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阴差阳错
众所周知,玉辰宫的主人水心楼,是江湖上这几年才崛起的一个人物,此人非常年轻,和展昭年纪相仿,连名号,都与展昭不相上下,只是,展昭为白道,水心楼为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虽然彼此都在江湖上听说过对方的名号,但是展昭却从未见过此人。只知道此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今日一见,倒是让展昭吃了一惊:江湖中人只道此人的手段毒辣,却无人说起他清雅出尘,白衣飘飘,那一身的风雅之态,竟然比一向在江湖上以少年华美著称的白玉堂更加出众。
更让展昭吃惊的,却是他的脸……展昭不禁暗中称奇,这个人的长相,居然和自己如此相似……是巧合,还是……
那容貌与他惊人相似的水心楼却似乎比他还要镇定一点,既然已经言明挑战,刚才还彬彬有礼的水心楼已经没有了羸弱书生的模样,满身的肃杀之气,逼得展昭和身旁的五位禁宫高手不得不全力应战。
雨水还是淅淅沥沥地下着,下得没完没了,展昭骑在飞驰而去的马上,好几次都险些栽下马去,胸口的剧痛使得展昭连大口喘气都是奢侈,一路之上的负伤颠簸,几乎要了展昭半条命去,果然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水心楼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乱了他的心,那水心楼出了名的心狠手辣,那看似普通的折扇,居然内藏毒针,一边与他周旋,一边明目张胆地要了两名正在和他的下属打斗的禁宫侍卫的命。比起水心楼的下属一死一伤算来,自己可真是亏了……除了一名下属逃走,其他四名,全部毙命,果然狠辣,毒针、炸药、毒掌,为达目的,果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那……那水心楼……应该不会再追来了吧……”展昭脑子里闪过最后一丝残念,之后,便归于黑暗。
“主公,展昭逃掉了。”
“无妨,他中了我的梅花掌,活不过三天了。”水心楼捡起展昭丢下的包裹,得意的笑笑,“不管如何,我们也得了这金缕衣,也不算空手了。”
'主公,那金缕衣当真如此宝贵?惹得江湖和朝廷竞相得到?”
“你知道什么?金缕衣固然珍贵,但是更珍贵的,却是金缕衣里面的东西,”水心楼挑开包袱,那四四方方的锦盒露了出来,啧啧啧,连装那金缕衣的锦盒都已经是价值连城,何况那盒子中的东西?水心楼不由得对那传闻中的金缕衣更加感兴趣,想也没多想,便以指尖的真气跳开小锁,打开一看,“什么?假的?!”
“什么?”水心楼那名幸存的下属也不由得一惊,上前一看,那纯金打造的盒子中,并没有什么金碧辉煌的金缕衣,却是一块在普通不过的桌布!
“展昭!”水心楼咬牙,清朗的面容有些微微的扭曲,那手中的金盒在他的手中竟然变形,惊得水心楼的下属心中一凉。
“老天,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走镖走了这么多地方,也没有看到熟人,难道见了鬼了?”辛力懒洋洋地将刀架在肩上,一路絮絮叨叨而来。见了鬼了。明明是和郭旭铁衣他们押镖到了昌平县,可是等交镖之后往回走,居然走着走着给迷了路,无论怎么问人,也没有人知道那长风镖局是什么,难道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镖局竟然这般鲜为人知?如今倒好,郭旭也没了个人影,他耐不住客栈的无聊,只好出来走走,看看能不能问出回京城的路。
“哎……那个谁……”走了半天,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个身影,辛力兴奋无比,立刻拔腿冲了上去,等跑进了,才发现不对劲……那个穿着蓝衣的人,全身无力地趴在马背上,那匹白马的腿上,还零星地飞溅着几点尚未干透的血迹,看来并不是那白马的血,否则那白马也不会这般闲适地啃吃着路边枯黄的干草,只是那马背上的人的头埋在马首的鬓毛之中,肩上的长发遮住了他的面容,虽然如此,辛力还是看到了那人被黑发衬得越发苍白的肤色。
“喂……”辛力上前,推了推那人,丝毫未动。看来已经昏迷了很久,辛力撩起那人的长发,这才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不看还好,一看,辛力登时惊得连呼吸都忘了:“郭旭!”
“这……这是什么?”
那一直在昏睡的‘郭旭’已经被除去了外衣,中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左肩,小麦色的肌肤上,赫然呈现着一个手掌模样的印记,红艳如血,更加是衬得那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长风镖局一干人着急之余更多地觉得奇怪:这郭旭离开不过半日,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再看这身打扮——中规中矩的发髻,裁剪简单的白领蓝衣,这……这哪里像是长风镖局郭大少的行止?
“梅花掌?”采玉一惊,怎么会在此地见到?又出现在郭旭的身上?
“采玉,你说什么?”程铁衣并未曾过多地涉猎江湖,也没有妹妹采玉那样博览群书,自然分辨不出那印记的来历。
采玉解释道:“梅花掌,郭旭中了梅花掌,中伤之人,那击中于身上的掌印便会呈现艳如梅花之色,虽然不会立时毙命,但是却会每隔三个时辰发作一次,若无法施救,便会在三天后呕血身亡,而且,那呕出来的血也是艳色不褪,人死之后,身体不僵,面色如生。只是,奇怪了……”这梅花掌据说在北宋时期便已然绝迹江湖,如今只流传于医典之中,郭旭出门不过半日,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惹上这等祸事?而且这个‘郭旭’……奇怪,非常奇怪,无论是打扮和感觉,都非常奇怪……明明是郭旭的脸,可是为什么,自己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呢?
“怎么了?”铁衣见自家妹子神色几度起伏,不解地问道,“难道郭旭无救了?!”
“不,郭旭有救。”先将那些奇怪的感觉放到一边,救人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有什么法子?”
“哥哥可还记得楚楚姑娘转赠于郭旭的那十二个翡翠娃娃?”
“当然记得,若非那十二个翡翠娃娃,郭旭也不会恢复武功了。可是这与郭旭的伤势有何关联?”
“当然有,那翡翠娃娃中有治疗伤势的医典,其中,定然能找到医治梅花掌的办法。”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赶紧救治郭旭!”铁衣不由得大喜,不由得又佩服了自己的妹妹几分,若是以往的话,若是郭旭受伤,妹妹早已经心疼落泪,如今,郭旭受了这么重的上,妹妹还能如此冷静镇定,果然是担的起长风镖局当家主事的人,只是,大家都看到了妹妹的好,就郭旭那个小子,还不自知。
开封府
“阿嚏!”郭旭揉揉鼻子,奇怪地看了看头上明晃晃的日头,太阳这么好,怎么会着凉呢?
走了半日,也是累了,郭旭随意地便在路边的一处茶摊上一坐:“伙计,来碗茶!”
“好嘞!”茶摊上的小伙计麻利地倒了一碗温热的茶端到了郭旭面前,“展大人请慢用!”
“噗!”郭旭嘴里的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他有点无语地用袖子抹抹嘴,干咳了两声,不到半天的功夫,这已经是第三十二个称呼他为‘展大人’的人了。难道他跟那个‘展大人’长得这般像不成?不过话说回来了,那个‘展大人’又是何许人也?
郭旭一边胡乱地想着,一边心不在焉地举起手中的茶碗送到嘴边,这才发现茶碗已经空了,不由得苦笑了一声,道:“伙计,算账吧!”
“展大人说哪里的话,您能光顾小的的茶摊已经是给小的天大的面子了,不过是一碗茶,展大人说笑了。”
“厄……我不是……”虽然小伙计的热情不像是客套,但是郭旭还是不想占这个什么‘展大人’的便宜来混吃混喝。
郭旭张张嘴,还没有来得及解释,旁边已经又响起了一个惊雷一般的大嗓门:“展大人!”
“……”郭旭头顿时大了起来,他一边在心里默念:‘第三十三个’一边转过头去,朝那个惊雷一般的声音看去——两个穿着一模一样的红色……官服?身挂腰刀的人热情朝着他冲了过去,若是郭旭眼睛没有花的话,他好像还看到那两个人的眼里满含着泪花,等下,泪花?
郭旭吓了一跳,刚刚想退后一步,躲开那两个人,无奈自己身后就是桌子板凳,那两个人的身手远比自己想象中的矫捷,还没等郭旭回神,已经一边一个把郭旭牢牢抓住:“展大人,你可回来了!
“我……”
“展大人!你可回来了!你再不会来,包大人就急死了!”
“等……”
那两个人根本没有给郭旭开口的机会,仍然在闪着泪花连连诉说道:“展大人!快跟属下二人回府吧!包大人见展大人安然无恙定然会高兴的!”
“我……”
那茶摊上的伙计笑眯眯地看着那三人远去,这才弯腰收拾桌上的茶碗,那伙计的女人凑过来问自家的男人:“哎,当家的,那可是展大人?”
“那当然,那气度、那仪容,这汴京城内,除了展大人,还有哪个?”
“那展大人咱平日也见了,不是官服就是蓝衣,今儿个怎么换了这身打扮?”
伙计将茶碗交给女人,严肃道:“那展大人定是为了查案,微服私访呢!官家的事情,能是你这女人知道的吗?”
那女人哦了一声,颇有些崇拜自己的男人,喜滋滋地收了茶碗:“怪不得今儿一早就听到那喜鹊喳喳叫,原来今儿是有贵人来了咱的茶摊。待会我就去告诉那卖肉的赵六,看不羡慕死他!”
兖州
长乐客栈
“小姐,少局主的伤势如何了?”
“已经无碍了,多亏了哥哥和辛力帮忙运功疗伤,郭旭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采玉看了看一直安静的内厢房,送了一口气,“只要再好好调理几日,相信就没有大碍了。”
“那就好,”铁衣心头宽了不少,宽慰了心,一直存有的疑惑也挡不住了,“采玉,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奇怪。”采玉当然知道哥哥要说什么,她看了看桌上的几样东西,这几样东西,都是从‘郭旭’身上那到的:一个金牌,一把宝剑,还有,一件从郭旭身上脱下的华丽至极的衣服。且不说郭旭如何受得伤,但是这三样东西,随便一样皆是难得之物。短短半日,郭旭又是从何得来?
“喂,郭旭!郭旭,你干嘛?”
突然从里屋传出来辛力的惊叫,打断了采玉的思绪,一行人急忙冲进了郭旭养伤的里屋,却见郭旭脸上苍白,挣扎着从床上半撑起来,而那留下看护郭旭的辛力想扶又犹豫地停在半空,样子着实为难和着急。
“这,这是怎么回事?”程铁衣完全搞不懂眼前的状况,那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郭旭’一脸戒备地望着他们,而他身边的辛力更是一头雾水。
“辛力,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辛力摊摊手,无奈他也只能活动一只手,样子十分别扭,“刚才郭旭一醒来,就叫我什么白什么的,然后,还没有说上两句话,就扣住了我的脉门,你看……”
程铁衣顺势一看,果然……“郭旭,你干什么,他是辛力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将展某带来此处,究竟有何目的?”
此时的展昭虽然面色苍白,浑身无力,但是眼中的警惕却丝毫不减,这一月以来的追击、暗杀、挑衅等等一切,已经让展昭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只要还未曾回到开封府,给他的感觉,就如同四面楚歌一般茫然无助。刚刚遇见的那个与自己惊人相似的水心楼已经让他回不了神,这次,居然又多了个和白玉堂长相一致的什么辛力,他身上的金缕衣、宝剑、禁宫腰牌又不在身边,他要相信谁?又能去相信谁?
“你又是什么人?”采玉还算是冷静,将他的话又原封不动地推了回去。
“在下展昭。乃是朝廷官员。姑娘又是谁?”
“原来是展大人,我们是谁不重要,但是请展大人明白一点,若非阁下身边的人救了你,恐怕如今展大人已经命丧黄泉,展大人不应该如此对待恩人吧?”
“我……”展昭脸一红,犹豫地看了看身边的辛力,扣着辛力脉门的手,不由得松了几分。
就在此时,辛力挣脱展昭的控制,一个手刀,击向了展昭的后颈,展昭两眼一黑,立时给晕了过去。
“少局主!”一旁的商六急忙上前查看展昭的伤势,见展昭只是晕了过去,才松了一口气,转头质问辛力,“你为何要打晕少局主?”
辛力这回总算可以摊手:“是采玉的意思,如果我没有会错意的话……”
采玉点点头:“如今也只能先这样了。”——我只是让你点住他的穴道,才好心平气和地把事情弄清楚……如今这样……采玉不禁头痛了起来。
“如今我们必须先弄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
“展昭是谁?”
开封府
“什么,你不是展护卫?”原本见到‘展昭’高兴地从书案上起身迎接的包拯不由得一愣,这才冷静下来,发现,眼前这个展护卫的确声音有所不同。若是仔细看,眼前这个人,除了相貌相似之外,举止和言谈和展护卫也是十分不同的。
“在下郭旭。”郭旭有点汗颜地摸摸鼻子,刚刚进了这书房的时候,他被眼前的这个包大人那惊天动地的相貌给吓了一跳,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黑得这般……刚正的人。
“抱歉,二位官爷。”郭旭又朝王朝马汉拱拱手,刚才,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王朝和马汉已经泪光闪闪地朝着他跪了下来,道:“展大人!属下几人幸不辱命!已经将青儿平安带回了开封府!”自己又的确不是展昭,白白受人家那一跪,总不好意思。
“咳咳,”包大人干咳了一声,掩饰了心中的失望,道,“不知郭公子是何方人士?如何会来京城?”
京城?郭旭一愣,他怎么走着走着回了京城?不对,若是京城的话,他如何会觉得陌生?而且,若真的是京城,哪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号?奇怪,真是奇怪。
想到这里,郭旭心念一动,道:“在下是江南人士,来京城,不过是游玩罢了。至于为什么来开封府么……”郭旭看了看一旁尴尬的张龙赵虎,很适当地闭了嘴。
这时,一直不曾开口的公孙策道:“远道既是客,郭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如就在开封府住上几日,等展护卫回来了,到时可为郭公子引见。”
“既然如此,多谢包大人,多谢……”
“在下公孙策。”
“哦,多谢公孙先生。那个……公孙先生,在下有件事,不知该不该开口。”
“郭公子请说。”
“那个……可否帮在下把刚才的茶钱给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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