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灵英一手提着李干,双脚在地上左一蹬,又在屋檐上一踩,只是眨眼的功夫,带着李干就出了城。
可怜李干这么魁梧的大个子,这时候就想是一只小兔子一般的被拎着,空有一身的力气,这时候却是一点点的用不出来。他何曾见过这等阵势,只当是遇到了鬼,口中干叫着:“鬼啊,鬼啊……”惊吓之下,差点儿没屎尿齐流。
岳灵英带着李干到了城外一个无人处,将李干往地上一丢,厉声喝道:“看你脓包的样子,之前那些耀武扬威的劲头呢?”
李干本来是魂飞魄散,这时候就听到那女子厉声叫道:“跪下。”
李干腿上一软,顿时跪倒在地,“姑娘,饶命,饶命……”
岳灵英厉声喝道:“饶命?呵呵,落在我的手上,你还求我饶命?”
李干听到这话,心中更是慌张,口中连声祈求饶命。又想着自己不过是讹了他几十两银子,实在也不应该是死罪,不由得又为自己分辨起来,“小的有眼无珠,今天得罪了姑娘,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可究竟是几十两银子的事情,小的罪不至死吧……”
“罪不至死?”岳灵英冷喝一声,“抬起头来,好好看看我是谁。”
李干战战兢兢抬起头来,在清冷月光之下,勉强能看清楚眼前的人。对面的女子,穿着一身杏黄色的衣衫,此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牙骨紧咬,显然是怒不可遏的样子。她的身子也因为这怒气,轻微的颤抖着。
他心中不免奇怪起来,这女子怎么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想到这里,两只眼睛不停的打量起岳灵英来。看着看着,忽然间脑袋“嗡”的一响,这个女子好像有些面熟。
岳灵英继续喝道:“怎么,没认出来?可我认得你,就算是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李干听着这阴寒的声音,仿佛置身冰窟之中一般,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六年前,大年三十,京城岳家,你总不能忘了吧。”
这咬牙切齿的声音再次传来的时候,李干身子止不住对方战栗起来,他惊恐的看着岳灵英,“你……你……你是二小姐?”
岳灵英冷冷一哼,道:“很好,你还记得我。”
李干听到这话,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忽然间抱头痛哭起来。
“怎么,你怕了?六年前,你做出这种事情的时候,怎么不怕?”岳灵英的双眸就如同是要喷出火焰一般,恨不能将躺在地上这人吞噬了一般,她恨声说道:“六年前,你贪图富贵,说我们岳家暗通敌国,意欲谋反。我们岳家早就是皇帝狗儿的眼中钉,而你是我父亲亲自收养的孤儿,又将你一直带在身边,把你当做亲信。你去告密,对皇帝老儿而言,可是再好不过的。”
岳灵英说这话的时候,不由得想起了六年以前,那年除夕,一直远在边关戍守的父亲忽然回到了家中过年,那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二次同父亲一起过年。可她万没料到的是,那一次阖家团圆,竟是成了全家人的最后一次。
就在大家其乐融融的吃年夜饭的时候,提刀持枪的羽林军忽然冲进了岳府,奉皇帝的旨意,查抄了他们全家,将全家上下下了死牢。若非那一日醉剑人路过京中,见她天分不错,救走了她,将他带到清灵山,只怕她也已经命陨天牢之中了。
因为醉剑人的恩情,所以她才会秦重这么好。
“天可怜见,教我在这个地方遇到了你,你想不到吧。虽然你留了这么多胡子,但是我一眼都能认出你来。血海深仇,焉能不报?”岳灵英看着地上抱头痛哭的李干,恶狠狠的道:“此时此刻,我恨不能就将你剥皮抽筋。”
这时,李干也止住了哭泣,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在岳灵英身前,直起上身,看着岳灵英,道:“二小姐,我知道自己万死也难赎其罪,你动手吧。”
岳灵英到是一愣,他本想着李干会跪地求饶,会找各种借口为自己开脱,可没有想到的是,面对死亡,他竟然毫不畏惧。
“杀你?我当然要杀你。”
李干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犹如是待宰的羔羊一般,等着岳灵英动手。
岳灵英看着他的样子,恨不能立即杀了他,报了血海深仇。只是想到还有要紧的事情,也只能强压着怒火,看着李干,冷冷道:“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问清楚了,再动手也不迟。”
“二小姐,请讲。”
“我问你,一个月前,是不是有五个青年男女结伴到过红林县?他们是四男一女,都是一身紫衣。为首那人,高大个子,满面虬髯,眼睛小小的,皮肤黑黑的……”
很多事情,秦重并不知道,但是她却是清楚的。
当日下山之时,星悦特别交代过了,林墨阳一组人历练的路径同他们两人的完全一样,但是会走在他们身前,有什么事情,林墨阳也会提前处理掉,就是避免秦重和岳灵英节外生枝。
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林墨阳到达红林县之后会然影踪全无,李干作为这县里的捕头,也许会知道一些情况。
李干听到这话,想了一会儿,抬头道:“二小姐,我想起来了,当日是有这么个人来过红林县,不过,他们一行是四个人,三男一女,不是五个人。”
“四个人?你没有记错?”
“绝不会记错的。那日,我正在街上闲逛,突然遇到这么几个人,见我这身衣裳,就让我带他们去找县太爷。他们手中还拿着几个州县主官的信函,我见到大印没错,也不敢怠慢,所以带着他去找了县太爷。县太爷见到他们几人,恭敬得很,分别的时候还亲自送他们几人出的门。我决计不会记错的。”
岳灵英听罢,想了一下,又道:“那你可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李干忙道:“知道,他们去了城西二十里外的张家庄。还是我带他们去的。我带他们去了之后,带头那个一脸大胡子的那人就让我回来。从那之后,就也没有见过他们回来。”
岳灵英眉头微微一皱,道:“那个张家庄究竟是什么地方?”
“就是一个荒废的村子。听说是十年前,一夜之间,那个村子就被一把大火烧了,村子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连同鸡鸭牛羊等畜生,全都被烧死了。人人都说张家庄的人不做好事,是老天爷惩罚他们,所以全庄上下,没有一个活口逃脱。只不过从那以后,就有传闻,说是张家庄闹鬼。”
“闹鬼?”
“是的,从那以后,年年都有人报案,说是什么牛羊走入张家庄之后就凭空消失了,还有些过路的路人,误入张家庄,就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这些年来,报案的人,多不胜数。衙门的人到是想要查办此案,可是张家庄从失火之后,再也没人居住,只剩下一些没有完全烧毁的房屋,其余的就没有任何头绪了。所以这些年来,因为张家庄有不少的积案。”
岳灵英站在原地,想了半刻,心中暗想,“这张家庄定有什么蹊跷。”她话锋忽然又一转,“那我问你,当日他们几人不见之后,你们没有去找?”
李干道:“找过。可是那地方一点儿人烟都没有,又那有什么线索。他们几人,现在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岳灵英听到这话,再也不多想,喝道:“给我站起来。”
李干听言,连忙起身,就在这是,他忽然又感觉道身子一轻,却又是被岳灵英提了起来,他只道岳灵英现在就要动手取他性命,叹了一口气,“二小姐,你动手吧,这些年来,我也是无一日不心中愧疚。”
“先留你狗命,给我带路,去张家庄。”
谁料这时候李干竟然关心起她来,“二小姐,那个地方邪乎得很,大半夜的,可千万不要去。”
他话才出口,忽然就感觉到背心处一紧,紧接着就感觉到五脏六腑的每一处,就好似被人重重踢了一脚一般。顿时间,疼痛传来,他差点儿没有因此晕厥过去。
“不要再废话了,赶紧带路。”
李干吃了苦头,也管不上岳灵英领不领情了,当即说了方向。话音落时,他就感觉耳边风声呼呼传来,身子已经被岳灵英带出去几丈之外。
李干扭头看向岳灵英,只见她健步如飞,还带着自己,可这速度丝毫不亚于骏马奔腾之时,心中暗暗吃惊,“她哪里还是那个娇滴滴的二小姐。”
岳灵英带着李干一路前行,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忽然就听到李干道:“二小姐,前面就是张家庄。”
岳灵英闻言止步,一把丢下李干,凝目看去,就见到一个前面山谷处,烟雾笼罩之中,隐约有几处破败倾颓的房屋。岳灵英细细看去,只觉得阴风惨惨,不由得眉头一皱,心中暗想此处果真蹊跷。
想到这里,她当即盘腿而坐,双目紧闭,双掌并于胸前,随着口中不断的念念有词,十个手指或是相并,或是交扣,不断变化。
李干晕晕乎乎的站在岳灵英身侧,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也不敢上前打扰,只是满脸莫名的看着岳灵英。便在这时,忽然就见到岳灵英双目圆睁,口中大喝:“开。”
突如其来的大喝,只吓得李干打了个哆嗦,恍惚之间,又仿佛看到两道精光自从岳灵英双眸迸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