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气哭后的一段时间,不知道是因为内疚、良心发现,还是因为害怕我转学,反正对我各种好,帮我打饭,给我抄作业,给我带吃的。我特享受这种当大哥的感觉,时间一久,那家伙原形毕露,各种欺负我。
有一次,下午上体育课,日头正毒,很多女生为了逃避跑八百米,纷纷借口说“生理期”。班上女生请假挺多的,坐了一排,我本来也想请假,听到体育老师说:“有些人,周周都是生理期,节节体育课都有毛病。”心一横,跑吧,哪有那么弱。
上完体育课,还上了节自习课,大姨妈来了很多,裤子上也有。
自习课后,是晚饭时间,我趴在座位等所有人走完,回寝室换裤子。
教室只剩我和包子同学了,左等右等就是没见他走的打算,同学们都快吃完回教室了,我忍不住问:“你还不去吃饭?”
他头都没抬,在草稿上演算数学题:“你挡着,我怎么出去。”
我:“你也没说啊。”
他:“这还用说?”
我:“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出去。”
他:“那你干吗问。”
他才是杠精。
我做了个拜托的手势:“那你从前面翻出去吧。”
他瞅了我一眼,还是极不情愿地翻桌子。他翻到前面的位置上,我扯住他外套,神情尴尬地说:“给我脱了?”
他做了个双手抱肩的姿势,说:“你要干吗?”
我一窘,继续扒他外套,“我劫色也不劫你,让你脱你就脱,那么多废话。”
我抢过他的外套麻溜地系在腰间,心虚地摆摆手:“快去吃饭吧,外套给你洗干净再还你。”
他一副“我明白”的神情,点了下头。
快上晚自习了,我回教室,打开抽屉,发现里面多了一份不属于自己的肉夹饼。
一拿起,热乎乎的温度。
饿死我了,没有考虑谁帮我打包的,我直接下嘴咬了,旁边的人突然说:“又打算请全班吃饼了?”
我立马放下,跑出教室狼吞虎咽。
在深圳待了五年,高一回家,特别不理解家乡的天气,不知道秋天为什么不打招呼就来。某天早上,一打开窗户,凉风迎面而来,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同学们纷纷套上毛衣、外套,女生下课挤在一起取暖,互相吐槽天气冷,而我则一件短袖在班上显得格外潇洒。
包子同学问我:“冷不冷?”
废话,牙齿都在打颤。但是,我理解成他冷,不好意思像女生抱怨冷,就说:“你把外套拉链拉到脖子上面就没那么冷了。”
当时,他无语地给我一记白眼。
今天回忆起这件事,我说:“当时,你就不能主动把外套脱给我?”
某人特欠抽地说:“死鸭子嘴硬,让你长个记性。”
第二天,我就成功感冒了,上课一个劲儿地擤鼻涕,根本停不下来。包子视线不时落在我身上,打量的目光带点儿怨恨,还带了点儿轻慢。
我没有深究他目光里的意味,老师替我解惑了,下课后看着我说:“天冷了,同学们不要为了风度,不要温度,感冒了难受,还影响其他同学听课。”
我转过头对包子说:“那个,你再忍忍,我明后天应该就好了。”
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没可能。”他又说:“红薯同学,该不会没外套穿吧?”
我不好意思地点头:“只有短袖。”
包子同学从头到尾打量了我几秒,然后把他的外套脱给我,把我吓愣了。他强调:“洗干净还我,早点好,别影响我听课。”
我没有对他说“谢谢”,说不出口。拍拍他的手安慰道:“好小弟,老大当年没白疼你。”
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人刚好听清,然后发出很暧昧的一声:“哇哦……”
我不好意思地埋头写作业,偷偷摸摸地斜眼瞟他。
他压抑着上扬嘴角。那弧度,只有我的位置能看到。
不久我俩就一起感冒了,每天很有默契地擦鼻涕,一卷纸用一天就没了,在我俩齐心合力用了我四卷纸后,我小家子病犯了,对包子同学说:“你天天用纸,也贡献一卷呗?”
他抬头,鼻音忒重地说:“我为什么感冒,还不是因为你?”
我竟不能反对。
第二天,他去超市买了一包纸,五毛钱那种,我用了三张。三年中,那是他和我同桌,唯一一次买纸。
还有次,我从白越那抢了几块包装精美的红豆酥,觉得不好吃,就分给周围的女生吃,独没有给我同桌,我觉得他好面子,吃这种东西影响形象,就没给他。我真不知道他心眼这么小,课间操的时候,他买了堆零食给我们周围的同学分,故意不给我,说话也夹枪带棒的。这下我知道他怎么了,懒得理他,独自抱着一本课外书看。
高中,我是比较硬性的人,别人不理我,我绝对不主动找他。他没事还故意排挤我,我有点生气,和他一句话都不说。大概是下午吃饭的时候,他扯纸吃饭,我不给,他隔着过道的女同学主动给她扯纸,他一脸不需要的拒绝了,说:“谢谢,我用习惯红薯买的牌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