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9岁以后,南宫家已经没有人能教他剑法了,父亲仗着南宫家的剑法也算数一数二的厉害了,便没再物色高人教他。这许多年来,多半他自己在自创一些奇怪随心的路数,闯荡了几年下来,已经颇有些声名了,从未被人这般随意地说起过。
当下带些好奇与敬畏,他乖乖地坐了过去。老者便又掏出一个皮袋子,问:“能喝酒不?”
南宫穆摇摇头。想起丰毕岑喝酒的时候,和风多半脸色不好。有一次闹到半夜两人回别院,和风说:“木行,答应我,你以后别喝酒,解决不了问题,还伤害自己。”那时他点头,从此以后滴酒未沾。
“哎,小子!”老者不满地看着他:“你知道什么是大侠么?大侠便是剑不离手,酒不离口,情不离心,一样都差不得,嘿!”
南宫穆当下一乐,好奇地看着他:“那前辈可是占齐了?”
老人不屑地撇撇嘴:“老子不稀罕!”
“那您,缺了情?”南宫穆看他一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的样子,又想想他武功应当有了,酒也带着,莫非是差了个情字。
“聪明!”老人突然高声说道,然后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烈酒,对着南宫穆说:“你爷爷我要是这辈子也能有个惦记的人,便成大侠了。”
南宫穆苦涩地看着他,幽幽地说:“您这样是最好的。”
“好个屁,”老者又灌了口酒,恶狠狠地说:“像个游魂,没着没落。”说罢,伸手递了酒到南宫穆前面:“喝喝喝,好酒啊!男子汉不喝酒就不够爷们!”
南宫穆摆摆手,轻轻摇头,说:“多谢前辈了!我不喝酒的。”
“没酒量?”老人鄙视地问。
“倒也不是,”南宫穆拢了拢皮毡,上等的皮质,收了功力,身体仍然暖和,而后看向老人:“她不喜欢人喝酒,我便不喝酒。”
“那姑娘?”老人问,突而又好奇地看着他:“她现在又不在?喝了又如何?”
南宫穆点头,温和地回答:“她在不在身边,答应过她的事,我都要遵守一辈子。”
“咦,”老者再次眼冒精光,顿时困意全无,看着他:“你这小子有意思,跟那传说中的大侠们一般一般,一等一的情种,爷爷喜欢!”
当下两人不再说话,突然南宫穆想起来什么,问:“前辈怎么称呼?”
老者撇了头看他,无所谓地回答:“爱怎么称呼怎么称呼,叫爷爷吧。”
南宫穆本不是心高气傲之人,看着对方的年纪,倒也称得上爷爷,便温温回答:“好,以后便尊称您爷爷。不过,明日在下便要西行,恐日后相见无期了。”
老人被他说话醒了瞌睡,便问他:“你西行去哪里?”
“去竟国,”他答。
“那爷爷陪你去,他一个人去哪不是去,陪你一趟,”老人无所谓地嘟囔着。
南宫穆惊异地看着他,想着他一把年纪跟他去高原,便急急摆手:“竟国乃高原地带,怎敢麻烦您吃着苦!再者”
“中原人说话一套一套的,我说去就去,事多!”老者不耐烦地打断他。
“您,不是中原人?”南宫穆闻言问他。
“能是吗?”老者再次鄙视地看他一眼,而后幽幽地说:“去竟国路途遥远,气候恶劣,你可有心里准备。”
南宫穆感激地点头,右手下意识摸了摸笛子。
老者睨了他一眼,将他的小动作收入眼底,问:“你喜欢的姑娘在竟国?“
南宫穆摇摇头,轻叹一声:“她在丰国。”
老者愕然地看着他:“那你去竟国作甚?”
南宫穆低头想了想,抬头说:“她的母亲是竟国人,但是早年去世了。她一直不知道母亲的生世,多少有些遗憾,我便想去找找看能否知道点什么。”
老者皱了皱眉头:“那她不跟你一道?”
南宫穆摇摇头,复又答道:“她不知道我要去竟国。”
老者懵懂地摇摇头,然后看向他:“那你小子瞎折腾什么?”而后想了想,不等南宫穆回答,便说:“那咱们把她带上一块去。”
南宫穆哑然摇头,心想,命运待他不薄,总是遇上一些善意的陌生人。之后缓缓地应声:“她嫁人了。”
“啥?”老者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那啧啧,真是大侠的料子。冤大头!无所谓了,那咱爷两权当游山玩水去吧。”
“嗯,好!”南宫穆答,而后又说:“我从来不想当大侠。”
清寒的夜色中,他听得老人幽幽地说:“爷爷路上教你用这笛子。”那时困意已袭来,他忘了答话。
第二日清晨,南宫穆便在城门口买了一辆装备不差的马车,一老一少真打算游山玩水去竟国。上马前,他回头看一眼这和城,心中有点点暖意。
这边白万宁早早便敲门,许久房内都无动静,她便顾不得那么多,一脚踹门入内,却发现人去房空。自小娇蛮的小姐,此时红着眼圈很是绝望,喃喃道:“怎么能这样呢?偷偷溜了!”
此时全城的守卫都在找她,她便二话不说往家里奔。一把抱住一夜白头的父亲,边哭边叫:“你得给我找到他,你得给我找到他。”
白太守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也顾不上责备她,只心疼地问:“不哭不哭,你要爹爹找谁,咱就找谁。可还是那几****要找的人?”
“是的是的,”白万宁抽抽着鼻子,说:“他叫南宫穆,你快帮我找他。”
白太守一个示意,大夫人二夫人便都围了上来,要拉她回房,齐齐劝导:“宁宁乖,咱先回去,给你爹爹几日时间。”
“不行!”白万宁恶狠狠地看着父亲:“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
白太守擦擦额头上的汗,挥挥手就让手下去办理。
和城虽远离中原腹地,不过和城的官府情报机关也算尽责,不到一天南宫穆的身份便被查得清清楚楚,包括他那几年追着简采箫满江湖跑的轶事也打听得清清楚楚。汇报的人将情况一一禀报了老爷小姐。
白万宁抹着满汪泪水,心想,原来他喜欢的人叫简采箫,简采箫不喜欢他,他又不喜欢自己,顿时悲从心来,趴在父亲肩膀上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叫:“我要去幽州找他,我要去幽州找他。”此番摸样完全不像平素端着架子抚琴的女子。
白太守跟着掉眼泪,一下一下拍着她:“好好好,咱们去,咱们去!”
白万宁一抬头,眼睛都肿了:“我去,你不许去!”
白太守愣了一下,纠结了一阵,便开口:“我派人拿着帖子陪你去幽州,咱去提亲好吧?”
“好啊好啊,”白万宁突然笑开,鼻涕眼泪抹在父亲官服上,得了便宜便要卖乖:“我怎么就修了个这般体贴的父亲啊!”
白太守:
无论白万宁怎样心急,白太守还是让人选了个黄道吉日,派了几个得心的干将以及两位年纪较大的媒婆,陪同白万宁北上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