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桀没有信心。
饶是现在由妖族的侍卫护送着前往这个琅邪山,这安泰王爷一跟,倒像是被父母压着上考场赴考的学子一般,让人生不出一点应有的雄心壮志出来。
“前两天大宋传消息过来了……皇帝陛下已经将皇位传给了三皇子了。番、黎、钺槊等藩国的归属,普天之下,现在的人间界也只剩下大周和天历这两个大国。新王登基,第一件事就是宣布了与妖族的和平共处原则,这其实,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大周和天历都没有什么表示,恐怕还是在等着观望。你此次若是真的能打败这个妖狐,与国与百姓,这都是一件大功德。作为大宋的王爷、新王的王叔,我都是有这个义务为你把好这趟关的,桀儿,莫不是你到现在还对自己不自信!”
安泰王爷从轿中探出头来,眼神装作若有似无的撇着两岸的崇山峻岭,口气却是落在了宫桀身上。
不是对宫桀的埋怨,普天之下,作为一个父亲,自己当然知道宫桀此一行域的风险。可是作为一个国家的王叔而言,自己不能不放手一搏啊!
私心,到底是希望自己的大宋能够一统人类天下的。
“哎……”
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宫桀也知道自己的立场,虽然自己的记忆之中还保留着前世的所有,可至少在这一世,这个安泰王爷确实对自己不错。严慈的父爱,让自己怎能轻易的割舍!
只是……五年了,你到底在哪?
莫非,已经忘记了你对我的承诺?
如果你在我的身边,该是有多好啊!至少,这会让我多少有点信心吧!
“陛下,宫桀已经与两日前出发了。”
大宋皇宫的紫光正殿右侧,在蓝驷的建议之下将之改成了清新雅致的御书房……名曰清心阁。内采用了大量的透明水晶点缀着,琉璃珠一颗,足以将整座内饰照耀的金碧辉煌。除了层层叠叠的书架,中间硕大的龙案边上,还燃着一只古铜色香炉,芬芳馥郁,别有一番情调。
或许是在自己做总裁时留下的习惯。
除了分类成几摞的奏章,偌大的御书房中,在没有任何物件用来装饰房间。
非黑即白,清冷的冷色调衬托着蓝色越发清俊的脸庞,房间之内的气温也越来越低。
从五年前的突然清醒,到五年时间中堪比僧徒般清心寡欲的生活。蓝驷能夹在两位皇子轰轰烈烈的夺嫡之战中不声不响的脱颖而出,光是这份隐忍的功力,就让人对他的城府打上两个冷襟。
虽然那一百零六位星宿仙君已经归位,但是冲着他和几位神君的交情,任何人都不能对这位新皇抱有掉以轻心的忽视。
“嗯……”
小太监喜公公正在寻思着,头顶却突然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鼻音。长长的拖着跌宕起伏的声线,重重的扣在了他的心头上。
蓝驷轻轻的合上手中的奏章,两指在龙案上不轻不重的敲击着。
半晌,才淡道:“那其他人有什么表示?”
“回禀陛下,大皇子因为两年前梅妃娘娘的失踪而终日沉迷在酒肆之中醉生梦死。二皇子已在昨天带着苏王妃上路了。公良家的策少爷没有什么表示,倒是方才去一趟天牢看了一下三少爷,回来之后就再没有出过家门。那三少爷……”喜公公的话说到一半就没了声响,抬头看了一下蓝驷,小心翼翼的摸了一把冷汗,哑声道:“三少爷想要求见陛下。”
“哦?他想见我?”蓝驷像是意外一样的调高了眉头。
龙门殿之变之后,公良闫就消失了行踪,直到一年前,他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寝殿之中投案自首。自己只记得当时他一句话都没说,整个人像是受了极深的伤一样,谁都不见,对谁都爱理不理。
现在仅仅是公良策去见了他一面,他竟然会提出要求要见自己。看来,公良家三兄弟之中,竟然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角色。
喜公公狐疑着,看着蓝驷脸上的阴晴不定的表情,不知道他到底是会做出一个什么样的决定。毕竟皇家的事情不是任何人都能揣测的,在宫内,甚至是在民间都对龙门殿事变之后的内情有着诸多揣测,新皇与杀神之间的婚约、公良闫和杀神之间……
皇家对于外界的诸多评论都采取了封口的态度,而越是这样,却越是让人好奇的不行。
“摆驾……”
“啊?”
蓝驷狠狠地瞪了一眼还未反应过来的喜公公,真不明白像他这样蠢笨的老头子是如何讨得先帝的欢心,进而安排过来服侍自己的。
长叹一声,复又重复道:“摆驾天牢!”
阴暗的天牢地处皇宫北城门外的刑部大牢最深处。若非手执皇帝亲令不得入内,而现在,夜已经逼近子夜,守牢的侍卫刚刚经过换班,铁牢口,就迎来了蓝驷的身影。
“陛……陛下?”
“嗯,打开城门。”
“是。”
随着一声沉闷的开门声,合着琐碎的铁链啷当落下,火光的照耀下,蓝驷的俊朗的五官如雕刻一般闪烁着忽明忽暗的鬼魅。
位于牢房的最阴暗的角落,简易的石床、石桌、再加上纵横交错的腕粗铁链,组成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阴暗世界。发馊的汗味、尿臊味、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浑浊气体弥漫在空气中,一盏不甚明亮的铜铸油灯盏摇曳生姿,影射出一个高达颀长的声音。
看着蓝驷走上前去,喜公公连忙眼明手快的为他端上一张椅子,并套上了一块明黄色的布套,双眸扫了一下四周,将随行的人员打发出去之后,自己也选择了退去,为蓝驷和角落中的公良闫留下一方静谧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