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漾带着几个随从,骑上快马赶往南境。
得知了国君正在南境,准备对冒央伯的领地用兵后,周漾就决定要去看看夏军是如何作战的。
或者说,去看看夏军现在强大到了什么程度。
周漾离开国都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没走多久,天就黑了下来。
不过向南的路上却热闹非凡,周漾遇到了大量的农夫,正推着独轮车向南而去。
越是靠近南境,农夫越多。
由于人太多,周漾的马跑不起来,直到第二天拂晓才到达了南境军营。
又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到了国君的踪迹。
景天带着他进国君的帐篷时,国君正在大口大口地吃黑果泥。
周漾赶紧行礼。
殷睿没好气地道:“你不在国都好好带着,跑这里来干什么?”
周漾答道:“夏国国战,人人有责,岐山周漾也愿意为国君效犬马之劳。”
殷睿叹了口气,对景天道:“给岐山伯他们拿饭来!”
接着他又对岐山伯道:“多吃点,下顿饭还指不定吃到什么时候。其他的事,等打完了仗再谈。”
岐山伯等人跑了一夜,也早就饿了,很快每人吃了三碗黑果泥。
周漾一边吃,一边注意到,军营里士兵人也都在放开肚子吃饭,外面那些推着独轮车的农夫们也在放开了吃。
他真害怕夏国所有的粮食,这一顿饭就能吃光。
等大家都吃饱了,天也大亮了。
殷睿高声下令:“开拔!”
长矛兵在最前面,接着是戟兵,最后是弩兵,大军迈着整齐的步伐,有序地向南进军。
周漾见了如此整齐的军阵,心里忍不住一阵激动。
但随即他又有些心凉,岐山一族虽然是久战之族,但是遇上如此大军,会是个怎样的局面?
正想到这里,在国君战车上的景天提醒道:“岐山伯跟上!”
周漾回过神来,赶紧催动战马,跟上国君的战车。
像上次一样,夏军直扑莲堡。
路两旁的地里,囊果的收割刚刚进入尾声,面对夏军,隶农们先是有些慌张,但是见夏军并没有冲进地里杀人,他们便继续收割囊果。
大军过后,熊伟等人带队进入田间,高声呼喊着让隶农将囊果送到路边的独轮车上。
隶农们照做了,毕竟这都是公田里的收获,跟他们没半点关系,交给谁都一样。
而且这些贵人们手里没有鞭子,他们更愿意将囊果交给他们。
大军一路向南,到了下午时,遭遇了得到消息的小股越军。
在前方的薛瀚带着两队长矛兵一阵冲锋,便将这小股越军打得落荒而逃。
很快,夏军出现在了莲堡北部,上午时候才得到消息的冒央伯,带领紧急召集起来的万余士兵,在莲堡外的囊果田里布阵。
在薛瀚的督促下,夏军也很快布好了战阵,双方在原野上开始对峙。
殷睿在战车上,眺望了越军的军阵一番,便对景天等人道:“看样子越军没有发动冲锋的意思。”
薛瀚嘿嘿笑道:“越军是被我们打怕了!”
殷睿微笑道:“打怕了到不至于,只不过是冒央伯没把握破我军军阵,所以准备取守势。”
“那怎么办?”景天道:“不能总这么耗着。”
殷睿道:“还能这么办?自然是我们主动攻阵!”
一直没有说话的周漾提醒道:“君上,咱们人少。”
薛瀚哈哈大笑:“上次跟越军对战的时候,越军是我们的三倍,我们照样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殷睿道:“不要轻敌,冒央伯败了还有临山伯、平水伯,我们若是败了,可没多少退路!”
薛瀚赶紧拱手道:“诺!”
殷睿又道:“所谓‘不动如山,动如雷霆’,这才是步兵兵团的真谛!冒央伯太小看我军的威力了!”
他对薛瀚下令:“弩兵在前,进入射程后开始向越军推进射击,若是越军被射得狗急跳墙,发起反冲锋,或者被射得溃败,矛兵、戟兵立即冲锋!”
薛瀚领命,开始去传达军令。
这一战并不像前一战那样急迫和凶险,殷睿并没有打算像上次一样冲锋陷阵。
毕竟他是国君,只要手头有能用之将,他都不该涉足战场。
可惜薛瀚、杨朔等人勇猛是勇猛,对于战术却并不在行,所以殷睿才每一战都冒险来到战场。
在薛瀚的高声命令下,弩兵很快到了最前方,接着军阵开始进攻。
殷睿架着战车跟戟兵一起进军,对面的越军走卒开始上前,准备防御夏军的冲击。
夏军的军阵很整齐,向前进军的速度并不快,不过夏军整齐的步伐,却给了越军巨大的压力。
当夏军距离越军三百步左右的时候,薛瀚高声下令:“第一排!射击!第二排向前!射击!”
在军阵中的周漾,看到一千六百名弩兵轮番射击的场景,顿时有些绝望。
在如此高密集的射击下,他不认为岐山一族的战士,有任何获胜的希望。
当第三排弩兵完成射击后,第一排射出去的羽箭,才落到越军的军阵。
越军有盾的,早早的就举起了盾,没盾的也藏在了战车后面。
可是越军手里的盾,大多是藤编的,或者是木质的,只有战士手中有青铜盾。
即便他们早有准备,第一波的五百多支箭,也射死了几十人。
接着他们迎来了第二波、第三波,完全被夏军远射程的新弩给压制住。
夏军在完成第一轮齐射后,第一排向前推进,开始新一轮的齐射。
于是夏军密集的羽箭,开始越过越军的前阵,向越军的后阵开始延伸。
一时间越军惨叫声连天,那些躲在后方没盾的,被夏军射死了一大片。
而且夏军一步步不紧不慢地推进,让越军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
在后阵的冒央伯,见再这么下去,夏军还没冲到近前,越军就要溃败。
冒央伯便赶紧下令,越军开始反冲锋。
薛瀚见越军的战士,开始带着走卒冲锋,他便按照国君的军令,让殷象带领长矛兵和戟兵发起冲锋。
很快双方冲在一处,跟上次一样,长矛兵一上来就捅死了一波越军。
周漾这回总算是见识了长矛兵的威力,当他看到越军不管怎么努力,都伤不到长矛兵的时候。
他心里异常的平静,他明白,夏军完成了一次蜕变,一次脱胎换骨的蜕变!
这番蜕变,让弱小的夏军,有了面对强大的越军的力量。
旧的军阵、军制,在夏军面前毫无优势可言,即便是夏军的两三倍,也毫无优势可言。
周漾看着前面激烈的战场,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突然想起了跟穆端之间的谈话:“果然是要变天了。”
越军这回坚持了小半个时辰,便在夏军长矛兵、弩兵的配合下被击败。
最终他们留下了两千多具尸体和伤兵,逃向莲堡。
殷睿这回可没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越军,他立即下令全军追击!
冒央伯没有让越军退入莲堡,他听说过上次莲堡失陷的过程,自然深知,即便是有他这名宿将组织防御,结局也好不到哪里。
而且会完全被夏军困在城堡里,丧失越军现在唯一还具备的人多的优势。
殷睿立即让殷象领兵占领莲堡,薛瀚带主力追击。
这一追就追了一夜,直追到冒央城。
一路上越军已经有不少人当了逃兵,或者跪在路上投降,冒央伯只带着六七千人进了城。
冒央城完全能容得下这么多越军,加上守军,小小的冒央城里,有将近一万越军。
城里的国人们立即有些慌乱,已经好几年没有发生敌军攻城了,他们已经快忘记了战争的残酷。
进了城,冒央伯才松了口气,他打了一辈子仗,还从未这么狼狈过。
冒央伯顾不上休息,立即到城墙上安排城防。
有这一万守军,城里的粮食也足,他还是有信心能守住冒央城的。
随即冒央伯才觉得不对劲,自己明明这么多兵,为什么还被夏军逼到了这步田地?
城外的殷睿此时则悠闲得多,他斜靠在战车上,听着殷象地汇报。
殷象道:“莲堡里的兵不多,我们一攻城,莲堡立即就投降了。
“熊部长说,莲堡里没什么物资,有些房屋连瓦片都还没有补齐,连子爵府里,也只有几张桌子和床。
“除了一些刚收获的囊果,以及几扇崭新的城门,不会再有别的收获。
“末将便留下了一百戟兵看守俘虏,并带着主力赶来支援。”
殷睿点点头命令道:“你跟薛瀚轮流盯着冒央城的情况,围而不攻!”
殷杰领命去了。
这时候景乌端来一碗黑果泥:“君上,饭好了。”
景乌带着一群车夫,推着黑果紧跟着大军的步伐。
越军进城后,景乌便立即组织人手埋釜做饭。
殷睿接过碗,大口大口的吃了两碗黑果泥,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他在心里感叹道:“打仗这活儿,还真不是个好活,一天一夜一直在奔跑,还没时间吃饭。”
想到这里,他对景天道:“让士兵们轮流休息!你先盯着点,寡人眯一会儿。”
说完他就找了片草地,铺上披风休息。
刚睡着没多久,殷睿被喊杀声惊醒,他瞅了一眼,原来是越军出城要攻击夏军,却被弩兵射回去了。