十足的证据。李尚书，污蔑本王现在没用，别做无用之功了。”
说罢也不去看李尚书了，对着永乐帝拱手道：“陛下，李尚书在外有私生子三个，一个入朝为官多年，一个进宫做了假太监，一个做了玉石商人。”
李尚书原本还带着一丝希望的心，听到他这句话，彻底坠入了无尽的深渊。若非不是把几十年前那件事调查的清清楚楚，姬无邪是不可能说的那么清晰有条理的。
他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纵然自欺欺人也不得不承认，他败了，他们李家瞒天过海的维持了几百年的荣耀，却……终究……败了……
他简直想发疯，想杀人！李家败在他手里，而一向无往不利的他，却输在了一个才刚刚十八岁的毛头小子手里！他不甘心啊！
永乐帝眼底喷火，前朝后宫，就连民间他们都有渗透，李家这是想做什么？
“摄政王可有证据？”
永乐帝语气不带一丝感情的问道，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他这是动了真怒了。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这句话还真不是盖的，过不多久就要上演了。
“臣自是有证据的。”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姬无邪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
“陛下可知，为何那王侍郎的幺女不肯出来见人，是因为她长得像亲生祖父——李尚书，不信，传唤她来这殿上就好啊。”
永乐帝命人去了，众人的目光又集中在姬无邪身上。
“李尚书在外一个私生子是商人，和其生母金氏、妻儿住在京城最繁华的正街，就在李尚书家右边第五个府邸大门。那个商人叫金明清，是京都一家有名的玉石店铺的老板。”姬无邪慢悠悠地道，“陛下可以派人去查看，找不到就让本王的随从流风带他们去。”
他又接着说，“京城明德街尽头有一个翠柳胡同，拐入胡同的第二家院子，就是李尚书第二个私生子假太监的居所，那里面住着李尚书的外室之一，假太监的生母秦氏。”
“那个假太监在淑妃的永和宫里当差，做了淑妃身边贴身伺候的一等太监。入宫之前叫做秦勇，入宫之后人唤秦公公。”他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陛下快派人去找吧。”
而后，不再出声。
永乐帝两边都派了人，姬无邪的随从流风也跟了去。大臣上朝时家中带来的小厮随从，没有传令，是不得入内的。
令人频频注目的是，得到传召进来的少年也是一身黑色衣袍，容颜俊美，却面无表情地行了礼，从进来到出去就只说了一个“是”，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好在一个随从而已，只是一时的诧异。现在众人都眼巴巴的望着姬无邪呢，还想听他再讲出一些惊天秘闻。尤其是最后那个入朝为官的私生子哪儿去了？结果这位爷是个任性的主儿，说不讲就不讲了。
朝中最喜欢听新鲜事儿的刑部尚书站出来，两眼放光，恭敬地对姬无邪道：“王爷，后来呢？那位入朝为官的……李尚书之子哪儿去了？”
他本想说私生子的，但又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那么难听，免得回头被李尚书记恨，妨碍他以后办案拿人。
毕竟只是一个道德上的私生子之事，朝中的人这样做的又不是没有，作为一个合格的刑部尚书，他可是掌握了不少这样的传闻谣言，没准儿将来办案的时候能用上呢。
苏寒眸底掠过一丝冷光，刑部尚书将大梁律法倒背如流，他知道养外室罪不至死，轻则罚俸禄三年，打二十板子。重则连降三级，发配地方。
但是，如果是欺君之罪呢？且是瞒天过海的罪责呢？那就是大罪了。她就要把一件小小的道德之罪，演变成严重的欺君之罪，把户部里的蛀虫连根拔起。
再说姬无邪，他不动声色，目光划过默不作声的苏寒，看向兴奋异常的刑部尚书，冷不丁来上一句：“本王口渴了。”
刑部尚书激动的脸色一僵，嗯？摄政王刚才说什么？
口渴了？
喂喂，现在他们是在谈正事儿诶，您老……啊呸——摄政王不老，才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呢。您别玩儿了！
姬无邪抬眸看向坐在最前方的永乐帝，语气慵懒，“陛下，不如你赏赐给臣一盏茶吧，让我解解渴。反正最后一个私生子就在这里，跑不掉的。”
他这话说的别人一激灵。
永乐帝眼眸沉沉，应了，“来人，给摄政王赐座，沏一杯茶与他。”
“谢陛下。”姬无邪也不客气，撩开衣袍坐下，摇摇扇子，悠哉悠哉的喝着茶，将下面臣子们的脸色各异，都收入眼底。
与他的悠然自得相比，王侍郎是整个宣政殿中最紧张的，他心中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眼神慌乱，总是忍不住心虚地瞄向李尚书。
李尚书此时已经镇定下来了，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要冷静。他恨铁不成钢地又瞪了一眼王侍郎，当初，他怎么就偏偏选了最不争气的这个入朝提拔呢？论心机，他比不过在宫里的勇儿，论狡猾，他比不过在江湖的清儿。
到底是只老狐狸，他知道，这件事就算捅破了，最多不过是官降三级，被贬至一个小州县，至少全家人的性命是保住了。至于荣耀，他已经老了，家族里的后辈们也都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用不着他再去操心了。
他现在所担心的，是那件维持了李家几百年的荣耀，却瞒天过海的大事，一旦捅出，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了。欺君之罪、偷梁换柱……
不怕，不怕，那件事从前朝就有了，百年旧事。姬无邪就算知道了四十年前私生子的事情，也不会知道三百多年前的陈年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