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太忙了,几乎没有时间去做多余的事情,有时候庇护所要求我把一些将死的人抬出来放在一起,将他们埋葬在小型铅棺里,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被抬出庇护所的病人往往要求我脱下他们身上的防护衣,这样他们就可以亲吻大地和她告别。
我手里拿着他们被辐射前的照片,却无法从中辨别出任何人。他们是一朵朵快速凋零的花朵,枯萎、霉变、调落,整个过程不会超过一个星期。
我很难看着一枚枯萎发霉的叶子告诉你这曾是什么花。
我把他们带到户外,寻找合适的地方,准备将他们和城市一起埋葬。在这个间隙脱下厚重的防护衣,走出重重包裹的防护室的人们互相聊天,也许他们在同一家一院已经很久,但却从没有见过彼此脱下防护衣的样子。
此时他们会难得地笑起来,有一个女孩对一个男孩说:“你跟我想象中的一样,眼睛很大。”
男孩说:“你跟我想象中的也一样,笑声很好听”
女孩指了指自己的红肿脸,低声道“我有两个酒窝,可生病后,就看不出来了。”
我看了看男孩已经失明的眼睛,又看了看女孩早就失去的耳朵,走过去拉起他俩人的手,将他们的手放在一起。
他们愣了一瞬,然后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女孩子说:“谢谢你!”
我想他们误会我了:“我只是觉得你们俩用一个铅棺比较省料。”
男孩子忽然笑了起来:“你真可爱”
我生气了:“可爱是形容动物的”
一个稚气的,甚至暂时还分不出是男是女的声音传来“动物长什么样子呢?”
所有人都看向趴在地上的一个小小的蜷成一团的“生物”,依我判断,这大概是个三四岁的看不出性别的人类小孩。
男孩子对小孩说:“我的邻居是个独居的老爷爷,他有一条狗,长着尖尖的耳朵,长长的嘴,毛茸茸的,小狗每天都会等老爷爷回家,无论多久。”
小孩想了想“我妈妈也等我回家。”
“叔叔”小孩子说,“谢谢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