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姚谦看了半天,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脸上的神色也变的倨傲起来,这两个人,倒真不是什么所谓的贵人,哪有贵人一见面就跪下磕头的,口音上似乎是陕北那片的,陕北一没煤,二没油,又能出什么富人?想通了此节,吴姚谦也不打算跟这两个土包子浪费时间了,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不耐烦的说道:“有什么事快说吧,能办我就给你办,不能办,那对不起,另请高明吧!”
那老头一愣,脸色变的惨白,两腿一软,跪倒在地,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叫道:“吴大律师啊,你可得帮帮饿们啊,饿们要告那个黑心肝的工头刘守一啊,干了半年,一分钱不给,还找人打饿们啊,饿们要不是跑的快,可就死了个球了啊!”
“还有这种事?”吴姚谦奇道,他已经好久没听过这样的故事了,有血,有仇,有黑心,这些元素无疑为这个沉闷的下午增添了不少乐趣,吴姚谦歪着脑袋,煞有兴趣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头,还有默不作声,只是站在一边咬牙切齿的那个年轻人,半晌,敲了敲桌子,笑道:“说来听听吧,倒是好久没见过这种事了。”
那老头抹了把眼泪,扭过头来,见年轻人犹自站在那里,一脸的忿然,不由大怒,一脚踢在那年轻人的腿肚子上,厉声喝道:“你这小畜生,还不给恩人跪下!”
那年轻人犹豫片刻,一脸质疑的看了看动了真怒的老头,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吴姚谦,终究是长叹一声,跪了下来,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事情其实很简单,年轻人和那老头,是一对祖孙,来自陕西一个不知名的山沟里,跟着乡党出来赚几个钱,想回去盖两间房子,娶个媳妇,但非常不走运的是,那个工头看两人老实,没见过世面,索性坏人做到底,干了半年,竟然一分钱都没给过,就在前几天,两人跟随施工队在郊外施工的时候,年轻人意外的挖出了一罐东西,因此惹了大祸。
“你说那是什么东西?”吴姚谦心中一凛,顾不得那个年轻人身上的衣服脏的发臭,一把抓住他的领子,直瞪瞪的盯着年轻人有些惊慌的面孔问道。
“饿,饿觉得是金条,可刘工头说是铜块,要饿拿出来,卖废铁,饿不肯,他就说饿不交的话,就不给饿们工资。”年轻人结结巴巴的说。
“然后呢?你给了没有?”吴姚谦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这种好事,怎么就便宜了这两个土包子呢?
“饿,饿没敢给,饿怕刘工头诓饿,饿就说,先给钱,再给东西,结果刘工头就带了人来打饿们,还都拿着刀。”年轻人说道。
吴姚谦长长的松了口气,随即意识到似乎自己的表现过于激动了点,赶忙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淡淡的说:“这都是证据,你要是给了他,这官司就打不赢了。”
年轻人点点头,说:“饿知道吴律师是个好人,所以想找吴律师帮饿们去告他,把工资要回来,饿们都出来半年了,空着手回去,乡党们得笑话死饿们。”
“饿们也不是缺钱,就是咽不下那口气,不能那么欺负人的。”老头从一边插了一句。
“不缺钱?嘿嘿。”吴姚谦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个老头,不由的笑了出来:“不缺钱你们还会去打工?不缺钱你们能穿成这样?不缺钱你们干嘛还要告他?”
“那,那是个脸面的事儿。”年轻人呐呐的争辩道,见吴姚谦一脸的不相信,干脆从破工服里掏出一条黄灿灿的东西,拍在桌上,那东西一拿出来,连带着他的底气都足了许多,说话的声音也高了几个分贝:“饿们有金子!”
吴姚谦的瞳孔在这一刹那,瞪的滚圆,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桌子上的那东西,惊的半天都闭不是嘴巴,那么一条,怎么都得小一两吧,按照现在的市价,可是两万多块钱呢,这土包子随手就拿了出来,看来还真是同人不同命,他吴姚谦拼死拼活,一个案子也就是十几万的价码,那还是刑事案件,碰上这种民事纠纷,能拿到一两万就很不错了,这个乡巴佬,随便挖几铲子土,就能弄到一罐子金条,真是气死人也。
“这事有的办,不过得不偿失啊!”吴姚谦低头想了片刻,说道。
“吴律师,只要告倒了这个畜牲,花多少钱饿们都认了!”那老头一脸怒容的说道,转手就拉下了那年轻人的衣服,吴姚谦吓了一跳,定睛看去,也“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年轻人胸前大大小小的十几条伤疤,有新有旧,不住的有夹着血色的脓水流出来,那股酸臭,原来是来自这里。
吴姚谦敲着桌子,一脸为难的看着两人,半天才说:“按照国家规定,这挖出来的东西,都算是工地的,你们要是告,这金子也别想要了,况且,是真是假还很难说啊!”
年轻人和老头都是一惊,显然是被这个吴姚谦杜撰出来的规定震住了,两人互换了一下眼色,皱着眉头各怀心事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老头试探着说:“吴律师,饿们不认识什么人,也不敢交给别人,要不你帮饿们鉴定鉴定?”
吴姚谦等的就是这句话,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摇着头说:“还是你们自己去吧,咱们萍水相逢,万一是假的,倒不好说话了,记得要小心点,国家对这种东西,管的很严,你一个民工,突然拿出一条金子,人家估计得当你是抢劫的抓起来。”
“啊?饿还想把那四十多条都带去鉴定鉴定呢,那可怎么办啊?”那年轻人吃了一惊,叫道。
“四十多条?这么多?”吴姚谦终于坐不住了,要是四十多条,那可就是小一百万啊,这两个土包子,运气也太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