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耳力惊人,眼神毒辣,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广阳郡王妃摇摇欲坠的身影。因为自己年纪稍长,陆老夫人看了一眼陆夫人轻轻点头,陆夫人这才立刻站起身扶着广阳郡王妃坐下,随后才是温和的关切:“您坐!”
“郡王妃您看看,瞧瞧孩子们之间。”陆老夫人深知广阳郡王妃因何如此,只是却也绝口不提,只是眸光一转,看着阿九静静地睡在摇篮中,嘉珀与宁漾正挤在一起说悄悄话,不由得朝着广阳郡王妃努了努嘴,笑得慈祥:“孩子最是天真无邪,笑便是笑,闹便是闹,开心也是真的开心,许多时候咱们这些大人啊,还是应该同孩子们学一学的。”
陆老夫人并不喜欢广阳郡王府上的任意一个人,包括冰雪可爱的宁漾在内,尽管她是真的无辜。但是人的感情就是如此,哪怕一个与此事并不相干的稚子,作为被伤害的一方也喜欢不上来。只是细细想着十三皇子方才的话,再结合近来局势,不难想到广阳郡王府的立场。
既然选定了原先的五皇子现在平亲王,那便与陆家再无可能是一路人。毕竟哪怕陆奉卿今日不曾被选中做了太傅,陆家的立场也只在东宫。原因无他,无非就是立嫡立长,此乃正统。只是自从陆奉卿请辞,自然这些朝廷中事也不必陆家多费心思了,站不站队的,陆家根本就没有选择。
只是如今也是一样,没有选择。
但是与当初情况又有不同,先前是无人看得上陆家,眼下是直接就并进了东宫麾下,分量已然不同。陆老夫人虽然未曾见到十三皇子,但是观其言闻其声,知晓这一位或许将来也是一个棘手的。
虽然说不出来缘由,陆老夫人其实并不看好太子或是平王,反而是这个十三皇子,陆老夫人心间有所猜测。但是陆老夫人心中这些想法却也不会跟任何人提及,哪怕是她的夫君陆奉卿,终归是坚定的太子党人,纵然是从前没有资格参与其中,陆老夫人也深知他心中的想法。
更不必说,现在已经搅进了这一趟浑水之中。
只是这一次连同十三皇子都卷在其中,兼之宁渊方才不闪不避的态度,除了有敲打广阳郡王府的意思之外,陆老夫人分明还听出了另一层。只是突然之间,陆老夫人又想起了那一日,阿九出生的那一日,得月楼散出来的女儿红。再看看对面已经镇定下来的广阳郡王妃,陆老夫人不由苦笑,谁能想到陆家有朝一日竟也会遇上此事呢!
陆老夫人突然想到,这一次的陆家危局,当真只是意外吗?
这一问一出,便是陆老夫人也不由得胆颤,想必应该不会有人如此惦记陆家的吧!毕竟陆家比起许多人家,在夺嫡路上,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此次最大的可能还是发生了此事过后,仓促之下的结果,毕竟凭着与许缙云的交情,纵是太子有些算计,他必然也会告知陆家知晓。
但是隔着屏风,陆老夫人看着外面已经是谈笑风生的模样,一时之间心中更加疑惑。只是为什么,十三皇子就突然冒出来了呢?或许他真的有心,那么陆家今日已经站在了东宫一边,何以他还是不加以遮掩自己的野心呢?
难道是......
陆老夫人猛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只是这样的想法实在是有些过于疯狂了,陆老夫人深信,宁渊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没有那样的魄力,而陆家也没有那样大的胆子。想到了这一点,陆老夫人提起来的心又轻轻放下,恢复了理智。其实再仔细想一想十三皇子的出身与如今的境况,陆老夫人心间的猜测又轻轻落下,愈发的放心了。
少了心间那可随时可能压垮自己的悬石,陆老夫人神情显得愈发的慈祥。尽管方才的沉思陆老夫人也未曾露出半分行迹,纵是广阳郡王妃也非善茬,也未曾看出陆老夫人方才的走神。许是因为宁渊的这一句,使得广阳郡王妃心头也有了与陆老夫人相似的心理活动吧!终究这一切都不要紧,谁也未曾发觉谁的小心思就是了。
陆老夫人依旧是笑眯眯地看向嘉珀与宁漾,眼眸之中有着陆夫人读不懂的深沉。只是不论陆夫人能不能懂得,至少有一点她是能够明白的,或许经过此次之后,孩子们将来的婚事再不复现在自由了。担忧的陆夫人陆老夫人广阳郡王妃都看在眼中,她心思浅显,在这样的两个人面前根本不够看,一眼就瞧出了她在担心的是什么。
尽管广阳郡王妃心中并未完全平复下来,但是注意到陆夫人眼眸之中神色,不由得轻笑一声:“两个孩子果真玩得好,我们阿漾平日身边便只有她乳娘的小女儿陪着玩,终究孤单。眼下来看,倒是好了,阿漾瞧着也比寻常开心几分。”
因为听到了广阳郡王妃的声音,宁漾立刻转过头来冲着广阳郡王妃甜甜一笑,广阳郡王妃见此情形不由心念一动,随即望着宁漾笑着问道:“是陆家弟弟陪阿漾玩得更开心,还是云扇姐姐更得阿漾欢心啊?”
宁漾闻言头歪了歪,看看嘉珀又看看广阳郡王妃,宁漾直觉今天的母亲有些奇怪,只是到底奇怪在何处,小小的人儿终究是想不明白。只是看着笑盈盈地望着自己等答案的母亲,宁漾纠结了许久之后,才瘪着小嘴儿低声说道:“自然是云扇姐姐。”只是注意到嘉珀瞬间暗了一下的眼神,宁漾又赶紧说道:“不过阿漾也喜欢嘉珀弟弟。”
其实广阳郡王妃有此一问,不过就是想借着孩子的口,意欲斩断陆家的痴心妄想。原本还不察,却不曾想他家竟敢打这样的主意,尽管未曾明说,终究也是咽不下这一口气的。陆家是什么人家,居然敢肖想自家的女儿,胆子当真不小。
陆夫人再如何天真,广阳郡王妃拿嘉珀与下人之女作比,其中意味她自然也是立刻领会的,毕竟已经是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