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大去过杭州吗?”贺旗一脸轻松的站在花丛中,笑着问道。
“杭州?有关系吗?”王除不解的问道。
贺旗满眼痴迷的看着伏倒在地的荷花,默然了许久,脸上的神情变了几变,最终突然高兴起来,兴致勃勃的说道:“我曾经去过几次,西湖十景,美不胜收,其中有一处,有荷花十里,开放的日子里,荡舟其中,更有金色的鱼儿穿梭来往,沿池岸花木,落英缤纷,飘浮于水面,花著鱼身鱼嘬花,让人望而生慕,康熙皇帝曾题碑一处,美其名曰:花港观鱼。王老大从这蛇蝎密布的丛林之中一路走来,看到这番人间少有的美景,是否也像在下一般,虞诈两忘欣共处呢?”
“虞诈两忘?”王除脸色一沉,喝道:“贺旗,到现在还要装疯卖傻吗?那条河,你早就知道了吧?”
“河?呵呵,差点忘了。”贺旗一拍脑门,扫了一眼王除身后的众人,奇道:“哦?只有这么几个人吗?”
“拜你所赐,都在这十万大山里了。”王除面色阴沉的死死盯着贺旗,一字一句的沉声说道。
“那件事吗?”贺旗一愣,摇着头说道:“我可不是水神河伯,这沧海桑田的事情,我可管不了。”
“你又是怎么来的?”长面汉子眉头紧皱的逼问道,十几人穿山越岭,一身结实的迷彩服早就被树枝刮的破破烂烂,还有不少人身上都带着伤,可眼前这个小白脸身上居然穿着一套白的发亮的西装,一点泥污都没有,从果敢到这里,除了顺流而下之外,也只有那么一条山间小道勉强能走人,但凡有更安全的选择,那几个缅甸向导也不会选择那么一条死了十几个兄弟的路,甚至,连自己的命也送了。
“当然是坐船。”贺旗一本正经的说道:“每十九年,月亮会有一次与地球最接近的机会,那个时候,总会出一些怪事,潮汐这种事情,难免会受到些影响,当年日本人来的时候,就有大河一夜后退数十公里的怪事,算算日子,那一年的月亮,似乎也是在如今这个位置,我这人从小就怕蛇,又哪里敢冒这个险,半夜就动身来,不然少不得登门拜访,求王老大一路护送。”
“好算计!”王除叹了一声,说道:“如果不是今天这个局面,李正的位子,就是你的。”
“多谢。”贺旗微微一笑,轻轻弯下身来,捡起地上一支细长的鱼竿,在手中挥舞了几下,晶莹透明的鱼线在空中划出一道电光般的痕迹,远远的落在了湍急的河水中,这才不急不慢的转过身来说道:“听说上千门精锐尽出,七大门将也都来了,可怎么就剩下除火二将,苏瑶怎么了?算起来,我们倒是老相识,许久不见,颇为想念,难道,已经葬身蛇腹之中了吗?”
“你,该死!”王除脸色铁青的上前一步,将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贺旗的额头,冷笑一声,说道:“却是让你失望了,虽然伤了不少人,却早就撤了下去,现在,恐怕已经回到果敢了吧。”
“想不到,呵呵,想不到,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活下来了,只可惜他们,再也回不去了,还有你,王除!”贺旗不以为然的扫了一眼那黑洞洞的枪口,笑道:“看样子,这批东西居然还能用,也好,手到擒来,总少了些乐趣,想必,会有一场好戏。”
“你什么意思?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吗?”长面汉子面色一沉,手中的长刀“嗖”的一声,将贺旗手中的鱼竿削成两段,闪着寒光的刀刃,直直的横在了他的颈部。
“死到临头?哈哈哈。”贺旗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脸上挂满了戏谑的神情,笑着对王除说道:“刘志军那件事情,已经瞒不住了吧,如果没有我,你们上千门又哪里能活到今天。”
“老刘那件事,是你做的?”王除眉头一皱,推开怒目而视的长面汉子,逼到贺旗的身前,厉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你的背后是谁?就凭你,怎么可能扳倒老刘?”
“王老大总算没有让我太失望。”贺旗摇摇头,冷笑一声,道:“我这样的人,又哪里能把堂堂高铁之父逼到走投无路,束手就死,王老大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天罚吗,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王老大,你帮刘志军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早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才对,即便上面的人拿回了这笔钱,你真的以为,他们会放过你吗,除恶必尽,斩草除根,这个道理,应该不用我说吧?”
“你胡说!”长面汉子暴喝一声,用长刀指着贺旗的鼻子说道:“他们答应过我们,只要补上了那个漏洞,就放过我们,上次的钱,他们已经收了,只要拿到这六十三处宝藏,我们上千门就永远不会灭亡!”
“你说没错,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即便是拿回了那笔钱,结局也是一样的。”王除惨然的点点头,低声说道。
“门主,他们,他们答应过我们的!”长面汉子大吃一惊,愕然的喊道。
“政治永远都是肮脏的,想不到,堂堂上千门火将,居然还会相信那些政客的话,不过,火将从来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你这摸样,倒也称职。”贺旗耸耸肩,煞有兴趣的打量着长面汉子说道。
“你!”长面汉子怒不可支,手中长刀一闪,刀尖已经割破了贺旗的脖子。
“哈哈哈,好,好,这血的滋味!”贺旗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神情,伸手抹了一把血,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尖添了一下,一脸满足的哈哈大笑道。
“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找上我,贺旗,你已经疯了,你是个可怜的人。”王除怜悯的看了一眼笑容愈发狰狞的贺旗,摇摇头,对着一脸迷茫的长面汉子说道:“没用的,他根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哀莫大于心死,这个人的心早就死了。”
“只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让你牵挂吗?就这样死了,十几年后,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会记住你的名字,再也没有人会记得你的存在,这样,值得吗?”
“值得?”贺旗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那里,犀利的眼神一下子变的涣散起来,茫然的看了一眼王除身边的十几人,突然脸色变的苍白起来,喃喃的说道:“不会的,不会是这样子的,萧潇,萧潇会记得我的,还有十一,我对他一直很好,还有菲菲,她不会忘记我的……”
“是的,我不会忘记你的。”山岗的那一头,一个冷冷的声音霍然响起,转眼间,一个又一个全副武装的军人从草丛中冒了出来,柳千寻面无表情的站在虎视眈眈的军人的身前,一脸的嘲讽。
“好,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菲菲。”贺旗脸上表情又变的亢奋起来,东张西望的,似乎是在找什么。
“是在找这个吗?”李开山的声音从河的那一边传来过来,他的手中,一束风信子赤烈如焰,宛然盛开。
“风信子,重生之花,贺旗,你还不肯放弃吗?”柳千寻脸色一怔,呐呐的说道。
“原来是在船上!”贺旗彷佛根本就没有听见柳千寻的话一般,一脸笑容的跑到李开山身边,顾不得一身洁白的西装被泥水溅的泥泞,视若珍宝般的接了过来,仓促之间,居然还没有忘记说声谢谢。
“这一关,你始终是让我失望了。”就在贺旗拿到风信子的那一刻,李开山的身后,贺江淡淡的,有些失望的声音响了起来,他面色凝重的看了一眼贺旗手中的风信子,摇摇头,说道:“红颜祸水,墨青云如此,你却也是如此,我暗墨难道就真的逃不过此劫吗?”
“爷爷,那是你的暗墨,不是我的,也不是我父母的暗墨,更不是墨青云的暗墨,背叛理想的,始终只是你一人罢了。”贺旗愣了一会,笑得胸口微微一颤,然后就摇了摇头,说道:“兼爱之爱,始终是要活下去的,墨者可以死,但不会为了一个人的野心去死,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罢了。”
“只有我自己,哈哈,好个只有我自己,当年红色高棉的上万侨胞,如果不是我,又怎么可能活的下来,当年的沈太福骗局,如果不是我,还要有多少无辜的百姓为之倾家荡产,好个只有我自己,哈哈哈哈,贺旗,伶牙俐齿,颠倒黑白,不亏是我看中的人!”
“世间之人,熬不过名利二字,你也是人,一个名字,就让你利令智昏,用几千兄弟的人头为自己立下这救世主的丰碑,入狱之后,仍不甘寂寞,四处寻找机会扬名立万,我父母介入沈太福一局的时候,他羽翼已成,又怎么可能是他们一手造成,倒是被我查出,那沈太福手下几个干将,和你颇有渊源,七擒七纵,收为己用,却也是好手段,没有你的怂恿,他们又哪里敢做这种惊天的大局,当得知我父母二人出手之时,你就编了这个故事,栽赃嫁祸,你的功劳薄上又多了一笔拨乱反正之功,还有李开山,本来就是声名狼藉之辈,来到中国之后,一事无成,却在你的一手操纵下,摇身一变,成了南中国数一数二的人物,贺江,养了这么久,这头虎,也到了杀的时候了吧,就像,你当年,杀沈太福一样,一将功成万骨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