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这日林府忙着给林涵送行,此次回来本是寰帝垂怜林翰云丧女特让林涵回来以慰,这在家也磨了些日子,便又要调回边城驻守。
其实林翰云虽有帅印在手,但毕竟年纪有些大了。近日芊孝又出了事,也就没什么心情工作。林涵正值年少,也刚好可以锻炼这行军之术。虽然玎玲夫人一再反对,但父子俩在这事上倒是大成共识,林涵自十五岁开始就随军行走,如今已是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少将军了。
反正总而言之,今天没有人会管洢水苑里的芊孝和恬儿。
阳光晴好,五月的天,天气怡人。
芊孝将恬儿手中的衣服扔到一边。
“小姐,我还没洗完呢!“恬儿忙乱起来,甩了甩手上的水,追着芊孝跑出来。
芊孝抛了一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恬儿便扔下衣服,乖乖“就范”,谁让那些衣服是别人的。
芊孝也不多话,冲恬儿眨眨眼,拉着恬儿回屋里换上男装,决定出去逛逛。
恬儿一边为芊孝将头发高高束起,用一支通透的玉簪绾在头顶,一边道,“小姐,今天我们为什么要出去?”恬儿知道,平日里芊孝是一向懒得动的,更不用说出去逛逛了。
“今天是千寻节,热闹得很,晚上还有夜市。”芊孝好心情地道。
千寻节,是凤莱朝独特的节日,类似现代的七夕情人节,千寻千寻,自然就是千寻那个另一半了。
不过,芊孝倒是没什么闲情找那玩意儿,只想出去看看这凤莱朝的热闹,好好逛这古代的街。
街上热闹非凡,闹市区什么都有,舞龙的,游行的,真如置身万花筒,让人目不暇接。
芊孝和恬儿俩个玩得不亦乐乎。一会儿吃冰糖葫芦,左手一串,,右手又一串的。一会儿又站在胭脂水粉摊前涂涂抹抹,看得那摊主眼睛都直了,直纳闷这两个大男人怎么如此作风。
其实芊孝根本没打算买来用,只是觉得真实地看到这胭脂水粉,忍不住玩上一阵。
“公子,你看那边在干什么?”恬儿一边将一盒胭脂盖好,掏钱给摊主,一边道。
芊孝抬头望去,竟是搭了一个两米高的舞台,红毯铺得格外醒目,台下人群拥挤,不只是谁家比武招亲吧!还真会挑日子,芊孝自顾自地想着。
“那是千寻诗赛!每年这个时候未婚少年都可登台一展才情,以博取心爱女子的欢心那!”摊主热心道,“二位爷可以去试试,说不定能遇上心上人呢!”
看到芊孝和恬儿依旧一脸不解,摊主又补充道,“传说慕容清秋就是个才华横溢的少女,当年与古神风花相遇,就是在这样的诗赛上呢!只是后世都只有男子学书,这诗赛也就专为男子开放了。”
慕容清秋是谁?说来有意思,这古神风花靖乱,却因雪月而咒世。而慕容清秋本是魔界的锁颜君,只是后来倾慕风花,为风花生下了一个儿子。因为风月传言是凤莱的禁忌,这凤莱的国姓也就随了慕容清秋了。
芊孝听着甚是有意思,拉着恬儿头也不回地往诗赛去了,恬儿半日没反应过来,忙道,“公子,你,你不能去啊!”
芊孝笑得银铃一般,“没事,爷现在可是男的!”说着打开手中的折扇,意气风发,玉树临风。
不过,谁也没听见摊主未完的话,“若是在诗赛上一拔头筹,将来必结连理啊!”
其实所谓禁忌,在民间根本没有那么严嘛!瞧瞧这一个卖胭脂的摊贩都能随口讲着古神风花的风流韵事,想来这凤莱也真是挺开放的。不过说来,这凤莱还真是矛盾哪!
想着,已经走到诗赛的台下,人群拥挤,熙熙攘攘的。
“公子,你真的要上去啊?”恬儿看着那高高的舞台怯怯道。
芊孝倒是没心没肺,道:“当然要上去了,难不成站在下面挤不成?”正说着,芊孝的脚又被人踩到,疼得她龇牙咧嘴,又不知该责怪谁。
一句话听得恬儿顿时哭笑不得,居然是因为下面人多拥挤才要上去。
台上鼓声阵阵,一声清脆的锣声,一切都安静了。只见一个司仪走出来,嘴上的八字胡被风吹得一颤一颤的。
“各位,今日是一年一度的千寻节,特在此举行千寻诗赛。规则同往年,只要能够对上,都可上台!”
说完,又敲了一声锣,“现在开始!”
芊孝琢磨了半天,东问西问总算把这忽略不计的往年规则问出来,其实也就是类似于打擂台,只要能够站在台上到最后,就是赢家了。至于奖品嘛,每年都是不一样地,暂且保密,没有人知道。
芊孝琢磨着台上人的一句句诗,心下暗暗对句,倒是没什么难度。
很快,台上就只剩下三个人了。
一个书生模样的文弱小生,一个胖胖福相的富家公子哥,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人。
三人各立一个角落,将诗赛推向高潮。
众人安静下来,听着台上的对诗。
文弱小生优雅道,“千寻时节花正好”。
富家公子啪的一声打开折扇道,“万花丛中翠方浓”。
中年男人看着富家子弟摇摇头,吟道,“绿纱窗下浅画黛”。
文弱小生笑笑,“珠帘漫卷觅美人”。
富家公子接道,“红绸帐暖开芙蓉”。
中年男子又接,“莫贪花下颜色好”。
文弱小生亦道,“月下把酒性正好”。
富家公子不依不饶道,“绿蜡难比红花艳”。
中年男子皱眉道,“胭脂那堪银辉映”。
文弱小生笑道,“正值男儿少年时”。
“锦城云乐须尽欢”。
“儿女情长风月断”。
“难料明朝是何夕”。
“浮生一梦抱月老。”
三人都收住,相视笑笑,文弱小生和中年男子躬身一揖,“甘拜下风!”
芊孝看着台上彬彬有礼的三人,原来这风月传言在民间传得如此广泛,甚至有人开放的将之放在诗中暗喻。不过这诗赛似乎也并不完全只关注诗体,对立意新颖很是注重。
人人都追求功名,认为男儿志在四方,而这个男人却以春宵苦短这种风流的句子愣是把自己的风流成性说成是单薄。
正思量间,司仪就要宣布结果了,芊孝忙一跃而上,白衣飘飘,衣袂翻飞。
富家公子凝眸看来人,眉清目秀的清俊少年,眉宇间淡淡的青涩,细看之下,那白皙的脸,如墨的青丝,唇红齿白,竟更像是个甜美的少女。
看着芊孝深邃如黑曜石般的瞳孔,富家公子笑道,“兄台长得真是好,不如你做这奖品陪大爷我?”
芊孝半天才消化,真是个登徒子,想到自己现在是男儿装示人,心中一阵恶寒,该不会还是个断背吧!想到这,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富家公子却也不恼,也不急着对诗,只站在那儿,用扇子抵着下巴,目光从芊孝上台后已经来来回回看了几十次了。
芊孝忍不住皱了皱眉,本来只是想玩玩,可是这诗赛的冠军要是这种人,那还真是让人过不去。
司仪笑道,“既然还有挑战者,不如咱们换一个方式来比吧!”
众人没有意见,司仪便继续道,“想必对句简单容易,不足以赛出水平,各位也看得不够尽兴,不如就一诗定胜负,如何?”
芊孝眨眨眼,这倒新奇,便点点头。富家公子没有反对,于是,便备了文房四宝。
心中暗暗打鼓,还好自己学过毛笔字,不然可真就糗大了。毕竟再好的内容,没有好字,那么初印象就会不好。
正琢磨这写什么,突然看见那富家子弟还在那眼睛瞄她,看到芊孝看自己,那富家子弟笑着下结论道,“这天底下多少花儿,都不及这一片绿叶让大爷我动心哪!”
此话说得明明白白,台下顿时一片死寂,芊孝只觉得自己额角青筋暴跳,真是恨不得将那双眼睛挖出来当泡踩。
瞄了一眼台下的人,有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也有人绷着脸强忍笑意。
方才听那个富家男口音浓重,口齿不清。心中一动,也不管这是不是诗赛了,刷刷在纸上写完了。
那富家公子半天才琢磨好写什么,满脸自得地写着。芊孝将诗交给司仪,便抬步走到富家公子的桌前,只见纸上已经写了好几联。
芊孝便踱着步子启齿念道,“身家天下皆可抛,美酒只为红颜醉。英雄难得美人归,不若袖手游花间。风流不枉少年头,金樽珍馐携手来。安得芳华似天人,诗赛归来随君游。”
一诗念毕,这诗中的意思已经很明了。台下的人开始骚动起来,芊孝忍不住有些恼,却又想起后事,又强压住怒火,柔声道,“兄台,小弟刚刚已经读了你的诗,不如你也为我念念,礼尚往来,如何?”
那富家公子见芊孝不怒反笑,以为她亦有意,便乐颠颠地跑到芊孝的桌旁,朗声念起来:“卧春。”读完题目,他暗笑,原来这个小子也不过只是故作清高,卧春?那不是和自己的意思一样吗?真是没有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