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刚定了回宫的日子,薛泠便收到了桂嬷嬷传来的信。先是询问了回宫的时间,又写了宫中近来发生的事,最后提了赏菊宴的事。
这赏菊之事本是传统习俗,在皇家之中也不例外。只是前朝时出了位爱菊如命的皇后,御花园中遗留了不少精品。到了后来这一项目也就传承下来了,每逢初秋重阳前后宫中便会举办赏菊宴,只是后来多是为了借此笼络朝中重臣女眷,或是为选妃搭台子。今年因着先帝刚去不久,不好大办,却还是要请些重要的女眷。
薛泠想了想还是给桂嬷嬷回了信说等她回宫再行商量。
看着送信的内侍带着回信离开了,薛泠托腮开始思考这宴请的对象。这宫中女眷着实不多,除去几位已出嫁的公主,在宫里的只有位才满五岁的七公主。几位太妃也不好出面,倒是丹阳长公主仍在京中。丹阳长公主是先帝长姐,薛泠此前并没见过,只听闻是位跋扈的主。不过她膝下有两子一女,小儿子娶的正是中书徐侍郎家的大姑娘,那位要参加会试的徐二姑娘长姐。思及此处,薛泠默默在心中记下了几位女眷的名字。
其实薛泠得知这个事时十分高兴。借此机会还能见到自己曾经的闺中密友,张侍郎之女,张子晋的妹妹。薛泠想借此机会还能询问下阿爹近日的情况,不由露出释然的微笑。
再者,薛泠想依着李劭这个身体状况,也不必操心他是否有从中选妃的意愿。毕竟,薛泠默默的想到李劭看起来似乎。
不行。
当然这话她可不敢当面表达出来,依着流程,她怎么也要先向李劭提一下,看看他是否有其他打算。
最后在庄子的几日,薛泠也没闲着,列了个宴请的名单出来,又记了些注意事项。忙完这些,也到了回去的日子。
这一个多月以来,薛泠觉得和李劭亲近不少。至少李劭看她时不再有厌恶和惧怕的眼神。薛泠把这一切归结于她的药膳起了作用。身子好了,心情也随着坏不到哪去。回宫的时候,在薛泠的要求下和李劭乘了同一辆车。
看着闭着眼睛靠在软垫上的李劭,薛泠开口和他说了赏菊宴的事。起初李劭还有些迷惑,这后宫中的事怎的平白与他商量了。听到薛泠讲到京中未出阁女眷时,李劭就算再迟钝也明白她的意思了。
李劭没直接回她,睁开眼睛,身子向薛泠的方向微微前倾。眼睛瞪着问道:“皇后希望朕早日封些宫妃吗?”
薛泠看着面前眼睛湿漉漉盯着她的少年,只觉像那刚出生的小马驹一般,让人想怜爱却绝对生不出什么旖旎的想法来。不由觉得觉得自己刚刚的话语有些僭越了,只回到:“陛下早些开枝散叶自然是国之根本,只是…”薛泠看着她咽了下口水接着道:“现在的要紧之事还是先将陛下的身子养好。”
听到这话,李劭才坐回身子,对着薛泠微微一笑表示满意的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因回程的路是和李劭一起走的,路上便行的慢了些。中途薛泠实在觉得和李劭同处一个车厢憋屈了些,便下车回了自己的马车。
“小邓子,这回宫的路上是什么人领队护送的?”因这半晌都不见严玢,中间休息时实在忍不住便向小邓子询问。
“回娘娘的话,是陛下出宫是同批护送的御前侍卫。”
薛泠不由有些丧气,本想着回宫的路上说不定还能见到严玢,却完全忘了先前护送她不过是因为当时严玢有事与她商谈罢了。严玢不主动,薛泠找不到任何寻他的途径,无力感不由涌上心头。
对于政事无人可用,好不容易叫她瞎猫碰上个死耗子,还被她气走了。
薛泠不愿多想,转身回了车,只想回宫了再重新做打算。
不像来的路上那样能踏踏实实的睡一路,回去的时候因着心里有事,车队又行的慢,薛泠虽合着眼睛,脑子里却似走马灯一般一直想着入宫后发生的事。
一本本奏章,一次次和严玢的密会,看见李劭喝下的一碗碗的汤药,重重叠叠印在她的脑海。薛泠只觉头痛欲裂,想捋清楚这一切,却又始终抓不住源头。薛泠觉得身上冷极了,也没力气唤人来。就这么晕晕乎乎的昏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已躺在坤德宫的床上了。
费了些力撑着坐起,桂嬷嬷闻声赶来,服侍着薛泠用了热茶。薛泠这才感到好受些,沉着嗓子问道:“回宫多久了?”
“娘娘昨日早上回来的,烧了大半日,现下已是夜里了。”
薛泠透过窗子向外望去,天色漆黑一团,想来许是过了子时。又觉得浑身没力气,算下来快两日没正经用东西了,胃里正是难受紧,又闻到股药味,忍不住扶着床沿干呕了起来。巧月忙放下刚端进来的药碗去唤御医,薛泠呕了半晌才停下,本想叫巧月回来,却实在没得力气。
过了会儿,太医院的人才赶来。给薛泠把了脉,只说是胃受了寒,开了药让小心将养着,又吩咐了饮食上注意的点才离开。薛泠在一旁听着不由悲从中来,那御医说近半个月都不能用辛辣刺激生冷之物,情绪也不易太波动,这病只得养着看。虽说薛泠很想反驳自己只是吃的少了,可是胃却委实难受的紧,竟连说这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点点头,用了些白粥和汤药又被桂嬷嬷小心翼翼的扶着躺下。
“娘娘这几日是累坏了罢,这病来的突然可得小心养着,近日宫中之事便交由老奴和几位姑姑来处理,娘娘多休息才是。”
薛泠此时胃中舒缓了许多,本想说哪有那样严重,但是看着桂嬷嬷严肃的深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又告诉了自己写下的名单,叫桂嬷嬷先去写请帖。
薛泠病了的消息,宫中不少人知道。李劭也托人送了补品,毕竟薛泠这一病,前朝后宫许多事都耽搁了。薛泠倒不是真的病到没法活动,只是她在这个档口,着实需要一些时间来捋清最近发生的一切。
她在床上躺了一天,结论还是要先找严玢将事情说开。毕竟会试之后,还有很多人事等着她处理。在会试前的这几月,薛泠也在脑中列了单子,有几件事这个时候做正合适。虽说有些临时抱佛脚的嫌疑,但薛泠还是想在各地建一些书院。
大户人家有书院的不算少,多数是为了自家子弟学习。有藏书的人家,目的也多以收藏为主。薛泠想如若在各地能建些书院,不向寻常百姓收费,不论男女不论家世,皆可共读,那日后科举中定能给更多的人可能。
只是这绝对不算一笔小数目,先不论她能不能动国库里的钱,国库中现在还有多少都是个问题。虽说前几年打了几场胜仗,但是永历帝在位时绝算不上节俭。修建不少宫内殿宇,如青秀庄一般的庄子也建了不少。其中绝大多是为了讨那位丽贵妃欢心了。
薛泠叹了口气,前路难,总是看不到头。她最近有时开始怀疑,自己做这些真的有用吗?安安分分的在这宫中当一摆设也没什么不好的。当然这一有些颓废的念头只在她脑中一闪而过了,随机而来的是腹中的饥饿。这两日能用的左不过一些清汤寡水,薛泠现在想食辣的,荤的,炙的,唯独对那些汤汤水水提不起兴趣。
不过许是她年轻,这病养了四五日后,御医再来看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