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乾清殿内,商议声不绝于耳,相府内的家仆慌忙传来了夫人即将临盆的消息,倒是让这位一向镇定,风轻云淡的年轻丞相霎时慌了手脚,急忙请辞后赶回相府。暄绪帝望着那急忙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
这一晚,相府后花园的桃花一夜间全部盛开,伴随的是,那一声中气十足的婴儿啼哭声,仿佛在娘亲肚中闷了太久,委屈得很。当年轻爹爹手无足措地抱着那一团柔软时,那张粉团般的小脸委屈地撇撇嘴,伸着胖嘟嘟的小手依依呀呀,似乎在像父亲埋怨着什么。年轻父亲望着怀里的小粉团,开怀大笑,这是他的女儿,他璃贤的女儿。
相府千金出生,本也不是件大事。只是,据接生的嬷嬷所言,相府小千金的左肩窝处有一块指甲大的桃花形状的粉色胎记。本也没什么,只是,自那相府小千金出生后,这场百年一遇的大雪忽的便停了,阳光照射着大地,相府后花园的桃花一夜盛开亦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坊间各式各样的传言,璃贤全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怀中的那一团粉团,这是他和蓉儿的女儿,盼来近十年才得到的女儿。在官场上,他一向游刃有余,但当遇到怀里小丫头的哭闹,他便无可奈何,听着那哭声,便犹如有人在用针刺他的心,疼得很。但如果小粉团笑了,相府伺候了多年的家仆便会看到他们那不易笑的丞相也跟着小姐笑着。
永治40年,当年相府的小粉团长成了那名满天下的小美人。每日便是在那后花园中戏耍,亦或是缠着刚下朝归来的爹爹陪她玩游戏。虽然娘亲早逝,但璃舞从未觉得有缺陷,因为她的爹爹给予了她所有的爱,她不贪心,只要有爹爹,便什么都足够了。
望着凉亭外戏耍的女儿,璃贤心中有着一丝担忧,女儿完全继承了他和亡妻的美貌,那般倾国倾城的容颜,怕是会为她招来不必要的苦难,纵是他尽全能保护她,终还是免不了那进宫的命运吧。想着今早皇上在朝堂上的话,璃贤便不由自主地皱着眉。
因是被爹爹从小宠爱着,璃舞的胆子大得很,她知道无论自己如何调皮,爹爹永远不会怪她。所以整个相府都知道璃舞皮得很,可是丞相就宠她了,无论小姐闯什么祸,丞相都是笑着纠正小姐。
璃舞今日和铃儿在后花园里玩耍,正玩到兴起,回眸一望丞相爹爹正皱着眉,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爹爹。璃舞自然知道自己的爹爹身在要职,肩上的担子一点也不轻,但就是不喜爹爹这般的神情,心疼。自娘亲离世后,爹爹未曾想过续弦,即使有人提起也是被爹爹压下,自己当然知道爹爹除了念着娘亲,还不想自己受苦。
一蹦一跳到爹爹眼前,伸出那藕般的小手在爹爹的眉间,欲抚平那皱着的双眉。璃贤见心尖的女儿这般懂事,笑着将女儿搂在怀里,回头吩咐准备女儿爱吃的糕点。璃舞嘟着小嘴:“爹爹,阿奴不要爹爹皱着眉,不好看,阿奴不喜欢这样的爹爹。”说完伸出小手往刚上好的糕点盘内拿着糕点一点一点吃起来。
璃贤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儿,细心地为她擦拭着额间的汗珠,思绪回到妻子离世的那年。那年,妻子的突然离世令他恍然觉得自己的心少了一半儿,如果不是那年幼的女儿,也许自己不会独活着,倒是有那一段时间欲随妻子而去。在那段自己低落的时候,每日便是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喝酒,至使女儿生一场大病,虽是在自己的照料下渐渐好转,但仅有这么一女儿,也就随着那村野的做法,为女儿取了个小名,希望女儿可以平平安安的。
璃贤看着女儿吃完了糕点,很自然地为她擦着手上沾着的糕点屑:“阿奴,半个月后,皇宫有一场宴会,阿奴想不想去?”虽是皇上钦点舞儿一定要去,但如果女儿自己不想去,他璃贤还是有能力让皇帝收回成命的。
璃舞一听到皇宫,想着从出生至今不曾离开过相府,对那传说中的宫闱很是好奇,便窝在爹爹的怀里撒娇着要去。
璃贤无奈地只能答应了女儿,也许该来的总会来,不躲也罢,只要他在一天,便会尽全力保护好女儿。在璃贤想着那一会儿,璃舞已经窝在爹爹的怀里睡着了。璃贤无奈地笑着,这孩子,真是让他惯出了一些小习惯,一吃饱便想睡,只得小心抱着怀里的女儿回房。
璃贤将璃舞的被子仔细盖好后嘱咐女儿的贴身丫鬟照顾好小姐,不要让小姐着凉,自小,女儿即使睡着的时候还是很淘气,总是踢掉被子。在妻子离去的那段时间里,璃贤只得整夜伴在女儿身边。因多年才盼得这一女儿,妻子不愿将女儿交予他人之手,亲自照顾着女儿的吃住。
片刻后,璃贤接到管家传话言太子来访,不禁挑眉,无言赶往书房。
书房内,玄陌瑾端详着墙上的画作,传言丞相无所不能,果然如此,看来父皇的心思还是缜密非常。想着今日父皇将他宣进宫,询问他若将相府千金纳为太子妃,他意如何。当时只觉如果是这般控制璃贤,倒不是他所想,但当他隐身在相府后花园后见到璃舞后,他觉得同意父皇的提议,很不错。
璃贤来到书房后便见到这盛煌王朝未来的帝王负手背对着欣赏墙上的画作。虽觉得当朝太子突然到访不是那般简单,也只是笑着迎了上去。身在官场多年,伴随君侧,璃贤自然知道眼前这位太子非等闲之辈,行事果断,手段残忍,却是智慧超群,这般的人,无非是那帝王的不二人选,甚至是当今圣上所不及。
玄陌瑾见璃贤向他行那君臣之礼,只是笑着虚扶了下,言到不必那般繁琐与拘谨。随后很自然地和璃贤探讨那为君之道,治国之需。璃贤只得一一回答,年轻的未来君主所提的一些问题,令璃贤不禁对玄陌瑾的认识更深一步,他的才干与霸气绝非其他的皇子可以比拟的,如遇知音和玄陌瑾探讨了许久。
不知不觉中夜色降临,玄陌瑾站在书房外看了看,而后笑而不言。父皇所言即是,璃贤当真是一不可缺少的人才,如不为己所用,当毁之,看来这建议不错。
璃贤看着天色,客套寒暄着留玄陌瑾一起用完晚膳后才回宫,本以为玄陌瑾会听出其中的客套而离去。结果只是‘本以为’,玄陌瑾假装没听出话外音,当下一口答应了,心中不觉好笑,这只老狐狸。
璃贤看着走在前面的玄陌瑾有些咬牙切齿,终是无奈,他可是当朝太子啊,他一臣子即使再补欣喜还是得尽心待之。只是吩咐家仆去叮嘱小姐今晚在房内用膳,不要来正厅。他还不会笨到连玄陌瑾来相府的目的想到那么简单,毕竟防范于未然的道理,他可是懂得的。
玄陌瑾虽走在璃贤的前面,又岂会不知他的小动作,只是淡笑不语。他玄陌瑾想要的何时没有得到,看来这回遇到一个有趣的对手,还是只狡猾的狐狸,那他就陪这只狐狸玩玩。忽的想起今日见到的那某倩影,心情更加开怀,那传言的相府千金并没有想象中的娇弱,反而吸引了他,今日的相府之行,不枉。
是夜,玄陌瑾回至寝宫中,屏退了所有的侍从,独一人留至书房内,身后的隐卫半跪在他的身后回禀。即使书房内用夜明珠照明,隐卫此刻还是感受到主子身上那股霸气,不由得敬畏,只得战战兢兢答复。
“找到他了吗?”平淡不起波澜的语气却让来人不由害怕。
“是的,他说,当年既然抛弃了他,现在又何必寻他,他要的只是一个自由。”
“哎,退下吧。”话音刚落,隐卫已消失。玄陌瑾心乱,是被抛弃了,却非我所为,也非所愿,我要的,只不过是你的安好便足以,你又何苦这般待我。也罢,总有你回来的那一天,我当好好待你。
许是昨日璃贤征求璃舞意见时让璃舞这小魔女意识到,自己打从娘胎出来后不曾出过这相府,顶着一副损失惨重的懊恼样,一早便在相府里闲逛,着实将贴身侍女铃儿吓了一跳。
于是乎,铃儿见自家小姐在丞相大人上朝后折腾了许久,最后很不淑女地嚷嚷着要外出。铃儿只觉脑袋上黑线一片,那么一张堪称绝色的脸,怎地会有这么会折腾的性子。面对此时此刻的小姐,铃儿觉得她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开溜是最稳妥的。她还不想被丞相大人责罚。
偏生有些时候,愈不想发生的事越会发生,想躲也躲不开。就在铃儿猫着腰蹑手蹑脚想要逃离危险的小姐时,璃舞笑着站在她的面前,挡住了她逃跑的路。明是温暖的春日,铃儿反而觉得自己的背脊早已凉了一片,这小姐,果真是……
片刻后,玲儿目瞪口呆地望着身后的璃舞:“小……小姐,你确定要从这个洞出去?”不可置信,不敢相信乎,这可是个狗洞哇,铃儿欲哭无泪。
一身男装的璃舞手拿折扇,一脸恨其不成器地敲了敲铃儿的脑袋:“要有别的地方,本小姐还会选这里啊?人家好歹也是丞相之女。”还不是怪府里守卫森严,也不能怪她丫。哦,您还知道是自己是位小姐呢。铃儿心想着。
御花园内,玄陌瑾收到暗卫传来的纸条,不禁失笑,有趣,有趣,不愧是他玄陌瑾看上的女人:“保护好她,随时向我汇报。”
玲儿望着前方身着男装的小姐,想着她手上的折扇,头疼不已,那扇面居然写着‘一世风流’四个大字,霎时引人注目。欲哭无泪,小姐啊,您怎还能如此风轻云淡呢?一路上,行人纷纷侧目望着她们主仆二人,而看前方那人,倒是逍遥自在得很,这像是第一次外出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