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舞倒没有铃儿那般觉得别扭,学着路上来往行人走路的样子,自己也走得大摇大摆。一身月牙色的锦袍,手中摇着那把写着‘一世风流’的折扇,倒是觉得好不快活。外人看着倒是觉得好笑却又无法忽视璃舞身上的气质。墨冥从见到璃舞后便一直尾随着她,这般有趣的女子,怕是在这盛煌王朝也难有几人,当是一妙人儿。
街上小贩叫卖的许多物什,皆是璃舞未曾见过的,一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铃儿也是尽心地为璃舞解释。不过感兴趣的莫过于那些街边小摊的点心。铃儿只得随着小姐一路走走停停,这样逛着,等到意识到时,方知早已过了下朝的时辰,主仆二人匆忙赶回。铃儿只觉得这回可惨了,璃舞讲义气地拍拍铃儿的肩膀,示意不必惊慌,有她在呢。而后摇晃着回府,留着铃儿哀怨地望了璃舞一路。
暗处,墨冥饶有趣味盯着那个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摇着扇子摇晃着的身影。这个女人,他,墨冥要定了。一侧,随身一名女子目光落在那个吸引着主子眼光的身影,闪过一丝凌厉,主子从未对一女子这般感兴趣,她陪伴他左右,成为他的护法,却从未得过他一个眼神,更不用说他的疼爱。
相府内,璃贤自退朝后便发觉女儿私自外出,只是抚额轻叹:“这个女儿啊,怕是被他宠坏了。真是闹大包天,回来定要好好训下。凝视着桌上摊开的画像,轻抚着画中女子的鬓角:蓉儿啊,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我们的阿奴长大了,贤唯恐庇护不了她呀。倘若有那么一天,你会埋怨为夫吗?近日,皇上的暗示,令璃贤充满着不安。
记忆中那抹熟悉的身影和她的一颦一笑,泪一滴滴落在摊开的画像上,若没有阿奴,贤必随着蓉儿,不离不弃,等我,蓉儿。
书房外的敲门声打断了璃贤的沉思,璃贤略带冰冷:“何事?”
王管家听着丞相这般的声音,不由得叹了叹气,怕是主子又想夫人了。他在这相府几十年,目睹了丞相与夫人的伉俪情深,更加了解夫人的离世对主子而言是多么大的一个打击,好在还有小姐来绊着主子的心:“主子,侍卫通传,小姐回来了。”
璃贤整理好情绪后立在相府正门口等待着那只外出淘气的小猫回来,远远见到女儿的样子,不禁低声笑着。竟然穿着他的衣袍,改得不是很合身,带着那么一丝滑稽。这般已是极好笑,居然还学着那些文人雅士的公子哥,摇着折扇,那扇面的四字令他哭笑不得,看来,接下来这段时间,怕是极少人会用折扇了。这女儿,真是让他头疼,性子一点也不想他们夫妇二人。
璃舞一见到那温文尔雅的丞相爹爹早已在相府门前候着她,自知理亏,一蹦便趴在璃贤的怀里,一脸讨好,像那猫儿般用脸蹭了蹭璃贤:“爹爹,阿奴知错了。”
璃贤无奈,只得回头吩咐下人准备膳食,本是有些气恼,意欲训下这无法无天的丫头,倒是被那一声软糯懦的轻唤给浇灭了火气。却是将原先准备好的训话都活生生吞下。罢了,要是真舍得教训她,也就没有今日这般顽劣的阿奴了。
是夜,璃舞趴在桌上发呆着,身处在这装饰精美的闺房内,摇晃着小脑袋正认真地思考着。房内一片淡紫色,连床幔也是淡紫色,原因无它,璃舞爱着这颜色。每一处都极尽心思,使得一切让人觉得淡雅,丝毫未因满屋的紫色而厌倦。铃儿在一旁绣着香包,准备过几天装些花瓣可以让小姐带在身上。今日丞相大人没有责罚她,她自然知道是小姐的功劳。
不久,璃舞便躺在床上来回滚着,不知为何,今晚的她竟觉得很不自在,可又说不出原因,不舒服,很不舒服。一旁的铃儿见着璃舞这般,只是笑着摇摇头,虽是小姐,倒是一举一动都丝毫没有那该有的矜持。因是又想吃零嘴了,铃儿想着,便放下针线,起身前往厨房。
璃舞对零嘴的热爱倒是相府内人人皆知,为此,相府厨房内都会时刻备着。铃儿没多久便端着几个小点心回来。璃舞见着铃儿手中的点心,撇撇嘴,倒是一点小动作都瞒不过这丫头。笑着翻身而起,盘坐着便伸手去取那点心。
铃儿只是一愣,一直都知道自家小姐的美,但还是为之惊艳了一番。经过那一番折腾,璃舞身上的中衣早已松散开,领口微敞,露出那枚粉嫩色的桃花胎记,三千发丝散开着垂落,樱唇微嘟着。这般的女子会是怎样的男子才能够匹配得上呢?
经璃舞那一番闹腾后,最后的结果便是铃儿跟着躺在她的身侧。铃儿心中一暖,小姐较为顽劣,对她却是极好的,从不舍得让她受委屈。与主子同睡一床,在盛煌王朝,怕是唯有自己才有这般的福气了。感受到身旁的小姐翻了个身,铃儿笑着侧起身为她仔细盖好被子,小姐可真是淘气,连睡觉都这么不安稳。
东宫内,玄陌瑾正在奋笔写着些什么,底下暗卫半跪着,汇报着。听到一半时,那面无表情的人猛然抬起,若有所思:“见到他了?”
暗卫只觉心中一颤,愈加小心:“是的,他也跟着小姐,似是对小姐感兴趣。”
桌前的人在夜明珠的照耀下脸色晦暗不明,良久叹了叹气:“老三今日有什么动作吗?”
“是的,今日三王府内常悄然聚集江湖人士,主子,我们要不要动手?”
“先不要动手,以静制动,我倒要看看他这回要干什么。退下吧。吩咐人告诉下冥,既然回来了,我倒想找个时间好好见见他。”
暗卫应了声后便消失不见,留下那桌旁手握着笔思考着的人,忽的眼神凌厉,带着残忍,手中的笔刹那断成两节,很好,老三,你既然想和我玩,我便好好陪你一回。只是这回,若还是你输的话,那便不要怨我心狠手辣了,这是你惹我的代价。
夜冥宫内,墨冥把玩着手中墨色的玉牌坐在椅上,石阶下,跪着的暗卫战战兢兢传述着话。盛煌王朝内,谁人不知夜冥宫的厉害,行事狠辣,不留感情,据说,夜冥宫的主子更是让人闻风丧胆,在盛煌王朝内怕是难有对手。只是自己今日倒还真见着了这主子,只是见不到那真面目,一张面具遮着半张脸,恐如传闻般,见者无人存活,心中自是忐忑不安。
许久,墨冥似是玩腻了手中的玉牌,似不经意般看了看底下跪着的人:“回去告诉你主子,既然想见我,那便自己来,这般算是什么,不懂得礼数吗?时间倒是何时都可,本殿等着他。”
跪着的人听了,冷汗直滴,两边谁都不能得罪,但是苦了他这传话的,罢了,照着这般传便罢。自己的主子怕是没人敢自般与他说话吧?
“你们主子对三王府要动手了吗?”不经意的一句话又将那底下的人吓出一身冷汗,无奈只得据实回答,毕竟看主子对眼前这位冥帝是极为重视的。
墨冥听罢,有些厌恶地摆摆手让底下跪着的人回去,胆色太小了,这样人,他也用?看来是找到一好玩的了,罢了,留在这京都几日吧。那人在宫中过得可好,当年那般的舍得与狠心,倒是让他至今仍痛着呢。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转眼间便到了宫中举办晚宴的时间。璃贤虽是不愿,却拗不过女儿的央求,也只能答应带着她前往,前提是不得随意离开他半步,任何举动都要请示于他。对于今晚的宴会,璃贤总有一丝不安,似是会改变些什么,纵是他也无力挽回。
对于爹爹的条件,璃舞便没有计较太多,反正只要能去,她便都答应了。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是盼到了这一天。一早,铃儿便替璃舞换上一身月牙白绣有粉色桃花的长襦裙,外面罩上薄轻纱,又将头发挽起来梳成辫子,盘成两个包包头,每边垂下来三条细长丝带。因那胭脂粉的味道太过刺鼻,璃舞是说什么也不肯用。
好不容易终于穿好,璃舞迅速蹦跳着到大厅,璃贤穿着身白色暗花的长袍正在等着她,一见到璃舞的瞬间,眼中愣了一下,闪过一丝担忧,转瞬即逝,随即温柔笑着拉过璃舞的小手:“待会儿切忌不许乱跑,不然以后爹爹都不会允了阿奴的要求的。”
一听这话,璃舞倒是老实了许多,只是笑着点点头。上次偷偷溜出府,她还被爹爹罚着面壁思过呢,这回可不能惹爹爹生气,不然以后怕是真的不听我的了。
璃贤带着璃舞出了府门后,两人便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一路上,璃舞兴奋不已,频频拉起帘子看看街上的风景,还时不时回头询问璃贤。璃贤望着开心的女儿,内心带着丝酸涩。
在盛煌王朝,未出阁的女子也是有权利外出游玩的,而自己对女儿却是不允她出门,不是疼爱她,不舍得她出外。他比任何人都想得开,当年他和蓉儿也是这般在街上偶遇的,只是想起女儿出生时的异象与她身上那块胎记,他不得不如此步步为营,小心谨慎。
十五年了,自从阿奴出生后,盛煌已有十五年未曾落过雪了。当年的种种传言,他都可置之不理,甚至斥之为谣言,但现在已是十五年未曾下雪,也让他心中动摇。他一向不信那些神佛,对于女儿的一切,他也只能尽己所能将她保护好。想着,不由自主地叹了叹气,皇上近来的身子不复强健,这次钦点阿奴进宫,怕是另有意图。罢了,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相府到皇宫的路程并不遥远,不到一刻钟便已到达宫门。璃舞猫着腰从马车上小心翼翼下来,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坐马车,上去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下来时却是极怕的。璃舞看到宫门口同样停着许多马车,都是装饰精美,一看便知道是官宦人家的车辇。好奇地观察着那些官宦小姐的举止,一个个穿着精致,似是在比较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