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里寻她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都市生活,固然充满小地方难寻的某些诗情画意和繁华热闹,但对广大北漂来说,更多的日常是如打仗一样的上下班赶时间、加班、出差,每天疲惫地回家。
每一个加班后的夜晚,在北京的三环公交上看着环路内外的万家灯火,总忍不住想,什么时候,有一盏灯,为我而留?
逃离北上广,又受不了老家的人情世故和乡情风土,近些年,重返北上广之外,好像又多了更多的新一线、新中心城市可选。而回乡创业,也成了越来越多勇闯过北上广或省会城市等大城市的年轻人的新选择。
不管怎样,选择坚守的北漂之中,还是自然形成了三种漂泊中的人生境界。
第一重,叫说走就走、说来就来。
“走”的是故乡,或为一山村,或为一海岛,总之是家长里短,彼此没有秘密可言的某个小小地方。
“来”的就是北上广,新一线,省会或商业中心城市,各种新奇和机会,各种诱惑和魅力,来了就不想走,偶尔想家了也只是单纯需要回去看一眼而已。
第二重,叫来了能留、留了能定。
买房,定居,成家。有一份足以养家糊口的工作干。
第三重,叫选了就干,干到极致。
或因家族基因,或因个人际遇,或是高人指点,或是读书获益。总之,这部分人是当代的精英中的精英,用某地的土话讲就是:人精儿中的人精。企业家,或是各行各业的个人成就金字塔的中上层那部分人。
Martin ,有幸三种阶段都走过。
当年外地大学毕业,只身来闯京城,睡过地下室,群居屋,快乐又单纯,简单而幸福。只是,总在看到别人成双成对时,向往一份未知的爱情。
投身创业的汪洋大海,是找回大学时的女朋友之前没有想过的。
一个京城大仙说:身边的女人,决定了男人的事业心。她心有多大,她男人的梦想可能就有相应的倍数呈现。
当身边没有女人的时候,单身的Martin看起来是幸福的。
只是当结束漂泊回头看的时候,那时候的日子,怎么看都是穷小子的穷开心。
没有给女朋友买包买口红买衣服买各种化妆品买各种鞋子的烦恼,就只剩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的悠哉悠哉了,当然,也就不会有关于什么创业赚大钱的想法了。
那时候,挤在二房东手中转租来的集体宿舍中,刚上班的Martin和一众来北京读自考的弟弟们打的火热。虽然学的是工科专业,但他因为在大学时喜欢写作,凭借打小就偷看父亲锁在柜子里的各种成人小说的浅薄功底,竟然通过重重考试、面试,进了一家京城的报社。
京城的报社!全国发行的财经大报的记者!出席各种最风光的发布会,酒会,展览会,媒体沟通会。参访自己最感兴趣的各种明星、大腕、官员,公众事件的当事人。就房价、教育、医疗等各种与人们的财富生活有关的热点话题进行采访和报道。报纸一出,举国轰动。
无冕之王是否贴切不知道,反正,各种车马费辛苦钱还是多少拿过一些的。白天,出入高档酒店等各种高端场合,夜晚,回到数十人集体蜗居的单身宿舍。这种一天两重天的残酷对比,Martin一开始并不觉得。那时候,周末一有空,住在人民大学西门的一帮子同宿舍的年轻人,就集体去人大打篮球,蹭教室学习、看书,吃食堂的各种好吃的。学生瘾的自然延续中,什么关于未来、家庭、结婚生子养家的烦恼,在年轻人的心里,几乎就不曾存在过。
但是,那时候,结识的几位女孩的相处结果,多少影响了他关于未来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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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位女孩来自QQ好友,忘记了谁添加的对方。但只是网友转现实一次,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俩人相约爬长城,那天Martin起个大早从人民大学西门坐公交,辗转来到二环最北德胜门——这里就是是当年皇帝欢迎打了胜仗的将士得胜归来的地方,那里有去往八达岭长城的直通公交车919路,2个小时左右车程,俩人聊了一路。忘了为什么,爬完长城归来后就没再联系。
这期间,一位来自老家的高中隔壁班女生进入了Martin的老家同学QQ群。
刚在北京闯生活的小北漂们都懂的,除非一来就相处了很多好朋友,不然大家都喜欢找同学、找老乡,时不时地聚会一下,哪怕搓一顿烧烤,侃一天大山,再去打打台球或唱唱歌,总会给疲累又无聊的上班以些许调剂,给重复单调的日子找到更多继续的理由和坚持的力量。
这位女生是个主持人,以一些失恋女生才有的笔触连续多日发表的博文吸引了Martin的注意。那时候流行写博客,很多文艺青年们都在看北京文人骚哥扎堆的《SOHO小报》——一位满北京盖商业楼群、推崇美式SOHO生活方式的潘姓大佬旗下公司运营的一个博客网站。当时,因为最好看的全部顶级博客写手们都在上面,Martin一度每晚不看完几位关注的大佬的最新博文都睡不着觉——那种看完最新博文的兴奋劲儿,和抖音刚出来时各位年轻人一看看整晚的情况没啥两样儿。
能登上北京的电视台的主持人,可想而知这姑娘的美貌和才气。但是,她和很多在京的老家人一样,非常非常念旧。每次谈起某某高中老师的轶事,是那么怀念和美好。你来我往地吃了几次饭后,Martin以为自己的感情有着落了呢。还不小心和家里着急自己婚姻大事的妈妈透露说,妈,您等着过年吧,有个上电视的儿媳妇等着见您呢!
一天,主持人美女郑重地电话Martin说,她要上央视一档节目了,就是《超市发发发》——一档超市内进行的节目,几组嘉宾限时比赛装购物车,东西只能在现场主持人念出物品后,从现场的超市货架上抢,完成任务和其他一些嘉宾配合任务,就有机会把这些超市物品带回家。
美女说,你看过那节目吧?作为嘉宾之一,我需要很多人组成的亲友团。你愿意,来现场给我加油吗?而且,需要你带上你那些同宿舍的兄弟们,人是多多益善,现场加油声越大越好。
那个节目Martin后来看到了,因为是录播,现场的加油观众里,Martin作为数十位美女的亲友团的啦啦队队长,喊叫的各位卖力和起劲,以致于那位光头男主持都奇怪地现场问女孩:那个人是谁?
女孩说,他是我的同学。
后来,那个嗓子差点喊哑的啦啦队长才明白,原来那档节目的那一期,录制的是夫妻档,女生的被邀请机会是已经分手的前男友,通过某种关系报名得到的上电视机会,原来是两人的分手纪念仪式。Martin得知由来后才想起,怪不得,现场与女主持同学配合的男人怪怪的,他的坐在我们一个方阵的亲友团也是感觉怪怪的——一个可能的“新男友”带着一帮兄弟姐妹,疯狂粉丝一样给一对男女嘉宾的女方加油,这算是现场挑战呢还是给台上那位男嘉宾好看呢?
年轻人自以为的美好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稀里糊涂。
后来,那女生结婚了,婚礼前还给Martin发了邀请函,但他没有去。他知道,也许,相处的那段美好日子里,只要他再努力些,比如不是住在群租屋,哪怕有个租来的单人间,女孩也可能不会找个有车有房的北京人。多年以后,每次看到主持人就想到女孩的时候,他还是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