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托镖
兖州
长乐客栈
采玉拿出一锭银子放到了桌上,看着一旁两眼放光的店小二微微一笑:“小二,麻烦打听个人。”
第一次见到出手这么大方的主,店小二乐得眉开眼笑,连连答应:“小姐尽管问就是了,只要小的知道,没有不说的。”
采玉看了看那个店小二,直截了当问道:“可知道展昭?”
没想到这个银子赚的这么容易,店小二的眼睛都乐得眯成了一条缝:“小姐说的那是那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南侠,后来跟随了开封府包大人的展昭展大人?”
“你知道此人?”采玉不觉一愣,原来还半信半疑以为是郭旭又胡说,没想到当真有此一人,难道那个人,当真不是郭旭?
“小姐玩笑了,那南侠展昭威名远播,展大人跟随包大人扶助弱小、斩奸除恶,我们百姓无不感恩戴德。小姐若是不信,可去那茶楼听听,展大人的故事那说书的,每日都是必讲的。”
“你可见过那展昭?”
“小姐说笑了,小的哪有那个福分,得见贵人?不过听说那展大人年少风雅,温润如玉,那汴京城内的小家碧玉、大家闺秀、富家千金哪一个不是芳心暗许?”
“那展昭今年年岁几何?”
“听说不过二十出头,真真的是少年英雄啊。”看来那展昭果然是人人仰慕,连那店小二提起,都是两眼放光,眉飞色舞,倒恨不得说个三天三夜,“姑娘不知道,那展大人,武功盖世,侠义无双,真真是为咱们老百姓,当年青龙珠一案,为了不伤及无辜百姓,不惜抗旨险些被杀头,幸得官家英明,下了旨意特赦展大人,不然的话,那官家,恐就失了民心了……”
“好了,小二哥,多谢你了。”若不及时止住那店小二的话,恐怕他真的要说个三天三夜了。
“采玉,这……”采玉和店小二的话程铁衣一帮人在旁边听得是清清楚楚,虽然听了,但是心中的疑虑却更加多了,“难道那人真的不是展昭?世上当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恐怕,我们是认错了人。”采玉看了看手中那块金光闪闪的禁宫腰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开封府
“咳咳……”公孙策不愧是阅历广博之人,立刻反应过来,道,“茶钱之事郭公子不必挂心了。郭公子远道而来,不妨先去客房休息。”
“既是如此,多谢公孙先生了。”
等郭旭跟随王朝马汉走到后院之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问明白那个传说中和自己相貌相似的‘展大人’的名字,不由得用手拍拍自己的头,转头问正在给他带路的王朝:“嗯……不知二位官员如何称呼?”
王朝回道:“在下王朝,他是马汉,另外两位是张龙和赵虎。汴京城都知道,郭公子想必不曾来过开封府?”
开封府?汴京城?我大明朝的京师什么时候换了地方了?郭旭此时感觉自己是满脑袋的浆糊,一团乱了,“那个,不知道那位展大人如何称呼?”
“咦?”南侠展昭威震朝野,开封府的展大人跟随包大人的事情早已经流传市井民间,连三岁的孩童都能说上一二,怎么……连展大人都不知道吗?
王朝明显愣了一下,他看了看郭旭身后的马汉,见对方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又转头看了看郭旭,见他正略微歪着头等着自己的回答,一副无辜的样子,并不像是开玩笑,王朝才慢慢道:“展大人名唤展昭,字熊飞。”
若是在平时,那听闻这句话的人定会显露出一副崇敬不已的表情,兴奋道:“展昭?敢问可是那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南侠展昭?”
展昭虽然比王朝马汉要年幼很多,但是开封府上下,个个都对展昭是敬重有加,四大校尉把能够跟随展昭出门办案当成了无上的骄傲,一听到他人提起展大人的名号,心中自是骄傲不已但口气却还是谦和的回答道:“正是。”接着,就该看到那人羡慕不已的神情了。
可是……王朝等了半天,那对面的郭旭连神情都没有变一下,只是伸手撩了一下头发:“哦。”
没听说……朝廷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人物,若是锦衣卫,那翁大人身边也该听说……这怎么……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既然是传闻中与自己相似之人,郭旭的好奇心也顿时起来,既然问了,不如打破沙锅问到底:“那展昭是何来历?可是官宦之家的子弟?”
郭旭的反应已经让王朝马汉郁闷不已,又被这么一问,更加对眼前的这个长得和展大人相似的人鄙夷起来,看来,此人不过是相貌相似罢了,见识居然如此短浅,和展大人真是天壤之别,也不知道那张龙赵虎是如何认错的……王朝心念至此,才想起来对面还有个人在等着他的答案,不由得闷闷道:“展大人哪里是什么官宦人家?展大人出身江湖,乃是那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南侠展昭,难道郭公子未曾听说?”
“厄……”郭旭舔舔嘴唇,他倒是真的没有听说过什么南侠北侠的,想也奇怪,若是江湖上真的出了个如此大名鼎鼎的人物,凭借自己走镖各地,见识深远,如何半点消息未闻?而他们也不像是知道自己那长风镖局郭旭的名号,什么时候,自己如此孤陋寡闻?又什么时候,那天下第一镖局的招牌如此短陋?
“展大人?!”
当郭旭和王朝马汉转过花园,正要往客房的方向走去之时,一声清脆的女子之声在他们左侧响起。郭旭三人不由得朝那声音的来处转头望去。
那女子面容被花木遮挡,郭旭一时没有看清女子的面容,倒是身边的王朝马汉已经听出了来人的声音,回道:“原来是白姑娘。”
那女子缓缓走近,清丽的容貌这才在郭旭面前露了个完整,郭旭不由得吃了一惊,好个清丽可人的女子!只是……这全身缟素的女子出现在这官府之地,倒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那女子没有看到郭旭打量她的眼神,依旧从从容容对郭旭款款下拜:“展大人。”——音如其人,透着那么一股子江南女子的灵秀。
郭旭还没有来得及解释,一旁的王朝已经暗地里对郭旭翻了个白眼:“白姑娘认错人了,这位是来府中做客的郭公子,并不是展大人。”
那名唤做白姑娘的女子明显一愣,不由得也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之人:他的确长得和展昭一般模样,但是,若是当真地细细打量,却很容易发现两人的不同之处:那展昭年纪较轻,眉目平和,许是那些年的宦海沉浮,喜怒并不容易溢于言表,而且笑容谦和,温文有礼,眉宇之间总是浅蹙,仿佛总是有着心事。
而这个人一身白底暗格的薄长衫,外披一件暗红色长袖开襟短衣,发如黑漆,头顶靠后挽一小髻,髻上别了两片薄玉燕尾簪,当中抽出一缕长丝,与其余的散发一并随意披着,额前还有一抹略显俏皮的刘海,再看刘海下那张脸,眉飞入鬓,星目如炬,鼻梁高挺,薄唇带笑,左脸上还有一个不深不浅的酒窝。仿佛世间之事总有可乐的地方。而此时,郭旭也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
被陌生的男子一直盯着看,饶是再有胆色的女子也受不了,更何况那柔弱的白冰玉。白冰玉红透了一张脸,低下头复又对郭旭缓缓下拜:“适才失礼,冰玉见过郭公子。”
“冰玉姑娘不必如此。”
既然被说穿了身份,也不好玩了,郭旭望着白冰玉的背影直截了当问道:“二位官爷,不知道那白姑娘是何人家眷?为何身穿孝服?”
王朝没有回答,只直直地走在前面装作没有听到,还是那马汉老实,据实以告:“那姑娘不是什么府里的家眷,而是展大人路过青州城所救下的卖身葬母的可怜女子。”若非是白姑娘的协助,他们也不可能如此顺利地将青儿带回开封府。只是那展大人临别前的最后一句话,总让他们不解,也让他们心中不安。只盼得展大人快些回来才是。
“卖身葬母?”郭旭小声地重复了一句,习惯性地又撩了一下头发。
兖州
长乐客栈
“你们是长风镖局的人?”
“是,我们不是什么官家,也不是江湖中人,我们不过是普通的百姓,做的,也不过是走镖的买卖。”
“咳咳……”展昭刚刚脱离生命危险,胸口的疼痛差点让他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但是,事关重大,哪里是有时间让他休息?“敢问,你们都保什么镖?”
采玉微微一笑:“展大人应该问,有什么镖,我们不敢保。我们长风镖局,只有四不保。”
展昭听那采玉的话语虽然婉转温和,字字如珠,但那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不能妥协的坚毅,不由得对眼前这个清丽温婉的女子生了几分敬意,也顺着采玉的话问道:“敢问,是何四不保?”
“第一,贪官污吏收刮上来的民脂民膏,不保;第二,杀人越货的血型赃银,不保;第三,来路不正、来路不明的镖银,不保;第四,不孝逆子,奸盗匪类,不保。只此四点,除此之外,任何之人,任何之物,没有我长风镖局不敢保的。”
展昭脸色苍白,静静地听了采玉的话,笑道:“姑娘已经知道了在下的名姓,不知姑娘可否将芳名告之?”
“我叫采玉,程采玉,这是我哥哥,程铁衣,我们二人和与公子相似的郭旭是长风镖局的三位当家之人,而那郭旭,正是长风镖局的少局主。这位……”
“这位我知道,你叫辛力,适才冒犯,展某在此赔罪。”
“这没什么。展……嗨,看着这张脸叫别的名字还真是别扭,不过,你看到我的时候叫我什么白玉堂又是怎么回事?”
展昭汗颜一笑:“实不相瞒,辛兄和在下的一位好友极其相似,在下刚才,错认了。”
“那你身上所中的梅花掌,是何人所为?看你重伤之下依旧能如此轻易地扣住我的脉门,武功应该不低,怎么会被人如此重伤?”辛力也是个痛快直爽之人,根本没有将展昭当时挟持他的事情放在心上,他更加关心的,倒是那个伤了展昭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面前的这个人面色如纸,冷汗淋漓,他的心里就非常不舒服,总是不自觉地想起当日被他一剑险些刺死的郭旭,当时,郭旭也是如展昭刚才那样,人事不省地躺在床上,气息微弱,心脉时断时续,令人心神慌乱。
“好了辛力,你没有看到他非常累吗?让他好好休息吧,等休息好了,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再问呢?”采玉早就注意到了展昭的虚弱和体力不支,很是敬佩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展昭居然能挺到现在,还可以和她从容说话,不由得对展昭起了几分敬意。她端过一旁的药粥,“男女授受不亲,采玉在此十分不便,让辛力留下照应,若是展大人有何事,让辛力叫我们便是。展大人放心,我们既然救了你,定然会护到你伤势痊愈。”
“采玉姑娘请留步!”在采玉一行人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一直伏在床榻上喘息的展昭突然出声阻拦了采玉等人的脚步。
“展大人还有何事?”程采玉和商六一行人不由得奇怪回头。
“姑娘刚才说,除了那‘四不保’,其他任何人任何物都敢保。可是真的?”
“长风镖局那天下第一镖局的名号,不是凭空得来的。话一出口,自然成诺。”
“好!我要托镖。”
采玉一愣:“不知道展大人要保什么?”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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