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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莲花

丁一石望着路香香那坚定的轮廓默默出神……

仿佛逝去的温暖再次回到了身边,或许从没有离开过……

路香香慢慢转过脸,见丁一石正出神的望着他,面颊微微一红道:“在想什么?”

听到路香香说话,丁一石忽的缓过神来。

他脸一红,低下头轻声道:“也没什么,我在想这片沙漠倒底还有多久才能走出去。”

路香香笑了,她看着丁一石说道:“你平素与人讲话也低着头?把头抬起来,我又不吃人,干嘛这么紧张。”

丁一石脸色更红,不过他还是慢慢抬起头来。

路香香看着眼前这张质朴的面孔,虽有些脏乱,但仿似个邻家大男孩般令人倍感亲切。

她扑哧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

丁一石觉得很奇怪!

“我笑你!”

路香香还在笑!

“你笑我什么?”

“我笑你一个大小伙子,拎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蓬头垢面躺在沙岸上睡觉,本以为胆子有多大,原来是个胆小鬼!”

丁一石长舒了一口气也笑了!

“姑娘说的是,我胆子的确不太大,真怕你走不出这片沙漠!”

“臭小子!你敢贫嘴!”

路香香伸手抓起丁一石的胳膊将他轻按在地。

丁一石忽然泪流满面……

隐忍在心中的巨大伤痛瞬间迸发……

他伸手抓进了流沙中,紧紧的攥住思念不放……

狠狠的将悲伤的面孔埋进流沙中,不停的抽啜起来……

路香香一阵惊诧,不过瞬间又恢复平静。

她静静的看着趴在流沙上不停抽啜的丁一石,慢慢伸出双手抱住他的双肩。

丁一石仍不停的抽啜……

她叹了口气轻声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像那不住的雨,无论倾泻多久终会雨过天晴。”

丁一石仿佛再次被那熟悉的温暖所拥抱……

许久,他轻声抽啜着慢慢坐起身子。

路香香看着依旧有些哽咽的丁一石,轻轻的叹了口气,伸出双手抚在他的脸上轻轻的擦拭……

“好些了吗?虽然我不知道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一定使你痛彻心扉,你想哭便哭,我陪你把这泪水流干便罢!”

这双温柔的手抹去了他此刻的悲伤,他慢慢抬起头勉强笑道:“刚刚多有失礼,让姑娘见笑了!还请姑娘见谅!”

路香香苦笑着摇摇头道:“人生在世难免苦恼困惑,还望日后无需那珠帘陪伴为妙!”

说罢!转头再次望向远方……

丁一石发现路香香的眼中亦有些湿润……

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你是否与我一般怀揣着痛彻心扉?”

路香香慢慢转过脸,看着丁一石说道:“天下伤心之人不止你我,更有着无数断肠之痛如影随形。”

说话间再次望向远方道:“譬如这流沙一般,雨过惊雷之后必是烈日熏蒸,周而复始,永无久远的干涸与潮湿。”

丁一石眼中忽的一闪,他慢慢抬起头望向那无边的青天……

青天艳阳下,形态各异的云朵在清风的缠绕下,不时变换着婀娜的身姿,瞬间便找不回过去的影子……

风是清的,云朵是变幻的,人呢?

丁一石叹了口气,摸了摸腰间的刀鞘。

美丽的月光是否会驱散那无尽的阴霾?

月,为何有圆有缺?

他在心底不断的问自己!

这时,路香香问道:“我看你泪水一直不断,你我既能于这苍凉之境相遇,便是有缘,能否与我讲讲在你身上倒底发生了什么?”

说罢!一双美丽的眼睛幽幽的望向丁一石。

丁一石心中一阵痛楚,他实在不愿回忆起那充满血腥的横祸,但那景象又如挥之不散的噩梦般缠绕心间……

他的眼中忽闪出一阵阵幽蓝色的光芒,仿佛深渊中的恶鬼即将飞身扑出,亲手撕碎苍穹下的一切。

路香香见他满面悲愤,忽觉说话有些唐突,遂赶忙道:“算了,还是别说了,算我多嘴,你别往心里去。”

她轻嗽一声接着道:“你看今日的阳光多么和煦温暖,只可惜这里是沙漠,见不到莲花盛开的样子,也不知那湖中的莲花谢了没有!”

丁一石深深吸了口气,眼中的幽蓝逐渐消失。

他转过头看着路香香道:“你呢?有什么心事可否与我讲讲?”

路香香笑笑道:“以后慢慢与你讲,现在重要的是快快走出这片沙漠,我可不想每日与这风沙为伴。”

丁一石挠挠头道:“我从未走出过这片沙漠,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还以为你了解呢!原来竟与我一样,也是个白痴!”

听到丁一石的话!路香香一双美丽的眼睛瞪得溜圆:“你这小孩,讲话甚是气人,谁要与你一样,就会哭鼻子,傻了吧唧的!”

说罢!转过脸佯装作不理丁一石。

丁一石一时心慌,不知路香香是否真生气。

他手忙脚乱的挪到路香香面前,满脸紧张道:“姐姐别生气,都怪我不好惹姐姐生气,我刚才是在开玩笑!我这人不太会讲话,还望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弟一回。”

路香香转脸瞪着他道:“你叫谁姐姐?把我叫得老气横秋,你这傻子看来是真不会讲话。”

丁一石赶忙笑道:“姐姐说的是,我是个傻子,天下第一大傻子!”

说罢!伸手杵起鼻尖扮作猪头相!

路香香看着丁一石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好吧!就原谅你这傻子一回!谁让你傻呢!”

丁一石望着她娇嗔的面容忽然呆住了……

在这片无边的沙尘中,犹如一朵清新的莲花般晶莹剔透一尘不染……

路香香见丁一石出神的望着她,脸一红,伸手抚在丁一石的双眼上。

“小孩子乱看什么!再乱看看我不教训你!”

丁一石突然伸手攥住她的手……

路香香浑身一阵颤栗……

抽了抽被攥着的手,面颊一阵发烫,低头不敢再看丁一石。

丁一石攥着这只柔软的手,仿佛能感觉到她紧张的心跳……

他看着路香香如莲花般的脸庞,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缓缓松开她的手,感觉手心一阵潮湿……

路香香仍然低着头……

丁一石忽然伸手抱住她的双肩……

“我陪你去看莲花好吗?”

路香香缓缓抬起头,红着脸望向那双热情的眼睛……

柔声道:“真的?”

“真的!”

只见她眼中波光潋滟……

她随手从地上抓起一把流沙,凌空一扬道:“这流沙随风而走,下一刻又不知去往何方,究竟是该欢喜还是悲哀?”

丁一石抬头望向飞舞的沙尘,在阳光的照射下星星点点随风而去……

心中不由得一阵萧索……

他慢慢坐到路香香的身旁轻声说道:“无论欢喜或是悲哀,黄沙都不会离开大漠。就如那空中的云朵,无论如何变化万端,都不会离开天空的怀抱,直到消失的那一刹……”

路香香静静的听着……慢慢将头靠在了丁一石的肩头,静静的望着幽蓝色的天空……

丁一石感到一阵淡淡的温暖……

她温柔的脸,发中的香气,柔软的肩膀……

他将目光投向了那变幻无常的云朵……

天如莲池,云如莲花……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路香香靠在丁一石的肩头轻声问道!“

丁一石挠挠头笑道:“刚才只顾欣赏一朵美丽的莲花,把我自己都给看丢了”

路香香脸一红,娇嗔道:“贫嘴!快说!”

“我叫丁一石!”

“怪不得傻了吧唧不会讲话,原来是块石头,石头也会落泪?”路香香抬眼看着丁一石笑道!

丁一石笑了笑:“身体乃父母所赐,世间哪有真正铁石心肠之人,都是外强中干罢了。姐姐不见那再坚硬的石头一杵之下亦将横纹裂碎,何况为人?”

路香香默默的点点头。

她忽又佯装生气道:“你为何口中总称我姐姐,把我都给叫老了。你今年几岁?”

“哼哼”

丁一石侧头看着她,伸出手指杵着鼻尖再次扮作猪头相!

路香香“扑哧”一声又笑了出来。

“看来你果真小我一岁!好吧!那就原谅你了。”路香香看似委屈的说道!

“多谢姐姐!”丁一石笑道!

“小弟家在何处?为何一人流落于此?”路香香轻声问道!

丁一石浑身一颤!

他突然很想爹娘,他们还在等我回家吗……

还有那句美丽的诗……

意在何方?

丁一石仰面跌倒在流沙上,轻轻抚摸着腰间那轮美丽的圆月……

泪珠再次滚落眼角……

路香香默默的看着他……

慢慢的躺在了丁一石柔软的臂膀间……

夕阳残残,迷离如血。

莲池黯黯,销魂似花。

美丽的莲花能否会绽放在这片荒芜的大漠中?

是否会随那无尽的流沙悄悄走远……

不知过了多久,丁一石忽觉腹中饥渴,他已几天没吃过一点东西,这一路他一直迷茫向前,从未想过究竟去往何方。

他转过脸看着臂膀间的路香香……

长长的睫毛履盖着美丽的眼线,一呼一吸间充满了温柔与安宁。

她是否已在那片宁静的莲池中找回了许久的安心……

看着熟睡中的路香香,丁一石心中一阵荡漾……

这个美丽的女子是否会永远踏实的睡在他怀间?

丁一石不忍叫醒熟睡中的路香香,遂转脸望向深沉的天空。

美丽的圆月是否也安心的卧在无边的苍穹怀间?

他突然觉得有些凉意。

抽出手脱下了身上的褂子,轻轻的盖在那一席白裙上……

“什么时辰了?”

路香香朦胧的问道!

“好像是日头刚升起来吧!”

丁一石笑着答道!

“啊?我怎么睡这么久!这可怎么办!都怪你也不叫醒我!”

路香香起身揉着眼睛!

“没关系!日头还没下山呢!再睡会儿!”

“去你的!”

路香香拧了他一把!

她抬头望向倾斜的日光,对丁一石说道:“再过两个时辰日头就要落山了,我们总不能还待着这里吧?要不要接着赶路呢?”

丁一石顿感腹中阵阵饥渴,身上仿佛也没了力气。

“是啊!应该向前走,我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过一会恐怕就得姐姐背我走了。”

丁一石揉着胳膊有气无力的说道!

路香香看见丁一石揉起胳膊,脸一红喏喏道:“我也不知为何会睡那么久……”

丁一石脸也红了:“没关系的姐姐!”

顿了顿又道:“其实我更愿意让姐姐多睡一会……”

路香香的脸色更加红晕,她伸手轻轻的掐了丁一石一把!

“你这臭小子,竟会占我便宜,日后看我怎么教训你!哼!”

丁一石笑着说道:“谁教训谁还不一定呢!”

“你……”

路香香举手欲打……

丁一石笑着抓住她的手腕,忽说道:“我看这天色忽明忽暗,恐日落还会雨水降临,不如我们往那东方而去,听说几里之外人来过往有些庄镇,趁日头未落,不如我们先赶往那边,免得夜里受那雨淋之苦,姐姐你看如何?”

路香香笑着柔声道:“听你的!”

“好,我们走。”

未曾想刚起身,脚下一阵踉跄,只觉得头晕目眩,双耳嗡嗡作响。

路香香赶忙搀住他的胳膊。

“你是不是很久没吃东西了?”

“我已走了几天,饿了便喝口路边的湖水。”丁一石勉强说道!

“叮铃铃……”

一阵悦耳的驼铃声从路香香的手中响起,不知何时,她已从洁白的天际间摘下了那道美丽的彩虹……

一只肥嘟嘟的骆驼懒洋洋的挪到二人近前。

丁一石忽然想起,还有这么位壮实的伙计一直在不远处打转,偷听他们之间的谈话……

“这伙计真是不赖,看来姐姐可比我聪明多了。”

丁一石摸着这庞然大物笑着说道!

“废话!谁像你傻了吧唧的光脚乱跑,小心跑丢了。”

“也是哈!人没丢,这会儿心到丢了……”丁一石咧嘴笑道!

“少贫,上去。”路香香催促道!

丁一石飞身蹬上驼峰,路香香牵起骆驼便走。

“等等姐姐,你不上来吗?”

丁一石有些奇怪!

路香香伸手温柔的抚了抚这庞然大物,轻声说道:“这老伙计已驮我走了许久,此刻能令它自在便自在,否则我怕它生我气。”

“姐姐倒也性情!”丁一石点头道!

他摸了摸驼峰接着又道:“我与姐姐同往,既然姐姐心疼,那我亦同心,便与姐姐同路。”

说罢就欲翻下。

“不许下来,否则我真生气了。”路香香忽的瞪起眼睛!

丁一石一时楞在那里,上下都不是。

“别磨蹭了,让你坐便坐,姐姐的话你敢不听?”路香香双手叉腰道!

“好吧!”丁一石无奈的说道!

他也是真没力气了,此时如果没这壮实的伙计,恐怕也走不出几里。

“叮铃铃……”

一阵悦耳的驼铃声响彻在空旷的大漠中,随风飘出很远,很远……

一席洁白的长裙漂荡在点点余晖下,在这片迷离的金黄中奔向那未知的远方……

夜幕悄悄的降临,已分不清白昼的一切……

这份洁白依旧闪烁着动人的光彩……

第一道美丽的月光已悄然洒向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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