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这日出了两档子大事。
一是这倾城暖熏楼里的云雀姑娘要从良婚嫁，名面上的绣球招亲堵了永安街个水泄不通。还不知得断多少达官富少的牵肠，扎了多少寒窗门第的芳心。
二嘛，便是这乐源周氏家的二公子页禾与大公子府里的贴身侍女暗通款曲。二夫人怎会允许自己儿子讨个没身世没背景的妻子？
哈。这二夫人果真存了棒打鸳鸯的心，逼得那二公子竟公然求娶小小侍女，定然要许她名分。二夫人当然快气死了，却也顾及颜面，没再掀起什么风浪。
有传言说这侍女兰舌面貌动人，与云雀姑娘有八九分相似，也难怪页禾公子如此恋她。还有传言说大公子与兰舌早已订下婚约，二公子半路杀出强抢准嫂。真假还没弄明白，这事儿就传得沸沸扬扬，更成了饭后闲谈，好不笑人。
白墙屋瓦，青苔小巷，曲凫甩着布袋踩在石块上振振有词。她把今天听来的新鲜事讲给坐在墙边的一排小破孩儿听，讲得眉飞色舞，还不忘捂着心窝学那些情场失意的客官模样，场面看起来十分滑稽。几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孩偏偏听出了兴趣，摸着曲凫的大布幌子仰头看她，齐刷刷地，清澈的眼睛都亮着光，曲凫觉得心被小小地揪了一下。
“好啦好啦，还想听什么？我一一告诉你们。你们小曲姐姐可什么都知道！”曲凫拍拍胸脯，牛气冲天。她双脚交叠着就半蹲坐下，挨个摸了一排小人儿的脸，眉眼弯弯。
“姐姐姐姐，那，那美人楼里的姑娘有多美呀......嗯，有你美么？”看起来年纪最大的小男孩拉拉曲凫衣袖，红着脸仰头看她，说话支支吾吾的，像个扭捏的小姑娘。
看着小孩娇羞的小模样，曲凫嘿嘿一笑，面露狡黠，她双手张开半圈住两三个半大点的小孩儿，眨了眨眼轻轻说道：“云雀姑娘？唔，那可真是难得的美人哩。比桃花还娇，比梨花还俏，比天上的云还漂亮！至于我嘛......”曲凫顿了顿，也不好意思占着便宜讨小孩子的夸，可虚荣心驱使下，又抿了抿唇扭捏一笑。
“至于我嘛、你们说说，谁更好看？”
“当然是曲姐姐！”
“曲姐姐！”
“姐姐好看——”
“哈哈......”
“......”
月上西楼。永安街灯火通明，另外几条幽窄胡同却冷清僻静。
曲凫轻轻地给几个小孩披上幌子，又觉得太薄，于是把自己的外袍脱下，盖在幌子上。见着孩童熟睡的模样，曲凫缓缓吐了口气，她把干草垛斜立在墙角，正好把几个小孩圈住，温暖而安全。
“夜安啦，姐姐给你们赚钱去。”
曲凫心里默想着，步履轻快绕出小巷，右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住腰间的白玉腰牌。
走到岔巷口，不远处突然传来清晰的打斗声。曲凫原地愣了一会儿，想起熟睡的几个小孩，心中慌急正欲转身回去，后脑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然后紧随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