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店铺外汇集的人群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吴家兄妹那样淡定的独立一旁，大多数的百姓都在拉扯着自己熟识的人说谈着，就连那些在人群外观望的小姐们在见到熟人时也会打上两声招呼。
谈不上热闹，但你一言，我一句的场面还是显得非常纷扰。
柳生在不愿处的一间阁楼上，耳边丝竹之乐不绝，身前有一名女子在用各种姿势展露自己的身材。
看不懂舞蹈的柳生没此多少兴趣，时不时吃上点小食，抬头透过窗户远眺一眼柳氏店铺门前的“盛景”，反倒是云澈看得津津有味，全程摇头晃脑的样子，仿佛脑袋在跟着女子的身子在动，口中时不时便会冒出几道“啧啧”之声……
知晓云澈的德行和作风，柳生也不理他，砸了粒花生米让云澈安静些后便起身来到窗边，专心关注那边的动静。
时间，差不多了。
……
“诸位，静一静——”
“静一静！”
按照少爷事先的安排，柳氏布店的何掌柜在安排后殿内的一切后，抹去了额头上的细汗，一脸的笑容打开了殿门，走到了众人面前。
因为有不少都是老顾客了，所以对何掌柜这张脸都还是认识的，见店铺的主事人出来发话了，场面瞬间得到了控制。
说白了，他们瞬间安静下来是因为更想知道那消息中的免费什么时候开始？
“想必大家此时此刻会聚集在这里，都是因为今早我这出柳氏店铺传出来的那则消息，而我作为这件店铺的掌柜，在这里非常负责任，且肯定的告诉你们……”
何掌柜说到这停顿了下，不快不慢的环顾了人群中并不算少的期盼的面庞，随后一字一顿的继续说道。
“是真的！”
那群百姓脸上的期盼，变为狂喜。
就连那群小姐也面露笑容……柳家的布虽然买的起，但终究不便宜。
更何况，免费永远都是人的软肋！
“请再静一静，稍等片刻。”
眼看着面前的喧闹声渐起，何掌柜及时的再度控制住了场面，看着面前这群还算听话的人，何掌柜很是满意的伸手回指身后的店铺，朗声说道。
“我主家家大业大，相比诸位都有耳闻，但我这里就是一个小小的卖布的铺子，所以今日虽免费赠予各位，但毕竟总量不是很多，因此我这里有一个要求。”
“每人只能拿走一匹布。”伸出一根食指放在自己、人群面前的何掌柜如是说。
人群顿时哗然。
“那么接下来，诸位请进。”不给他们议论纷纷的机会，何掌柜侧开身子，微屈着要向众人做了个请的动作。
人潮急速涌动。
……
“走吧。”
最前方的那群百姓已经涌进了柳氏店铺不少，立于马车旁的吴月薇迈动了自己的脚步。
“等等。”吴武伸手拉住了自己妹妹的肩膀。
“怎么了？”吴月薇回头看着自己的哥哥。
吴武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辆马车，有些谨慎的说道：“方才我看李家的人动身前有片刻犹豫……我们家这些年在金陵一直都尽量的当聋子、当哑巴，金陵城内外的消息可没有那群文臣了解的迅速，所以我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吴月薇给了吴武一个白眼。
谁看不出来这里面有猫腻啊！
敢在这种非灾、非战的时间，干着免费的事，里头没猫腻的话哪个脑子里有坑的会干？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
吴月薇这下连停顿都没有，径直的向柳氏布店走去。
“李家的人竟然是犹豫之后还是进去了，那么就说明这里头的猫腻虽有，但是并不大……毕竟她也仅仅只是犹豫而已。”
“而她李家有这个底气进去，我吴家就不敢吗？”
“无非就是出个面，露个脸之类的……”
……
不提身份或高或低、心思各异的小姐们，最早涌进铺子的百姓们瞬间变散了开。
来过这里的，径直的向着自己之前看中的料子走去，之前没来过这的，脚上的动作则要满上一些，一边看着店中高叠在一起的布料，一边比对着自己往常光临的铺子中的布料……
这两种人大多老实，明白自己能拿些什么，身为百姓的他们只是在店铺最靠近门口的那一块区域流连，而还有些想要取巧的人则在一进店后便小跑着向最里面跑去。
虽然他们不懂，但他们觉得最里面的东西一定会是最好的！
即便自己用不大，用不上，甚至这种因意外而来的大财会给自己带来些麻烦，但他们依旧想赌一赌。
若是从这在金陵中都小有名气的布店内拿走一匹好料子，转手就当掉，拿着一笔钱躲些时日再出来快活，岂不美哉？
不得不说他们的想法很好，但柳生怎会没想到。
今日的柳氏布店，即便人流再拥堵，那也仅开一个门。
也就是说，你从哪来，就要从哪里再走回去。
而在再走回去，那么自然而然的就会撞见那些后入店的小姐们……于是不多时，店内便出现了这么一幕。
一名身材偏瘦的男子缩着脖子，曲着身子，手中抱着自己没有受到半分阻拦便那道的布料就像溜出去，然后便与一名极为壮实的男子迎面相撞。
“希望我记住你的这张脸吗？”壮实男子没有“强取豪夺”，而是一手压着瘦弱男子，一手指着对方手中的布料，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十分“友好”的问了一个问题。
瘦弱男子顿时又矮了一寸，脸上赔着笑容，十分果断的放开了片刻前被他视若珍宝的布料。
壮实男子脸上的友好之色依旧，“铁哥们”般的又拍了拍瘦弱男子的肩膀，随后抱着那批布料便走到了一位女子身后。
……
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柳氏店铺的布料很多，因为刚进店的那一瞬间，他们都看到了那一叠叠快要顶到房顶的布料，但随着人潮来往，没过多久，店中便空了大半，而店中的“客人”此时也没有多少粗布麻衣的百姓，而是一位位华裳在身的高门小姐们。
她们这群人在计划如何分配柳氏布店中最具有价值的那一批料子。
“何掌柜，这里面的料子不能拿吗？”
在自己的随身丫鬟被挡住路后，吴家兄妹口中的那位李家的小姐走上前几步，声音清亮的问。
“李小姐，这个真的抱歉了。”何掌柜一脸的赔笑，“上面的人吩咐了，这些料子是要送回去的。”
“既然不能送我们这些人，为何有摆出来？”李家小姐的面色并不好，要知道她这一趟可是专门为了这批料子而来的！
用天鹰一族特产的雪蚕丝而制成的布料，可以说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布料！
李家虽富，但雪蚕丝布也不是想买就能买的起的……因此，李家小姐不开心了。
何掌柜则是继续赔笑，毕竟在柳家当了那么多年的掌柜，什么样的客人他没见识过，不过是多赔些笑，多挨上两句骂，最多也就是被人“不小心”的碰上两下……
“李小姐，上面的吩咐，何某是真的不敢违背啊！”
李家小姐鼻腔中哼了一声，没说些依仗身份的话，对方态度这么明显了，自己若是再强求，免不了会对自己指指点点，暗地里说些什么。
既然雪蚕丝布拿不走，李家小姐也不想白来一趟，见识过不少料子的她顺手就让丫鬟拿起了余下中价值最高的一种。
但还没走出两步，李家小姐仿佛是突然想起那般，转身看着何掌柜开口道：“不对啊，我记得昨日王三可是从你拿了天蓝色的雪蚕丝布啊……”
何掌柜嘴上“嘿嘿”的尴尬笑着：“毕竟是王三公子嘛……”
“切！”
李家小姐颇为不屑的发出一道声音，但与此同时，场间又多出了一道清晰的女声，那是吴月薇的声音。
“何掌柜，月薇最近在家中待了些时日，今日突然得知这里免费送布料，敢问是否与王三公子昨晚硬抢雪蚕丝布有关？”
何掌柜顿时义正言辞的说道：“你不要污蔑王公子！”
“若不是王公子用他的行为告诉我们，我们的布料有多好，我们又怎么知道这布料对别人那般重要？！”
“我们又怎能独占这些料子呢？”
“你今天又如何能免费拿到这些布料呢？”
“就算你觉得无所谓，那你问问外面那些百姓们同不同意你的这种胡言乱语了！”
脑残般的话语从一个年过而立的精明中年人口中说出，场中顿时弥漫着一种滑稽之感。
是个明白人的李家小姐心中吐槽……那你倒是把雪蚕丝布给我啊！
“所以，我们这是要感谢王三公子？”随着场面短暂的沉寂之后，吴月薇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的！”何掌柜用力的点点头。
“那么……”吴月薇这次的声音中带着犹豫：“若是王三公子去你柳家别的店里……”
“我家少爷说了……”何掌柜把自己的胸脯拍得砰砰响。
“王公子若是想为民谋福利，我柳家一定配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