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范大哥,得来全不费工夫!”
范大鹏阴沉着脸,从永安号走出来的时候,几个不长眼的小喽啰媚笑着迎来上来,没口子的拍着马屁,气的他把那佛头一扔,在地上打了个滚,一脚踹在当先的一个瘦猴子身上,骂道:“******,都是些废物。”
范大鹏是去年日本人打进上海的时候,才拜进季云卿的门下的,季云卿投靠了日本人,势力一下子大的不得了,原本上海滩那些呼风唤雨的大佬,逃的逃,隐居的隐居,到现在为止,也只剩下这么一个站出来说话的,日本人自然乐得给他些好处,有了日本人撑腰,渐渐的,这大上海也就变成了通字门的天下,范大鹏来的太晚,又不是什么嫡系弟子,虽然平时也能狐假虎威,欺负几个老实人,可毕竟还是上不了台面,见到那些大老板们还是少不了点头哈腰,季云卿虽然做了汉奸,可江湖上的面子还是要讲上一讲的,青帮是流氓这没有错,但所谓盗亦有道,大老板交了钱,季云卿自然要照顾一二,像范大鹏这样的小角色,真闹起事来,还是要倒霉的,范大鹏平时就是个眼高手低的人,一直自诩才智过人,老是想要做点露脸的事情好让季云卿这个祖师爷高看一眼,这次从池平山手里把这佛头抢过来,在外人看来,虽然极其顺利,然而在他眼中,却落了下乘,他原本的计划是逼着这两父子连夜逃亡,自己则趁着这个机会,一招投石问路,即取了佛头,又显示出本领,到时候季云卿问起来,也有的吹嘘,可谁想到,那池平山居然如此老实,乖乖的就把佛头交出来了,让他好生的失望。
“看什么看,这宝贝金贵着呢,快点给我包好!”他踹了瘦猴子一脚,气也稍稍顺了些,见几个手下白痴一样的站在那里,不由的大怒,心痛的小跑了两步,从一个手下那里接过了佛头,生怕自己刚才一时冲动,砸坏了东西,到献上去的时候,要是被看出来了,那可就糟糕了。
上海这阵子下了不少雨,永安号这条街不像十里洋场那里有大马路,地上都是些烂泥,佛头滚了一圈,除了些泥污之外,并没有损伤,范大鹏仔细看了两遍,这才松了口气,坐上门口的黄包车就往回赶,想要回去找个上好的匣子把佛头装起来,然而,他一颗烟还没有抽完,就猛的从黄包车里跌了出去。
“他娘的,是哪个天杀的,不想……”范大鹏摔的七晕八素,气急败坏的从地上跳起来,破口大骂,然而却被眼前那把冒着寒光的长刀吓的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身子也不争气的颤抖了起来,杀人不眨眼的浪人,可不是他这种小角色能惹得起的。
“你的,什么的干活?拦在路上,良心大大地坏的干活!死了死了的!”那是个穿着长袍肥裤,脚踏木屐的浪人,阴戾如鹰鹫般的眼神像一把刀一样从范大鹏的身上扫过,随着他的目光,那把锋利的武士刀也划破了范大鹏的脖子,只是,范大鹏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不小心让这个浪人生了杀心,一刀把自己劈成两半。
“太,太君,我的,良民的干活……”半晌,范大鹏见那浪人并没有动手,这才小心翼翼的答道。
“良民?你的,不是良民,偷太君的东西的干活!”那浪人一瞥之间,看到了地上的佛头,眼睛一亮,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说道。
“太君,这,这……”范大鹏瞠目结舌,他万万想不到,这浪人居然也是个识货的,而且,能想出这么无赖的理由,居然比自己还流氓,那浪人见范大鹏支支吾吾,不由的大怒,手臂一抬,那武士刀就劈了下来,范大鹏一惊,一个狗1爬,趴到了地上,这才堪堪躲了过去,只是脑袋上的帽子已经被武士刀劈了下来,吓得他连声叫道:“是,是,是太君的东西!”
“要西,你的,良民的干活!”那浪人见范大鹏狼狈的样子,开心的大笑了起来,收起了武士刀,一脚将范大鹏踢到一边,这才俯下身去,抱着佛头转身走进了路边的酒店。
“他娘的,你这是把老子往哪拉呢!”等日本人走的远了,范大鹏才回过神来,狠狠的给了那黄包车夫一巴掌,日本人占了上海以后,上海也渐渐的成为了日本浪人的聚集地,最有名的就是山本大酒店,据说这还是日本黑龙会的据点之一,老板自然不用说,是个叫山本的日本人,能住进这里的浪人,都是有点背景的,所以平时也不会乱来,做那些欺男霸女跌了身份的事情,范大鹏平时办事的时候,也路过过几次,却从来没有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只是他恼羞成怒,又哪里记得这件事,老大动了手,做小的当然不会闲着,几个人将黄包车夫暴打一顿,这才簇拥着范大鹏回到了自己的老窝。
可他气还没喘一口,就看见瘦猴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见到瘦猴子这般没有规矩,范大鹏不由的皱起了眉头,挽着袖子就像给他这么一下,可瘦猴子下面的话却吓得他差点坐在地上。
“大哥,那个,那个浪人,又来了!”
“又来了!”范大鹏大吃一惊,下意识的转过身来就想往屋里跑,却被一只大手猛的抓住了肩膀,他苦着脸扭过头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浪人脸上的坏笑。
“佛头,我的,不要了,你的,买回去!”
“啊?”范大鹏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不是害怕这浪人劈了自己,他真想给他一个嘴巴,这世上有这么欺负人的吗?抢了自己的东西还要自己买回去?
“你的,不买?”那浪人眉头一挑,抽出武士刀来,架在了范大鹏的脖子上,怒气冲冲的喝道。
“我,我买!我买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