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话,阿白也自动的停住了脚步,不再往后院走。陆笛春却是笑了,尽管阿白说的并未消除自己心间的隐忧,但是提及夫人和刚出生的女儿,到底还是松了眉头,脚步轻快的往后院而去。阿白却是立在原地,看着陆笛春背影良久,直到看不见了,这才笑着转身,开了角门去看门口的热闹。
陆笛春进来时,只听得几个侄儿小声又兴奋的低语:“嘉珀你小心些,妹妹小,别吓着妹妹了。”嘉珀却是瘪了瘪嘴,作势欲哭,毕竟今年也才两岁,实在不懂平日里爱自己的哥哥们怎么会突然围着一个皱巴巴黑黢黢的小襁褓打转。陆笛春眼疾手快,上前两步一把抱起了嘉珀,笑着逗弄道:“嘉珀这是怎么了,不喜欢妹妹?可是大伯怎么记得,日日都要到大伯母这里对着肚子里的小家伙说话的也是嘉珀啊!怎么眼下妹妹出来了,嘉珀反而闹起了别扭?”
嘉珀正要哭闹,却在突然之间腾空而起,一时之间便也忘了要哭的事儿,只是捧着陆笛春的脸咯咯大笑。
看着小小的襁褓里那个小嘴儿瘪了又瘪,就要哭了的新出生的妹妹,嘉琼急得连连去扯陆笛春的袍子,只是到了这样焦急的时候,嘉琼也不忘压低了嗓音,细声细气地开口提醒:“大伯小声些,你要将妹妹吵醒了。妹妹从大伯母肚子里出来,费了好一番劲儿,累得很的,大伯快让妹妹休息一会儿。”
听闻嘉琼小人儿急切的话语,陆笛春不由弯了唇角,蹲下身子看着贾琼,笑着问道:“谁同嘉琼说的妹妹辛苦啊!”嘉琼摆手,看着小妹妹又安然睡去,才抿了抿小小的唇瓣,不好意思直视陆笛春含笑的眼眸,带着羞意低声说道:“我看妹妹一生出来便睡着,嘉琼自己想应该是太累,嘉琼累了便想睡觉。但是六哥说我想的不对,妹妹不辛苦大伯母才辛苦。”
看着一旁眼中虽也好奇,但是也还在尽力克制自己眼神不乱瞟的嘉珑,陆笛春心中只觉好笑,这孩子年纪虽小,心思到底还是细腻的,晓得疼人,知晓母亲不易。只是想到嘉琼小人小语,倒也有几分道理的,陆笛春不由朝着嘉珑招了招手。等到嘉珑走到身边,和嘉琼走到一处,明明大了嘉琼半岁却还矮了半头的小小身子,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孩子早产了近两个月,养大便是不易得很,身子自然也不如嘉琼康健,只是到底还算安康,倒也该知足了。
想到此,陆笛春认真地看着两兄弟,连同怀中还懵懂的嘉珀,笑着说道:“嘉琼说得有道理,嘉珑说得也不错。这每一个母亲生下孩子啊,都是历经了千辛万苦,才能将孩子们带到世上。但是这也并非母亲单方面的努力,孩子也想快些到这世上,所以和母亲一起使劲儿,都是辛苦的。”
嘉珑却是黯然,回头看着榻上沉沉睡着的陆夫人,眼神中似是盛满了悲戚,过了半晌才扭头看向陆笛春,低声问道:“所以嘉珑不努力,叫母亲受了大罪。”陆笛春闻言不由挑眉,心知嘉珑说的是什么,只是妻子生嘉珑时难产之事,却是无人提起的,嘉珑又是从何得知?看着一旁不住看向嘉珑的奶娘,陆笛春瞬间冷了脸,看着李妈妈厉声说道:“什么话都说,公子跟前也口无遮拦么?”
看着父亲冷了脸,还骂了自己的奶娘,嘉珑眼眶里立刻噙满了眼泪,只是想到父亲一惯的教导,到底是不敢流出来,只这么怯生生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心生惶恐。陆笛春原本还不察觉,直到怀中的嘉珀哇的一声哭出了声,这才惊觉自己在孩子们面前没收住情绪,吓到了。
只是到底还是来不及了,嘉珀这一声,却是将睡梦中的小人儿惊得抖了一抖,随即也跟着哭了出来,只是声音比起嘉珀的洪亮显得格外的细弱。两个孩子的哭声交替进入大人的耳朵,再看嘉珑和嘉琼,眼中也是欲落不落的泪,陆笛春不由头疼,这要怎么哄才能好啊!小小的摇篮里,刚出生的小女儿正哭得一抽一抽的,但是怀中的小子也扯了嗓子哭嚎,放下来也不合适,一时之间却是失了织造大人的从容,多了些人父的慌张。
好在在嘉珀的哭声中,陆夫人悠悠醒转,睁眼看时,一眼便看到了眼睛望着摇篮中小女儿,手上抱着嘉珀轻哄的丈夫,虽然累得很,陆夫人也不由得笑出了声:“夫郎这般模样,倒是少见。先不论阿九,从嘉瑜到嘉珑,还有二叔三叔家的嘉瑾嘉玟嘉琅嘉璃嘉琼嘉珀这些个侄儿,也不是头一回做父亲了,怎么哄孩子还是这般手生?”
说话间,示意一旁的乳母将摇篮中的女儿抱过来,一边笑道:“阿九便交给我来,夫郎还是抱着嘉珀出去哄哄吧,嘉珀这孩子哭声震天,我怕我将阿九哄好了这孩子还收不住声呢!”陆笛春倒是忙不迭的抱着嘉珀转身,生恐嘉珀的哭声影响了妻女休息。尽管,已经影响了。只是转身之际,陆笛春这才觉处问题,不由侧着身子疑惑说道:“阿九?我怎么记得我们此前曾经说定了,不论是不是姑娘,我们都唤作嘉琰吗?”
陆夫人只是温柔地望着怀中女儿,轻轻点头低声说道:“是啊,是陆嘉琰,也是阿九!”
见妻子并无任何旁的情绪,只是温柔应承,知晓夫人已经是下定了决心,陆笛春也不再多说话,只是看着夫人柔声说道:“有个乳名倒是好的!”
陆夫人只是看着怀中已经安静下来的小东西笑,随即看着一旁束手站立的乳母低声问道:“可是喂过了?”见乳母点头,陆夫人这才慈爱点头,抱着孩子轻轻地闭上了双眼,再次睡去。
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小阿九啊,只觉安心,和着母亲的馨香之中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