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半个月,薛泠算得上是不得半日空闲。后宫近一年无主,六宫之中大大小小事宜终于有人定夺,只是这样一来却压的薛泠着实透不过气。不过,借此机会桂嬷嬷顺势为薛泠在六宫之中拉拢安插不少人,现如今看来已是一切开始步入正轨。
用过午膳后,这日薛泠难得得闲打算小憩片刻,福宁殿一个小太监跑突然来说陛下请前去一见。薛泠揉了揉眉心,才忽然想到自那日已过去了三日。只是自己近来宫务繁忙,竟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得了信后不敢耽搁,忙换了衣服一个人跟着那小太监去了。
薛泠被带到勤政殿的偏殿,走进了发现殿内屏风后只放着张紫檀书案,旁边摆着个正燃着的香炉,殿中并无他人。薛泠有些纳闷问道,“陛下呢?”回头看那带路的小太监不知何时早已没了人影。
薛泠有些气闷,自己盼了许久的午休就这样被人扰没了不说,把自己叫来又不在场。踱步至案前,却见案上摆着几沓奏折。薛泠暗暗想道,我现在是国母,国事就是我的家事,这看一眼因是不打紧吧?虽想的还是疑问的语气,薛泠的手已经诚实的拿起一本翻开看了。
这是上月折子?怎的到现在都没批?薛泠有些疑惑又翻开几本,基本都是自先皇去后上的折子。薛泠合上折子,啪的撂在案上,这李劭可真会享清福,这近两个月来竟是一本折子都没批。她又环顾四周,轻呵了下,“我当是这鬼鬼祟祟的找我来做什么呢。”这案上摆的朱红笔墨,玉印,一应俱全,再看看周围连个人影都见不到。气愤的想,这李劭可真把自己当不要银钱的代批了。连轴忙了几天的薛泠全然忘了自己入宫前的远大理想,自己曾幻想要用何手段费尽心机的代批奏折,却没想到人家早就焚香虔诚的双手奉上。
平复了下心情,薛泠坐下开始如李劭所愿的整理批阅这两个月以来的奏折。因先帝驾崩,这其中多是各地呈上的悼念,其中虽大事无几,但琐碎小事不少。薛泠稍改动字迹后,逐个回了红批。批阅过半后,薛泠活动下脖颈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推开殿门想换口气,发现先前带路的小太监站在门口不好意思的冲她笑了笑。薛泠脸色沉了几分,显然是还未从被人算计的气愤中出来。
“请皇后娘娘安,陛下让奴才转告娘娘,这折子不急着今日批完,娘娘每日来侧殿批改即可。”
“每日?”薛泠提高几分音量表达自己的不满,先前是自己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没想到这后宫中的杂事就那么多,更不提现在还要专程来批奏章。
“隔日也可,隔日也可。”小太监忙慌慌张张的回道。
薛泠还是有些不满,但她心里门清,这不满多是因着自己近日觉少,不好迁怒他人,只得敷衍的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小邓子。”
“小凳子?”薛泠没忍住笑了下,“你这名字不错。”
小邓子哎了声,“娘娘今日先回去用膳吧,奴才现将这改好的折子送回福宁殿去。”
说罢,似是怕薛泠又不乐意似的,嗖的一下跑进殿里,飞快抱着折子就离开了。
薛泠回到宫中,喝着膳房呈上来的天麻鸽子汤,闭着眼睛将勺子往嘴里送,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直向桌面倒去。旁边桂嬷嬷和临秋实在看不下去,桂嬷嬷上前道,“娘娘实在困便先休息去吧。”说着一旁临秋将薛泠手中拿着的勺子放回碗里,准备将晚膳撤下。
“娘娘今日去了什么地方?”
薛泠艰难的睁开眼,看着临秋离开的身影才小声对桂嬷嬷讲了今日之事。桂嬷嬷听后只是一脸怜惜的看着薛泠,让薛泠今日先去休息,又说道后宫杂事这几日可先由她去处理。薛泠听到这话显是松了口气,点了点头,最后还不忘叮嘱让带着巧月兰枝二人多学习。
巧月服侍着薛泠洗漱过后,便熄了灯悄悄退了出去。
“你看到临秋了吗?”巧月问正准备进来值夜的兰枝。
兰枝想了想,摇摇头,“好像从撤晚膳后就不曾看到了,你找她又事?”
巧月叹了口气,“只是觉得这去的时间也未免太长了,行了你先进去吧,动作小一点,娘娘刚睡下。”
看着兰枝进屋后,巧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却找不出证据和原因。自己甩了甩头,许是自己想太多,最近娘娘又这么疲惫,还是先不拿这没影的事去让她分心了。
有了桂嬷嬷几人的帮衬后,薛泠的担子轻了许多。若是无要事处理,基本上每日过了午时便一人前往勤政殿。只是入了七月,天气越来越热,午时出宫实在受罪,加上偏殿无人服侍,薛泠想用个冰碗消暑都难。好在有几日薛泠能恰巧碰上小邓子,提了要求后这偏殿每日又摆了两盆冰。
薛泠穿着件素色齐胸襦裙,胳膊上虽只搭了件薄纱,却仍觉得不舒服。看四下无人,又总是扫在案上碍事,干脆一股脑儿的拢了起来。看着这些折子不由有些烦躁,想着这时若有碗甜甜凉凉的,最好里面再加上点鲜菱角,那才叫个滋味。想到这吧唧了下嘴,全然不知这幅景象已叫外人看了个遍。
严玢站在偏殿后的窗前已有些时候了,虽得了信说这小皇后代为处理政务已有一个月,先前事务繁忙,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前来亲自查看,却没想到看到这样一番景色。细长白皙的胳膊白嫩的似新鲜点出的豆花,秋藕的半中央堪堪卡着一个羊脂玉镯子,再往上看那左臂撑着半个摇摇晃晃的脑袋,左脸颊微微枕在手心,不知想到了什么那红润的樱桃小口微张着,还轻轻吧唧两下,扇般的睫毛随着眼睛的眨动上下扫着那微热的空气。严玢只觉小腹升起一股血气,那小扇般的睫毛将这莫名的火气煽动的更大了,那火气直升头顶,带着惹红了他的双颊。他别过脸去不看薛泠,深吸了口气,试图平静下来。心里想到,这小皇后果然没在好好处理政务。此时的他已全然忘了先前自己看到薛泠批红后的震惊,若是不知这是个女子批写的,从遣词用句到立意都是个合格敬业君王的标准。
只是此时薛泠才没在想什么批红之事,炎热的天气和每日偷偷摸摸跑来的辛苦使得她开始认真思考起来自己为何要躲在这给李劭打白工。虽说可以知晓前朝发生的情况并给予反馈,可是如此自己想实施的些许变革与指令却仍下达不出去。这不由让她有些烦闷。况且她朝中无人,虽有阿爹在,有些事却不愿拉阿爹下水。寻一靠谱盟友成了薛泠想吃冰碗后第二大烦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